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夏日
送走了大劉嬸子,李燕語收起了懶骨頭,從聽泉閣尋了一大堆畫譜出來,每天伏在桌前,挑畫、描畫、改畫,直忙了兩三天,才弄出頭一幅繡樣來,又和小翎小羽兩個,拿着各色繡線,比劃了兩天,做了個配色圖出來,再往後總算快了些,又日夜趕工,就是這樣,十天後大劉嬸子來取繡樣時,李燕語也就只弄出了三張繡樣。
大劉嬸子細細看着繡樣,連聲誇讚:
“這花樣子一看就是讀過書的人畫出來的,這份雅緻!偏這繡線又都一色是素的!二奶奶,前兒回去,我和大劉商量了,大劉的意思,這頭一回拿繡樣給人家,別拘多少,只要人家肯買點東西就成,供主顧講究的就是份誠意,二奶奶看呢?”
“就照大劉叔說的做,這生意你和大劉叔管着,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做。”
李燕語乾脆的答應着,大劉嬸子長舒了一口氣,放了心,也不敢多耽誤,取了繡樣,就告退出來,趕緊啓程往城裡趕,這趕回城裡,還得走上兩個多時辰呢。
隔了兩天,大劉嬸子就又趕過來了,喜笑顏開的跟李燕語稟報道:
“二奶奶那繡樣,繡春坊的吳掌櫃一眼就看中了,三張都留下了,一下子訂了咱們十兩銀子的貨,吳掌櫃說了,這樣的繡樣,有多少都要給他留着,往後他們坊裡用的繡線,分一成給咱們鋪子供,二奶奶,一成呢!繡春坊那麼大的繡鋪,一成的繡線,這量,可就不得了了!大劉歡喜的一夜沒睡着,起來了好幾回,天沒亮就打發我出城跟二奶奶稟報這事來了!”
李燕語喜之不盡,繡春坊是京師最大的繡坊,就連宮裡用的繡品,少說也有一半是繡春坊供進去的,這筆生意要是能接下來,再借着給繡春坊供貨這金字招牌,繡鋪的生意就很讓人滿意了。李燕語仔細斟酌着,看着大劉嬸子交待道:
“看這意思,這繡樣,吳掌櫃必是極看得中的,咱們這繡樣,就走寧精毋濫的路子,你跟吳掌櫃說,這繡樣出圖極不易,這會兒就那三張,就是那三張,也是這出圖的人,前前後後足足描畫了好幾個多月纔出來的,再說,這出圖的人也不少錢用,不是爲了掙錢,不過是喜歡描描畫畫,憑興致做罷了,這圖自然也就不肯多出,她心意興致好了,一個月出個一張兩張的也有,可沒心緒時,幾個月不出一張也有,但凡她肯拿出來的圖,張張都是極好的,再跟他說說咱們的繡線,什麼質地好價錢公道之類的話,探探他的意思。”
大劉嬸子連連點着頭,
“可不是,二奶奶什麼身份,哪能天天給他們描這花樣子去?那行,我這就回去,讓大劉過去問問,明後天就過來給二奶奶回話。”
隔了一天,大劉嬸子神采飛揚、興高采烈的趕到了聽鬆院,連說帶笑的和李燕語稟報着:
“吳掌櫃答應了!只有一樣,說這圖只要有,就只能給他們家,絕不能給了別家去,大劉就答應了,這哪有不行的?!吳掌櫃還說,隔個一個月兩個月的,要是能給個一張半張的,那就更好了。”
李燕語長長的鬆了口氣,往後靠着笑了起來,
“你放心,我算着給,一年給他個七八張就行,這東西,多了倒不值錢了,你放心!”
大劉嬸子也不等着吃中午飯,就急急的啓程趕了回去,她得回去看着鋪子,如今鋪子生意好了,這活也就多起來了。
送走了大劉嬸子,李燕語在屋裡來回轉着,興高采烈的舒展着身子,這事竟這樣順利,就那麼兩三張繡樣,就接了這麼大單生意,若是這樣,一年下來,去掉零零碎碎的費用,也能掙個一兩百兩銀子,加上自己的月錢,攢上幾年也就不愁了,她打聽過了,京師不錯地段一處中等的院子,也不過五百兩銀子,攢上兩年錢,就能買處小院子放着,或是打聽着買個小莊子也行,這京城周邊,最上等的田,也不過二兩銀子就能買一畝,置些產業,萬一以後有個什麼事,自己也算是有了落腳處。
說起來,也真是菩薩保佑,李燕語興致勃勃的叫了小翎和小羽進來,吩咐兩人跟常嬤嬤打了招呼,午睡後醒來,就帶着小翎和小羽去了旁邊半山處的抱朴庵,上了柱香,又聽尼姑們做了晚課,和抱朴庵掌事的清慎師太說了一會兒話,才悠悠然回到松風院。
之後,李燕語常常帶着小翎或是小羽或是文杏,出了松風院,去抱朴庵聽經,或是尋清慎師太說法,若是天氣好,就穿過庵堂,到後面的草廳裡看景吹風,尼庵修在半山,一條小路通往山腳的抱朴寺,再往山上,就無路可攀了,庵後一小片空地,長着幾棵參天古樹,樹下修了座草廳,說是草廳,卻修的頗爲精緻,空地外,就是懸崖峭壁,峭壁間飛泉流瀑,樹繁花盛,景緻極好。
松風院裡,常嬤嬤隔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回去趟京師,一來回家住上幾天,一來回去府裡,領些要用的東西、月錢等等各種份例銀物,回來時,也就捎來了京師大宅裡的種種閒與不閒的話。
春末的時候,林姨娘的身子總算好起來了,人也知禮懂事了,照常嬤嬤的話說:
“總算知道不趕着大奶奶叫嫂子了,虧她還是大家出來的小姐,這點禮儀規矩都不懂!也不想想,她一個姨娘,趕着大奶奶叫嫂子,這是哪門子的禮兒?大奶奶也是好脾氣,她叫,她還就答應着。”
“這也不怪大奶奶。”
李燕語笑着解釋道:
“那倒也是,她從前還趕着夫人叫母親呢,夫人都答應着不說什麼,大奶奶也只好答應着,這規矩吧,要說壞,還真都是從上頭壞起來的,上樑不正那下樑才歪呢!”
常嬤嬤直直的說道,李燕語笑着低頭喝起了茶,這是別院,偏遠之地,自己這個主子仔細說起來,還真算不得什麼,這別院裡,常嬤嬤倒比她更威風,說話也更算話,這說話聊天上頭,自然也就隨意多了。
“她如今再怎麼懂事,到底壓不過越橘姨娘,越橘□□歲就在夫人院子裡當差,夫人的脾氣喜好,沒人比她更知道了,如今一多半的時候,都是她在夫人身邊侍候着,唉,夫人這人的脾氣,也是個牛心左性的,好的時候是什麼都好,說不好了,就沒個迴轉處!這林姨娘如今跟外頭說,都是讓那捧硯給騙的,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一來捧硯早就被二爺賣了,二來,捧硯是她的丫頭,被個丫頭騙的連孩子都沒了,還有臉說?!夫人最瞧不上的,就是這沒本事還怪別人的,二爺那邊
??”
常嬤嬤壓低了聲音神秘八卦道:
“如今竟然一天也不敢多在林姨娘屋裡歇着,兩個姨娘,竟是一替一天輪着住,一天不錯的!”
李燕語含着口茶,到底沒忍住,‘噗’了出來,急忙放下杯子,一邊用帕子試着衣服和手,一邊失聲笑了起來:
“倒真真是難爲二爺了,這
??”
這牀事上,若也是一模一樣的天天努力,倒真是夠辛苦的,李燕語到底沒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只一邊惡意的想象着,一邊笑得前仰後合,常嬤嬤無奈的看着李燕語,這二奶奶真是讓人看不透,精明處極精明,怎麼什麼事一到二爺身上,就一竅不通了?!
京師周府對松風院的供應半點也不苛薄,初春的新茶,清明的子推燕餅、浴佛節的桃李金杏、端午的棕子白團、入了月的各樣新鮮吃食玩物,雖說別院的小廚房也按節氣樣樣準備的有,可大奶奶照樣使人一件不落的送到別院來,李燕語感嘆也感激着鄭大奶奶的周全照顧,這周家,若不是有鄭大奶奶這樣的當家人照應着,她的日子,不知道要艱難多少倍。
李燕語的小日子悠悠閒閒,舒適異常,入夏時,李燕語已經和抱朴庵的衆尼們處得極好,經常去庵裡和她們說話打發時辰,還佔了庵後的草廳午睡、看書、觀風賞景。
這處隱蔽涼爽的草廳,幾乎成了李燕語的另一處私家客廳,炎炎夏日,李燕語幾乎天天過去草廳裡賞景納涼,拿兩本書,或是帶上本畫譜和筆硯,看看書,描描繡樣,消磨上一個下午,別院雖說也是好景緻、也涼爽,可跟草廳這邊比起來,就差得遠了,到底那景緻裡有些人工匠氣在裡頭,落了下乘。
炎夏的酷熱,也將京師那幫遊手好閒的所謂讀書公子們趕出了悶熱的京城,趕到了樹林陰翳、飛泉流瀑、涼爽宜人的洛空山,趕進了散落在山間樹下的各個別院裡。
京師太學堂雲鶴社的諸風流才子們,也高舉着會文的幌子,各自帶着長隨小廝,一路寶馬香車,出城去洛空山下的李家別院準備這個月的課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閒最愛最愛滴,就是過去的那份山青水秀,真正的山青水秀啊!
記得打分留言收藏,山青水秀比不上打分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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