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在見到爺爺的一刻少年哭了。熱淚如泉涌一般,止不住流了出來。離家差不多三年,這位十五歲不到的少年不知在路上經歷了多少坎坷艱辛,生死瞬間。
少年其實並非眼淚輕流之人,他在獨自面對那環境惡劣的西域沙漠時不曾流淚,在忍受那洗髓伐脈的巨痛時不曾流淚,在實力懸殊的戰鬥中不曾流淚,在被那些強大的魔獸們追殺時也不曾流淚。但是在這位與自己最親的爺爺面前,少年第一次放下一切壓力,盡情哭泣。
“瑞兒,是爺爺讓你受苦了啊!”
在祖父楊燁那滿含淚花的眼裡,少年依舊是那個需要人們盡心呵護的寶貝孫子。
血濃於水。不論世界有多大,不論個人的能力有多強,家族都好似一個可以避風的港灣。在這裡有真心關心你的親人,會在你感到疲倦的時候毫不猶豫地爲你敞開懷抱。
“楊瑞!你還是這麼愛哭啊!”
忽然一道女子的聲音傳入耳中,正當少年熱淚盈眶地與其祖父楊燁擁抱在一起的時候,衆人又見到一位英氣十足,身披銀色鱗鎧的短髮少女跨了進來。
少年撒開手擦乾眼淚,仔細一看,你道她是何打扮。只見她,短髮高額柳眉,身穿銀甲雲袍。腰間雙束虎筋絛,微露繡裙偏綃。鳳嘴長靴高挑,龍鬚漆褲緊俏。手提七尺點鋼槍,颯似木蘭樣貌。報國何用男兒身。果然巾幗不讓鬚眉。那銀甲少女剛一進門,便指着少年叫道:“還記得我是誰嗎?”
少年上前笑道:“你是蘭蘭姐,誰敢不記得你呀!”
這銀甲少女正是楊瑞大伯楊鐵的女兒楊蘭,方纔在練武場聽到弟弟甦醒的消息,顧不得卸甲換裝,直接提着長槍就過來了。
少年到現在都還記得,小的時候,這位堂姐經常擋在前面教訓那些欺負他的市井混混。在其失去母親的那年裡,堂姐還時常帶着好吃的糕點,來安慰他這個偷偷躲在角落裡哭鼻子的弟弟。不過在那之後楊蘭就跟着楊鐵去了邊關。所以兩人已有多年未曾見面了。
銀甲少女笑着一拳打在少年的胸膛上說道:“個子長了。體格也健壯了不少,可不能總是哭鼻子了!”少年道:“蘭蘭姐你還是老樣子,不過好像修爲提升了不少呢。”楊蘭笑道:“那是當然,我在北疆的時候早已隨軍殺敵。這兩年在練氣塔裡也不是白混的。誰敢欺負你。姐姐我還一樣幫你揍他!噢。對了!楊廣勝那小子欺負你的事情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咦?他剛纔還跟在我身後的,怎麼不見進來?”
這時門外好像又來了幾人,楊瑞聽到二伯楊平的聲音道:“廣勝。你站在這做什麼,還不快進去!”話音未落就看見二伯將那站在門外的堂哥給推了進來,自己與幾位家僕一起也跨進了門裡。
“爺爺,堂姐。額、楊瑞。。。你回來啦。。。”楊廣勝眉寬額高,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一身青藍色長袍略顯尷尬地叫道。
這位身材高大的少年正是那楊瑞離開家前,在楊家練武場上與之打了一場的堂哥。那時楊瑞得到張老的提示,讓其吃了個狗啃泥。不過現在想起來,這都是些小孩間的耍子。其實自從楊瑞離開家後,不明原因的楊廣勝總覺得那是因爲自己耍橫逼走了堂弟,一直以來都在爲那次衝動的行爲感到後悔,所以方纔在門外站着不願進來。
楊瑞這邊卻早已不將此時放在心上,見狀大方地走上前笑道:“堂哥別來無恙?我還得爲那次幹架的事情向你道個歉嘞!因爲那時我確實是作弊了,若從正面進攻,怕是怎樣也打不過你的。”楊廣勝聞言臉上一紅忙道:“對不起,那時堂哥不該仗勢欺人。”
楊廣勝從來自視天賦不弱,曾因爲楊瑞從小所受到的特別優待而嫉妒和欺負過他。不過那時的銳氣在這兩年多的修煉中被磨去了不少,而且從親身經歷中他也明白了,爲何當初爺爺只讓楊瑞一人進入練氣塔的原因。由於修爲不到的緣故,他在頭一年裡沒少受折磨。
只有一點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就是,這堂弟楊瑞只有聚氣境的實力,爲何能在練氣塔一層裡呆這麼久?那種濃度的元氣,如果沒有相應的抵抗簡直可以將身體壓垮。也許這位堂弟真像爺爺所說的那樣,具有不爲人知的天賦吧。頓了頓又道:“爹已經和我說了北海城的事,多謝你那時肯出面幫他。”
楊瑞聞言正色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止是二伯,楊家任何人在外面受人欺負,我出手都是理所當然的。若是他日我在外有難,堂哥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對不?”楊廣勝脫口而出道:“那是當然,誰敢欺負我們楊家人,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說得好!哈哈,不愧是我楊家的兒男!”楊燁在旁見到兩兄弟和好如初甚是欣慰,大手扶在兩人肩膀上說道:“今後你兄弟二人要多多相互扶持,楊家的未來需要靠你們來創造。”轉頭又對楊瑞說道:“你在北海城鬧出來的事,你二伯回來都和我們講了,很危險,也很暢快。不過今後切不可再這樣與人爭強鬥狠,面子固然很重要,但若是傷了身子就什麼都沒了。”
小玄女、任雪和詩禪幾個在旁聽到那老爺子的話,都在那私下裡暗遞眼色,一個個心中暗道:“北海城中與那吳有道的比試哪裡算得上什麼危險,這少年做過的危險事情可多着呢。隨便挑一樣出來說說,都能把人嚇一跳!”
楊瑞見狀忙使眼色讓她們禁住笑,心中暗道:“幸虧那時讓二伯早早回來。爺爺他們不知我在妘王城和獸域的事情,不然還不知要擔心成什麼樣子。”轉臉點頭笑道:“嗯,爺爺的話我記下了!”
楊燁左右看着自己這個小孫子是笑得合不攏嘴,忽想起往事嘆了一聲又道:“只可惜你的體質無法修煉元氣。哎!從前都是你爺爺我老糊塗了,沒將力氣用到點子上。若是早早發現你在符陣上的天賦,也不用讓你遭受他人的冷眼了。”楊瑞道:“這都不怪爺爺,而且張老也說過,這符陣上的天賦太早發現了不好—”說着說着突然打住,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轉移話題,指着詩禪她們說道:“額、這些都是我在旅途中認識的朋友!”
楊燁眸光一閃。卻好似什麼也沒發覺一樣。笑着向詩禪她們拱手說道:“萬金商會的大小姐老夫怎會不認得,楊平都和我說過了。另外還要多謝你們在北海城照顧楊瑞和我們楊家的生意啊!”
詩禪謙虛的回禮說道:“今天能夠一睹楊老爺子的風采是我們做晚輩的榮幸。照顧二字不敢說,只是略盡綿力而已。我們倒是要多謝楊瑞的救命之恩呢!”
“救命之恩!?”楊蘭聞言在旁驚奇的叫道,看看詩禪。又看看楊瑞。按照二伯楊平的介紹。詩禪是個元丹境的高手。而且還是個三級符陣師,他這堂弟只有聚氣境的水平又如何對其有救命之恩呢?
臥房裡徒然一陣安靜,顯然大家都在那思考這“救命之恩”的含義。楊瑞不得已在旁乾咳了一聲。詩禪這才發覺自己好像是多說了些什麼,趕緊拉着小玄女的手笑道:“嗯!今天是你們祖孫團聚的日子,我們這些外人在此多有不便,還是先告辭了!”轉頭對任雪使了個眼色又道:“老師那邊要準備符陣師甄選大會的事情,需要不少人手,任雪妹妹你也來幫忙吧!”
任雪跟了楊瑞這麼久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又怕留在這裡會被楊家人追問,趕緊附和着點頭說道:“好的。”
望着詩禪幾人風風火火地走出了臥室大門,又撇見到角落處的魔蠍老人不知什麼時候已沒了蹤影,楊瑞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可不能讓詩禪她們與爺爺相處久了,不然妘王城和獸域的事情怕是要被問出來。歸老卻不知什麼時候走了,不過想想他在五嶽國是個被通緝的對象,不喜在人面前出現也是正常。”轉過身笑嘻嘻地望着爺爺、二伯和堂哥堂姐他們,攤攤手好像什麼事沒有。
可是堂姐楊蘭卻沒打算這麼輕易地就放過這個堂弟,一臉狐疑地湊過來說道:“有古怪,有古怪!弟弟你什麼時候結交了這麼多聽話的知心女伴?姐姐我可是會吃醋的哦!”
楊平和楊廣勝也是在旁驚疑地看着少年,他們也不傻,自然能看出少年與那幾位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且少年與她們之間好似還有什麼秘密未曾說出來。
正當少年被看得有點無所適從的時候,只聽得祖父楊燁在旁說道:“楊瑞剛剛回來,你們讓他多休息休息,都別鬧了,回房去吧!”
老爺子發話,楊平等無奈,只得應允着退了出去。楊蘭在離開房間時還不忘撇了少年一眼,讓少年不禁起了一身雞皮,心知這位堂姐可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待楊平等人都走了以後,楊燁才又嘆了口氣對少年說道:“瑞兒,你跟我來,爺爺有些話要對你說。”少年點頭,心道爺爺果然是看出了點什麼,遂跟着他走出了臥房。
少年靜靜地跟在祖父楊燁的身後,轉過幾道迴廊,穿過一個簡樸的庭院,來到一間墨香雅韻的書房處。那裡邊放一個獸面象足銅薰鼎,煙香靄靄;那上下有幾張檀木靠椅、茶臺,紙窗鋪設。三面都是書架,其上書籍古玩應有盡有;四壁上掛幾軸名公古畫,卻是那七賢過關,寒江獨釣,蘇武餐氈,折梅逢使。只見那楊燁徑直往一個書架橫木上一扳,那書架竟然隆隆地退開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口子!
穿過那道口子是一個往下的臺階。走下臺階,兩人來到了一個七八丈見方的密室。房裡擺設不多,除了一張長桌和幾副木樁以外,只有幾個蒲團放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練功房的樣子。從少年那異於常人的眸中可以看到,這個練功房的周圍好似佈下了數個小型符陣,可以使得房內的元氣和音聲不會外泄。
奇怪的是,楊家別院裡本就有一個頗大的練武場,爲何還要在地下修建這個如此秘密的練功房呢?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