和華裳一起吃過午飯,兩個人便相攜出了醉眠蔭,按照他的說法那就是,山不來就我,我便來就山。
既然無法提升安之的法術,那便只能去找一個可靠的幫手。
崑崙頂是仙山,除了內在存放的法器寶貝外,也不外乎一些靈異的神獸,安之初來這裡的時候在崑崙山門前見到的開明獸就是其中一種。
歷來要通過崑崙頂的試煉,都要走一遍試煉之門,而向來上得崑崙頂的人也都是必然能通過試煉的,極少有人通不過去。所以安之的情況就變得些許的特殊,本身毫無法力無法自保,那就只能找一個幫手來幫忙通過。
這樣的做法雖然對別人有些不大公平,但於安之而言卻也只是唯一的辦法了。
因爲還是在三個月的考驗期,崑崙山門便一直處於閉合狀態,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出入,華裳和安之想要到山下去找幫手,也自然要想個法子先下去崑崙頂。
這樣的小事對於安之而言倒是沒什麼所謂的,華裳雖然常年呆在醉眠蔭裡,但這崑崙頂上的大小出路倒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更何況這一個多月來,兩人走遍了崑崙頂的大小山路,一些捷徑和偏僻的通道自然也都摸得通透了,所以這一次的下山,倒也沒有費什麼太大的功夫,只是在邊緣處找到了雲路,由華裳抱着飛身下了去。
下了崑崙頂,再次回到了崑崙山下那片巨大的空地。
安之再次來到這裡,眼見的場景已經和第一次所見的截然不同。原本堆積在邊緣的石人們已經恢復了應有的陣型,散落在空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石人雕像被丟棄在這裡一樣,可殊不知,一旦要踏入其中便是危險重重。
華裳帶着安之到了空地的邊緣,只見剎那間原本還在靜止的石人們忽然開始緩緩移動,片刻之後,在一堆石人移動後鋪陳的道路盡頭出現了一個體型較大,模樣卻更爲怪異的石頭人。
只見那個石人緩緩的朝着兩人移動而來,到了臨近華裳的面前才終於停下腳步,衝着眼前的華裳和他身後的安之微微的鞠了一躬。
安之驚奇的看着眼前很有禮貌的石頭人,不自覺的在華裳身後也回了一個躬身禮,她知道,雖然這個石頭人敬重的是眼前的美人師父,但畢竟她是後輩,又面對這麼稀奇的神物,自然要顯得謙卑一些。
石人空洞的眼睛看向躬身的安之,出乎意料的,巨大的石頭腦袋竟然衝着她微微點了點頭,以示友好。
“不知參殿殿主來此所爲何事?”石人撇過頭,看向華裳,因爲身體的構造,扭動起來的聲音微微帶着石頭間摩擦的聲響,而他本身所發出來的聲音卻就彷彿是從巨大的山洞深處傳出來的一樣,空洞而深沉,讓安之聽了不由得汗毛倒豎。
華裳微笑,看了看身後還處在呆愣中的安之,介紹道,“這便是此次新拜入崑崙頂的門徒,本性純良卻奈何天資愚鈍,一時半會倒是無法領悟法術奧妙,所以想請石人長老你幫幫忙,給我這愚笨的徒弟出出主意。”
“新門徒?”被稱作石人長老的石頭人看向安之,石頭構造的身體移動起來稍顯遲緩,讓安之看在眼裡覺得有那麼一點可笑,不由得眼角微彎。見石人長老看過來,卻又趕忙收起笑意,恢復那萬年不變的面癱臉,一眨不眨的看向石頭人。
“有意思!”石人長老點點頭,忽然發出一聲類似笑聲的聲音,看向華裳,“殿主這位徒弟收的,當真是有意思!”
“哦?”華裳輕笑,撇過頭也跟着細細的打量起安之。
她的額上有一小排整整齊齊的劉海,服服帖帖的燙在她的額頭上,後方的髮髻被高高的挽起,用的正是那日來拜訪的少女的靈物,遊絲帶。
這樣的髮式在六界之內都是極少見的,也可說基本上從來沒有人梳過這樣的發,是以華裳在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被這秀氣靈韻的少女獨有的氣質所震驚。
她的身形並不高挑,可整個人看上去卻是正正好好,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安之的身上似乎還帶着一股輕靈之氣,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要去接近、喜歡。
可就是這樣一個渾身散發着輕靈活潑的人,卻有着一雙和她整個人都矛盾的、淡漠的無波無瀾的眼。
看着這樣靈韻秀氣的安之,華裳忽然笑了,思索間又想到了那日在山洞中的場景,鎖玲瓏鋒芒乍現時那匆匆的一瞥……
似乎從認清她身份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變了質。
安之有些怪異的眨了眨眼,想要躲避開石頭人和華裳打量的眼神,卻奈何他們看的太認真,讓她根本無法忽視。
面上難得的露出些許扭捏的神情,低下頭微微貼近華裳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師父……正事啊!”
“對了!正事!”華裳失笑,回過神來看向石頭人,“石人長老,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我這裡倒是沒什麼特別能幫的上忙的,不過……”石頭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身後的崑崙道,指着空地邊緣一直延伸向下的地方說道,“你們沿着這裡一直往下走,下到崑崙山的最底層之後繼續往前便會看到一座茅屋,那裡住着一個從霍山來的神獸,也許可以幫得上忙,但能不能收復它就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如此,那就多謝了。”華裳點點頭,謝過石頭人,便準備帶着安之下山。橫穿在石人長老剛纔走過來的小道上,朝着後方處那悠然的崑崙小道而去。
安之跟在他的身後,沒走幾步卻又忽然回頭望了望,見那石人長老依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似乎還是看着他們的方向,不由得一愣。
片刻之後,想也沒想的便忽然扯了下嘴角,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輕點了下頭,才又轉回身繼續朝前走。
安之不知道,她無心的笑容在這樣一個晴好的午後,映襯着崑崙山的巨大巍峨,構成了一幅詩意山水的畫,永遠的定格在了石人長老空洞的心中。
很多年以後,當她再次回到這片土地,看着崑崙山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守衛神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命運早就已經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