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的僵硬氣氛和大殿內的光景其實差不太多,六界之主齊聚崑崙頂所帶來的衝擊,自然也是平凡聚會無法比擬的,和外面安之等人在說着的事情相比,這裡面則實在是加深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天帝依舊主持着大局,即便是在浮生淥的光輝消散之後,他所扮演的角色依舊是維繫這六界的和平,然而今日的崑崙大殿內,卻似乎並不如往常一般。
“六主齊聚崑崙頂,便在今次定出個最終結果罷!”天帝說道,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做衆人,微微點頭,“浮生淥日漸薄弱,導致這天下四分五裂,寡人依然堅守和平理念,畢竟戰爭只會徒增悲傷,只是……不知道各位是如何想的?”
“和平?天帝未免太過異想天開。”詩槐忽然冷笑一聲,眸光卻緊緊逼向華裳,道,“魔族既已挑起戰爭,這天下自然也不會再和平,本王以爲今日不是來商議和平與否,倒覺得應當是來算算舊賬的。”
“舊賬?”華裳輕笑,懶散的斜靠在椅背上,“倒不知道妖王說的舊賬,是何?”
“華裳,枉我昔日還敬你一聲師叔,卻沒想到你萬分不顧念昔日之情,竟然對我妖族下此狠手!若說你與天界爲敵,是因爲當年那凡人女子之事,我倒是理解,可爲何你偏偏卻要對付我妖族,甚至不惜害我父王至此?”
“這話說的倒是引人琢磨了。”華裳輕笑,看着對面的詩槐站起身憤怒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本王記得,你昔日可不是這般急躁的,怎麼幾百年不見,就這麼分不清事實了?”
“事實?”詩槐冷笑,反問,“那可要請問魔王,這所謂的事實,究竟是何!”
“你問我?”華裳笑笑,換了個姿勢依舊擺弄着手上的茶杯,眸光輕擡瞥向眼前,“你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就拿出來說,豈不是有損你師父當年對你的一番教育?”
“你!”詩槐大怒,猛地一摔袖子擡步上前,模樣看上去似是要動手一般。
衆人見狀,不禁都感到疑惑,好在向真同詩槐好歹一場情義,先下時刻是斷然不會讓他出手的,是以在詩槐還未走到華裳身前的時候,便趕忙起身攔了過去。
“妖王,切莫激動,三思而行!”他道,擡手輕擋在詩槐面前,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妖王的確過於激動了,倒不妨先說一說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天帝說道,儘管語氣是在勸說,可面容看上去卻略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也好,既然你不肯承認,那就說出來讓在座的幾位都聽聽,你魔王華裳,究竟幹了什麼!”
華裳點頭,笑的有些無奈,“如此甚好,本王也想聽聽,本王到底幹了什麼讓你這般惱怒。”
詩槐皺眉,見他如此模樣倒也有些懷疑起來,只是想起自己父王的死便不由得傷心難過,眼睛也越發的狠戾起來。
是以,在這崑崙大殿,六主齊聚之後談論的第一個話題,不是如何解決浮生淥光輝散盡的問題,反而倒是妖界之王陳述在妖族發生的一系列攻擊事件。
事情本就如在外面的遊絲和安之所說的一般,先王忽然遭到襲擊,意外之下身中劇毒,普天之下能挽救的也不過就是在極寒之地用世代妖族王室血脈供養的妖蓮,而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是以,在遊絲到達妖族的第一天,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正是因爲此,她才隨着詩槐一起,連休息都沒有的便立刻趕往了極寒之地。
極寒之地其實地如其名,不單單是寒冷著稱,更加因爲那裡的險要,若不是因爲此,詩槐也不會親自前去,只是未曾想到,攻擊妖王在先的那羣人,本以爲抓住了就已經安然無事,可偏偏在路途中卻依然不斷的有人來阻撓,甚至到了最後關頭,獲取妖蓮的時候都未能成功,以至於詩槐和遊絲拼死帶回妖族的是一顆只剩下根莖的蓮根。
也正是因爲此,妖族先王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不治身亡,更因爲下毒者的狠絕,讓他甚至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儘管在妖族王室中生存下來的詩槐並不怎麼和先王親近,可畢竟血脈相連,他的父親,妖族之王就這麼隕落,也着實讓人心痛不已。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詩槐便繼承了妖王之位,徹查此事,纔在衆多的結論和結果中得知,刺殺先王和阻撓他們取得妖蓮的都是同一夥人,而這羣人,毫無疑問就是魔族之人。
“如此,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問,冷聲道,回憶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不免覺得悲傷,可即便悲傷又能如何,他的父王不可能復活,甚至……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此,詩槐的眼中更加憤怒,直直的盯着華裳,似是要冒出火來一般。
“僅憑這些說辭似乎未必就能證實是魔族所爲,不知妖王可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向真問道,他一向觀察細緻,聽他的一番說辭之後,似乎也沒發現什麼奇怪,可細細想來,就是有哪些地方不太對勁。
“已經證實那些人的身份都是魔族之人,他們也都已經招供此事就是魔王指使,這難道還需要什麼別的解釋麼?”詩槐說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似乎什麼也看不到了。
“隨便拉來個魔族人說是本王指使的,難不成就真是本王指使的了?妖王,你這些年的判斷力,倒是一點沒長。”華裳輕道,嘴角微揚,只是這笑意已經沒有到達眼底,單純的掛在嘴邊,看上去不甚冷漠。
“笑話!難不成你還想不認賬?”詩槐怒道,沒了半點平日裡的溫文爾雅,如今全然被仇恨矇蔽。
“本王說一不二,做過的事便是做過,沒做過的事何來承認一說?”他道,就以維持着自己舒服的姿勢呆在那裡,可神情卻與之前全然不同。
“你!”詩槐大怒,對於華裳不承認的態度感到萬分憤怒,再也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擡手一揮便打出了一道光束,直直的衝着他而去。
然而華裳卻似乎並不慌忙,即便是他擡手揮出了妖法也沒有起身,反而在那道光即將打向自己的時候微微一偏頭,躲過一擊,緊接着便不緊不慢的站起了身,看向他,冷聲道,“你若要如此,便是給了有心人笑話看,不過,本王向來不怕麻煩,既然你看不清事實,那便出手吧!”
話音剛落,詩槐那邊邊忽然的又飛來一道光束,這一次則是朝着華裳的胸口而去。他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什麼想法都思考不來,剩下的只是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然而華裳依舊沒有閃躲,擡手一揮便將那光束揮開,沒有反擊,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他一次一次的攻擊,然後一次一次的閃避,然而卻殊不知,這樣的動作非但沒有化解他如今的憤怒,反而讓詩槐更加的怨恨,以至於如今的崑崙大殿內,一時間四處狼藉。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其他人也着實插不上什麼手,事情的真相尤待可知,按照現下的情形來看,詩槐根本不是華裳的對手,是以即便華裳不是真兇,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在場的衆人,便由原本的勸說改爲了放縱,甚至是有故意的不去插手。
然而相比於殿內衆人的淡漠,外面等候的安之等人就不會這般輕鬆了。聽到忽然的聲響和決裂的晃動,他們便知道這大殿內,已經打了起來。
只是看不到,所以纔會萬分的焦急,可不成想片刻過後卻似乎根本沒有消停的意思,這不禁讓大家更爲着急。
安之有些不大放心,聽之前遊絲的說辭便知道大殿內的這一場戰爭斷然會與她的美人師父有關,想到此,便再也顧不上什麼禮儀,徑自的跑向大殿。
然而許是動作太過突然的關係,安之並沒有看到忽然闖過來的懷柔,不期然的,和她猛烈的撞在了一起,可安之並沒有什麼心思去顧忌這小小的疼痛,甚至不理會那女人的,便就繼續站起身跑了過去。
但也正是因爲此,安之也沒有看到,身後依舊坐在地上的懷柔,陰暗的神情。
彼時的大殿內,詩槐已經火力全開,拼盡了全力和華裳鬥着法,儘管實力懸殊,可面對妖族之王如此的攻擊,華裳自然也不能在坐以待斃,是以在電光火石間,兩人的法力便瞬間交織在了一起,兩相對立,誰也不肯先一步撤離。
而安之正是在這一空擋跑了進來,見到華裳背對着自己和詩槐鬥法,不禁焦急萬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在座的其他人並沒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反而都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
心不由得一涼,她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可儘管如此,她依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場戰爭爆發,一面是雖然忘記卻曾經患難的朋友,一面是她心心念念一路跟隨的師父,不論哪一邊受了傷,都是她不願意見到的場面。
是以,也顧不得其他,甚至沒有過多的去想,安之只是擡步向前,想阻止這緣由未定的戰鬥,去殊不知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比擬華裳和詩槐強大的對立。
也正是因爲此,電光火石間,在一陣驚呼中,一道白光閃過,安之的眼被刺的有些生疼,可當她反應過來之後,面前的場景,卻着實讓她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