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川對消息傳得這麼快感到十分意外, 他本以爲,以季氏對媒體的把控程度,這消息再怎麼也能再壓半個月左右。
可是他剛侃侃介紹完季氏的新樓盤便有記者發問:“請問最近有神秘機構在市場上大肆收購季氏股票,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 雅筑苑的銷售情況會受到影響麼?”
季若川一愣, 但立馬做出反應:“大肆收購只能說明大家對季氏是十分看好的, 所以我倒認爲帶來的必將是良性影響。”
又有記者發問:“可是聽聞這一次是惡意收購。”
“你見過以高於市場價將近一倍的惡意收購麼?大家都是生意人, 算盤打得叮噹響,怎麼願意做這虧本買賣,您說是吧?”季若川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 吳敏敏卻早已感到了他手心的汗意。
今天的這次對答,無論是對季氏還是對他本人, 都是一場不大不小的考驗。
幸而李秘書帶着吳董及時感到了, 並且帶來了季氏下期才準備公佈的幾個投資項目, 加之季若川這邊守得密不透風,記者們感覺也問不出什麼, 馬上就向吳董圍了過去。
活動也到了開幕階段,季若川擦掉一臉的汗,連忙又準備新的致辭。
他突然很想很想看到飛因,很想很想。
活動結束後又是酒會,藉着這場晚會又邀請了不少政商界名流, 平日裡季若川倒也不用殷勤應酬, 可是現今形勢不同以往, 大丈夫嘛, 自然是要能屈能伸, 於是季若川帶着吳敏敏,一個一個地敬過去。
大家當然也風聞季氏被收購的新聞, 可是季氏現今畢竟還是季氏,季若川在這個位置一天,他們就得賣他這份薄面,所以這敬過來敬過去的,季若川本身也有幾分不勝酒力,三巡之後,便是有些醉了。
李秘書這邊忙着應付媒體,該講奉承話就講奉承話,該給紅包給紅包,根本無暇顧及季若川。
自然就只剩吳敏敏照看季若川。
季若川即使臨醉,也還有條有理地做了幾件讓吳敏敏目瞪口呆的事,比如出門時他並沒有叫吳敏敏扶,看上去也一點異常沒有,甚至還一個人在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口香糖,小販多找了他錢,他還退回去一張。
可是一上了車,季若川就伏在座位上,一動也沒動。
吳敏敏只得開車將他帶回住處。
她幫他脫掉鞋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他弄到了牀上,吳敏敏暗贊,人品不錯,原來酒品也不賴啊!
季若川還沒有睡沉,酒也已經醒了幾分了,模模糊糊間,看到吳敏拿着電話去了陽臺。
實在是諸事壓身,累到了極點,連眼睛都不想睜開,裹住杯子就開始沉沉睡去。
飛因在家換頻道已經是換到手軟,本來舅母打算等季若川回來再問個究竟,可是等到十二點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飛因好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下,因舅母說晚會結束後還會有一些商業活動什麼的,怕影響到季若川。
舅母畢竟是上了年紀,等到一點左右就有些支持不住,囑咐飛因等季若川回來之後叫醒她,然後就上了樓睡覺。
飛因想起,小時候也有一次這樣等季若川的經歷。
中學時的每一場典禮,季若川的小提琴演奏都是重頭戲,飛因那時簡直視他的小提琴爲噪音,所以每次都算是給舅舅舅母面子才能勉強聽完全場。
大概是高二那年,剛好是SARS,學校不知爲何就將開學典禮選擇在了教堂舉行,好像是爲了給在SARS中不幸遇難的同學禱告,開場前季若川就惡狠狠地威脅她,等下典禮結束後你到教堂後面等我。
飛因那時候被他欺負慣了,十有八九都不敢違拗,等到典禮結束後大部分同學都回家了,飛因一個人就偷偷溜到了教堂後面等。
幸好飛因嫌開學典禮無聊,帶了本小說在身上,所以邊等邊看小說倒還不至於太悶。
可是等到太陽西下,卻仍然沒有出現季若川的身影,飛因這纔開始着急,因爲這個地方偏遠,飛因並不認識回去的路。
天黑了飛因不敢在外面繼續等,就進了教堂坐下,開始還有點生氣,等啊等的就等得沒了脾氣。
季若川是直到晚上十點鐘左右纔到,飛因平靜地看他一眼,居然既沒哭也沒鬧。
他摘了一把的白色小雛菊,捧到飛因面前:“喂,送給你的。”
飛因皺起了細長的眉毛,畢竟還是想給他點顏色:“難看死了。”
季若川那時候就已經是十分霸道,一把拽過飛因的手,將花塞飛因手裡面,然後命令一樣地:“你,從那邊走過來給我看看。”
要巧不巧地,飛因那天穿了件白裙,她捧着花一臉不高興地朝季若川走過去的時候,簡直像極了將要出嫁的新娘。
那天晚上,是季若川背飛因走到了市區,然後打車回了家。
後來過了很久飛因才知道那天季若川來那麼晚得原因,他是一個人從市區走過來的,因爲不太記得路,所以還錯了好幾次,飛因覺得一向聰明的他怎麼會幹那麼傻的事呢,打車明明也是可以到的啊!
現在想起來,才覺得,原來這霸道的季若川,也不是不會浪漫的嘛!
到了兩點左右,飛因才覺得實在應該要撥個電話過去問下。
電話響了好久纔有人接起來,飛因還沒有出聲呢,那邊就響起了一個女音:“飛因啊,有什麼事嗎?”
飛因一呆,吳敏敏?這麼大半夜了季若川怎麼還跟她待在一起呢?
稍作鎮定了她才問:“季若川現在在你那裡是嗎?他情況怎麼樣?”
吳敏敏好像是睡夢中被叫起來的樣子,回話有點遲緩,她說:“若川啊,哦,他剛洗了澡睡下了,你找他有什麼事麼?我等他醒來轉告給他。”
她等他醒來轉告他?
飛因強壓住顫抖的聲音,說:“沒什麼大事,不用告訴他我打過。”
一摁掉電話,手抖得連電話都拿不住,“啪”地一聲砸在了腳上。
飛因忍住,連痛也不曾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