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有逆鱗,觸之必怒。人亦有逆鱗,但有攖之,能勿罪者,少矣。煉劍即如修身,可以入魔,亦可成聖,一切都只在於初心生殺而已。
話表玄女借楊瑞之力恢復神能,一舉解了關城之圍。楊鐵、李蠻、杜晴、宗鬼、詩禪等,一衆少年的長輩和朋友們,聞得其隕落的消息皆自感傷悲嘆。玄女將少年的遺體交給少康君,着其葬於墓穴之中,莫封棺蓋。少康君遂以國禮將少年安放在夏國皇墓。玄女縱起祥光往北緊追姚帝,一路驅趕異獸。異獸們因爲懼怕神火,暫時退回了獸域。而東方大陸上存活下來的人們,終於得以重回家園,開始了漫長的重建工作不題。
且說同一時,幽冥寒淵,在那明暗相間的湖面上,華胥氏正低着頭,向浸在水中的張老道:“新人類幾近滅絕。獸族雖然暫時撤退,但魔劍逆鱗卻是如預言中說的那樣,落入了鬼谷姚帝的手中。你這回是徹底輸了。”張老道:“噢。繞了一大圈,竟還是被鬼谷得了魔劍。不過那半神一族,也早已開始復甦了,不是嗎?”華胥氏道:“我知道你故意將魔劍的重鑄方法壓着,等的就是這個。不過十三半神到目前也只復甦了四個,且有一個爲了保護雪谷已然隕落。你不知姚帝在得到魔劍後,正動身前往永凍冰川嗎?”張老道:“那裡等着他的除了半神,還有冰族和不死人族。”華胥氏道:“只怕也難以抵擋握有魔劍的姚帝。況且他身邊還有十王和西方黑甲大軍跟隨。”張老道:“我們還有九天玄女。”華胥氏道:“衆神們已經拋棄了元蒼界這個支離破碎的大地。只有一個九天玄女能做什麼?遲早也會被魔界吞併。”頓了頓又道:“對了,再告知你一個消息。你那寶貝徒弟楊瑞,爲了讓玄女恢復神能,將自己獻做祭品,已經身死。不日十殿便會派出鬼差,將其陰魂拘回。你們師徒兩個準備又可以相見了。”張老聞言。神色黯然,眸光閃爍,輕嘆一聲道:“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玄冰域,永凍冰川。在那一望無垠的冰雪大地上,一支身穿黑甲的百萬軍團,正從一個百丈高的空間通道中。陸續蜂擁而出。但見濃濃滾滾,浩浩蕩蕩。黑旗招展,寒光曾亮。前面走着刀盾方陣,中間走着排戟方陣。後面走着黑騎方陣。左翼有黑化骨龍飛涌,右翼有魔域陰兵忽閃。這些全都是西方大陸來的精兵強將,只爲一舉剿滅那尚未完全復甦的半神一族。
半空中,姚帝帶着十王一行,飛越那黑壓壓一片的大軍方陣,沒一會就來到了永凍冰川之前。姚帝道:“多少年了。半神一直是我鬼谷的死對頭。只需除去這最後十三人,元蒼界將完全歸於我的掌控。”真女道:“半神一族實力非凡,有些人的能力甚至超越了某些神族,現在又與不死人族聯手。我們得抓緊時間,不然只怕會有更多的半神復甦。”姚帝笑道:“嗯,所以我一得到魔劍,便立即趕回西方大陸,花了兩個多月。終於完成了身後那個可容百萬大軍通過的傳送門。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個暗部殺手的頭頭。什麼時候開始懂得爲我擔心了?”真女嗤嗤一笑,媚態萬千道:“妾身在姚帝身邊這麼久,不是一直都在替你擔心的嗎?”姚帝一把將美人樓在懷裡道:“只要不是黑心就好。不過別人看你這樣子是又愛又怕,我卻是隻有喜歡。”真女欲拒還迎,低着頭道:“姚帝你又在欺負我,小心身邊人看見。”姚帝聞言。將真女樓得更緊,道:“怕什麼看見?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等將元蒼界各部降服,匯通了地脈,我還要帶你殺上天宮去。讓你遍賞那三十三天的神域美景。”真女臉頰微紅。碎語道:“這話你可得給我記着。”
正說時,前方轟地一聲巨響,掀起一陣千尺高的雪霧。不一會,黑狐忽然現身拜道:“前方永凍冰川被強大的法陣所保護。我剛纔全力試了下,無法將其突破。”姚帝將真女放下道:“正好。可以讓我試試劍。”遂將手一招,一把長劍便在其手心處漸漸成形。真女驚道:“是逆鱗魔劍?姚帝已經將他馴服了?”姚帝望着長劍道:“算是吧。雖然無法完全抹除舊契,但是我已在那之上加註了印記。這魔劍喜歡嗜血的殺意,那我便給他殺個夠。”說着將長劍指向永凍冰川一劃,一道沖天劍氣便怒吼着掃了過去。
嗡——!
那冰川表面突然浮現出衆多巨大的符文,將那一劍擋在冰牆之外。然而,只擋了一會,那劍氣便已撕裂一串符文。嘭地一下,甩在了冰面上,瞬間劃出了一道十丈寬,幾里長的裂縫。
片刻之後,從那裂縫裡飛出了數千名手執大劍的不死族人。個個目光凌厲,嚴陣以待。其中飄着六人,正是那三個提前復甦的半神,以及不死人族的妘姬、妘露與妘九。
姚帝也不理對方守衛出現,徒自對着長劍讚道:“果然是把好劍啊!這法陣我很早以前就試過,無法突破。這會加上你,只一劍就破開了。真是暢快。”
這邊妘姬遠遠望見妘霧風驚道:“是霧風叔叔和幻冰王駱雲!想是那神秘組織前來挑事。不知霧風叔叔爲何還要與他們在一起。”妘露道:“我也不知七長老到底想幹什麼。不過那時若不是他的計謀,我們這些族人也難得脫逃。他在那裡一定有他的苦衷。”妘九道:“不管怎樣,那個殺手組織大概還不知你活着的消息。待會不到萬不得已你別露面,免得對妘霧風不利。”
那邊姞賽徑向前飛掠,頃刻已至姚帝等人面前,叫道:“是什麼人!竟敢擅闖神域,壞我護族法陣?”姚帝轉過頭來,笑道:“就這個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也敢稱爲神域?你們姞氏一族是想着天庭的生活。想瘋了吧。”
這時另一個半神也跟了過來,說道:“我認得你。你是鬼谷姚氏。如此興師動衆的,是想向我半神一族宣戰嗎?”姞賽道:“姞奧,無需與他多言。就這麼點人,我一人足以應付。你們都在後面看着。”說着就想迎戰。姞奧將其拉住道:“不可魯莽。能夠一劍斬開護陣,此人的實力非比尋常。”
姚帝雖然手中握有魔劍逆鱗。但其實對於半神的實力尚有些顧忌。姚帝心中暗道:“若是這三個半神合力來攻,唯恐不敵。得先將他們各個擊破才行。”遂向面前兩人故意挑釁道:“怎樣?你們已經商量好,讓誰先來受死了嗎?”姞賽不屑道:“對付你們,我一個就夠了。”向姞奧又道:“我先上去會會他,看看他如何了不得。”說着脫開姞奧的手,取出一把長戟,一晃攻上去,照着姚帝心口便刺。姚帝舉劍撩開,一步退出半里。
姞賽拽戟趕上。他兩個搭上手,卻纔賭鬥,那姞奧就看出姚帝手中的長劍不凡。心中忽有種不祥的預感升起,忙轉向身後,傳音叫:“姞梗,你也來。我們先助姞賽將領頭的拿下。”那後邊即有一女子,展光翼飛了過來。正欲下手,只見那姞賽使出法來。將手一握,令得周邊空氣凝固。同時端戟往姚帝頭上削來。那姚帝破開空間,長劍抵住。這姞賽又弄出降妖法力,將長戟拋將起去,大叫一聲:“變!”那長戟也是個法寶,應聲就變做一條盤山巨蟒,張開血盆大嘴。猛然咬向了姚帝。姚帝公然不懼,一隻手取出一個白森森的圈子來,望空拋起,叫聲“着!”唿呲的一下,把那長戟套將下來。驚得那姞賽一愣神。被姚帝趁機一劍斬在胸前,噴一口血,直接墜向了地面。
姞奧、姞梗兩半神看見,在空中暗叫“不妙!那劍爲何物?竟將姞賽傷得不輕。”急按下雲頭,把姞賽搶回冰川下。姞奧向妘姬道:“那魔頭寶物厲害,我們兩個需合力打他。煩請你們幫忙稍作治療,守好地宮,莫讓他們趁機闖了進去。”妘姬道:“這些人就是毀掉我妘王城的人,他們做事陰狠毒辣,你們需得加倍小心。”姞梗在旁笑道:“我看那廝神通也就這般,只是那個圈子與長劍利害。圈子丟起來,善套千種兵器;長劍舞起來,能破萬般堅防。只不過,我與姞奧聯手,就連真神也得懼三分。只需變化不被他套住即可。”姞奧點頭道:“是這個理。你們且在此守好,我們兩個再去會會他。”
姞梗於是展開一張金色長弓,滿拉一箭,就往姚帝身上射去。姚帝撇身躲開道:“又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出來。”這壁廂轉上姞奧擺長刀返身來戰,喝道:“潑魔頭!認得我麼?”姚帝笑道:“姞奧,想是要與你弟弟報仇,欲討兵器麼?”姞奧道:“一則報仇要兵器,二來是要你狗命!不要走!吃吾一刀!”那姚帝側身躲過,挺長劍,隨手相迎。他兩個在冰川上,這場好殺!
你看那,半神刀砍,鬼谷劍迎。刀砍霜光噴冰焰,劍迎銳氣迸愁雲。一個是神與人生成的異類,一個是幽冥界遣出的帝王。那一個因欺下界施威武,這一個爲護地宮展大倫。半神使法飛沙石,鬼谷爭強播土塵。直打得天昏地暗,飛雪連天。那姚帝打到一半又要掏圈子,卻忽覺一陣寒風從被後襲來,趕忙收手轉身一揮。原是那之前掠過去的金箭,不知怎的又繞了回來。姞梗一直在外觀察,見那姚帝慌亂,立即又嗖嗖嗖射出三箭,直取其頭手胸。姚帝被金箭擾亂,拿不出圈子,只得一邊小心劈斷來箭,一邊與姞奧激鬥。三人你來我往戰了有百來合,不分勝敗。姚帝見天色將晚,一時又攻不下來,只得暫退,於冰川外安寨紮營。
這一邊半神與不死族人們,將重傷的姞賽擡回地宮裡。姞奧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道:“今日真是兇險。他雖出不得圈子,收不了我的兵器,可是那長劍利害,差點就將我的長刀砍斷。”取出長刀,衆人果然在那刀刃上看到了無數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缺口。妘露道:“暗哨回報。於十裡外發現有百萬大軍正在行進。我想那姚帝不急於進攻也是爲此。”妘姬道:“明日他們若是一哄而上,情況不妙。不如我們今晚就去殺了姚帝,餘下的也好對付。”妘九道:“不可。姚帝身邊的十王身手也不弱,如此不明情況的亂闖,只會徒增危險。”姞奧道:“九長老說得有理。明日還是我與姞梗迎戰姚帝。你們就在地宮裡待着,全力抵禦那百萬兵團的攻擊。只希望你們大長老那邊。能夠趕緊讓其餘半神們復甦。大家今晚都好好休息,準備明日再戰。”說罷各人回房歇息不題。
卻說妘姬在牀上輾轉難眠,越想越覺得那姚帝手中的長劍蹊蹺。因爲那長劍每揮一下,都能令她想起那遠在東方大陸的少年楊瑞來。及至半夜,妘姬終於安奈不住,拿起水淵大劍,悄然離開永凍冰川,趁黑摸入了敵營。只見那大小帳篷裡躺滿了士兵,帳篷兩旁架滿了兵器。不時有巡邏隊伍穿行於營帳之間。一個大帳內,姚帝高坐檯上,面前擺着些蛇肉、鹿脯、熊掌、駝峰、山蔬果品,有一把青瓷酒壺,香噴噴的羊酪椰汁,正在那裡觀賞真女的歌舞。妘姬潛進營帳,慢慢的走近臺邊,左右前後看夠多時。全不見那長劍的蹤影。忽聽臺上一聲乾咳,急抽身後撤。然而那真女已是擋住了帳口。只聽身後姚帝道:“你是那不死人族的聖女公主。怎會這麼晚來我帳中賞玩?”妘姬佇立不語。那真女掩嘴笑道:“我看是你手中的逆鱗魔劍讓她想起了情郎。半夜到此來尋它的。”姚帝笑道:“你要找的是他嗎?”說着兩手心處散出微塵,漸漸在其身前凝成人形,兩眼泛紅的盯着妘姬。
“這就是魔劍逆鱗?”妘姬心中驚道:“我聽楊瑞說那逆鱗元神在他體內,怎麼又會在此出現?”姚帝好似看透其所想,將逆鱗又變成劍形,拿在手中道:“此劍的確曾經屬於一個少年。只是他太弱。無法駕馭魔劍的威力。所以我去向他要了過來。”妘姬道:“你們把他怎樣了?”姚帝道:“我只拿了劍,可沒把他怎麼樣。不過從幽冥那裡來的最新消息,他爲了讓玄女恢復神能,已經死了。”
妘姬聞言,心口一痛。手上不禁握緊了脖子上的那個眼形掛墜。這是少年與她交換的定情之物,每日也是隨身帶着。然而,這一動作卻是引起了姚帝莫大的興趣。姚帝望着那眼形掛墜,眉頭一皺,忽問道:“你這掛墜像極一物,是從何得來?”妘姬道:“這你管不着。”姚帝伸出手道:“拿來我看看。”妘姬道:“休想!”說着一躍衝開營帳逃至空中。那姚帝一閃趕在前面,回身一撩,將那掛墜的繩子撩斷,張手就抓。卻不料嗞地一聲,被那眼形掛墜發強光燙了一手。忍不住鬆開時,那掛墜轉瞬穿破虛空而去。
姚帝望着那眼形掛墜消失的方向罵道:“嚓!真是那魔界之心!卻讓它從我手中溜走了!”轉身向妘姬又道:“快說!這掛墜去了哪裡!”妘姬擦去脖子上的血漬,笑道:“是你弄丟的,卻來問我。不過看來,這掛墜絕對不會是屬於你的。”姚帝怒道:“是不是我的還不好說。不過今天你卻要死在這裡。”說不了舉劍便砍,妘姬劈手相迎。他兩個在那兵營上空,乒乒乓乓,星火飛濺地,轉瞬已對了不下上百劍。要說那逆鱗魔劍果真利害,愈戰氣勢愈漲,愈打殺意愈濃。戰不數合,妘姬已然抵不住那劍氣之利,被姚帝一腳踹到了地下,砸出一片深坑,暈死過去。
幸虧這時那九天玄女趕到,於雲頭上望見,即調神火,一齊滾向了兵營。姚帝才欲往妘姬那裡加上一劍,忽覺風雲有變,擡頭一看,就見衆多火刀、火槍、火龍、火鳳強勢襲來。這姚帝也是英武,見火來時,全無恐懼。往腰間一摸,將那圈子取出,望空拋起,唿呲一聲,把那神火與水淵大劍,一併又套了去。轉過身來,卻見地上的妘姬,不知何時已被玄女救走。姚帝望着永凍冰川的方向大聲叫道:“九天玄女!在關城時我就已覺出你的存在!這圈子就是爲你而準備的!管你有多少兵器神火,全都是我囊中之物!天明一戰,便是你們這裡所有人的末日!”畢竟不知天明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