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餘飛羽的熱情相助, 飛因倒是很快適應了工作,雖然助理工作相當繁瑣,她倒仍是樂不可支, 心情比悶在家裡要好得多。
很少在公司看到白欽蘭, 她總是很忙, 好不容易見着了, 無非是點頭微笑了事。
飛因下班倒常去苜蓿店裡, 苜蓿原來也愛繪畫,天氣好時兩人便在花店門口擺盆花,飛因愛水粉, 而苜蓿則偏好油畫。
“油畫是先色後形,最灑脫不過。”飛因羨慕苜蓿, 能將色彩把控好, 其實很不容易。
苜蓿卻說:“輕靈飄逸才最難掌握, 若不是心靈純淨,哪裡畫得出好水粉。”
飛因一下子笑起來, 怎麼聽都有點互捧的味道,可她是真心欣賞苜蓿,能令她欣賞的人,本來也不多。
有工作,有志趣相投的朋友, 一切都令飛因滿意, 當然, 除去季若川。
他倒並不常到這邊來, 可是每次來都能令飛因不痛快, 飛因想着白阿姨的話,本已是處處相讓, 他倒好,你讓一尺,他進一丈,有一天飛因回家,無故發現客房多了牀上用品,而且洗漱間又分明是添了牙刷毛巾。
果然晚上季若川就提着若干衣物到了這邊,飛因正在氣頭上,一見着他就恨不得衝上去理論,可
是一看他那張永遠沒表情的臉,心裡就先懼了幾分,只得悶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季若川卻跟沒事人般,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徑自進了客房,打開衣櫃掛衣服。
飛因這下子忍無可忍,衝進去扯着衣櫃門把手,怒道:“這是我家,我並沒有邀請你住進來。”
季若川瞟她一眼,淡淡道:“你是業主嗎?有產權證明嗎?就算你是,你在我家住十幾年我都沒趕過你,怎麼到你這做幾天客就惹你這麼大怒氣了?林家的教養果然好不到哪裡去?”
飛因被他駁得無話可說,但仍是不願鬆手,她知道季若川無非是逞口舌之快,若是真不同意,他也不能怎地。
季若川見她不說話,又繼續說:“你總該有點待客之道,我沒指望你拿我當貴賓,可也總不至於趕我出門吧,我們不是親戚也總是朋友。”
朋友?飛因簡直要笑出聲來,她倒沒見過季若川這麼霸道又不講理的朋友,而且交朋友是爲了得到快樂,總不至於要交這般令人添堵的朋友,而且,飛因每次見着季若川,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說不清是尷尬,是不快,還是別的什麼,總之,跟他在一起便十分不自然,更不要提朝夕相處了。
可是飛因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拒絕這般合情合理的請求,她只得鬆開了手,恨恨地望季若川一眼,道:“那你準備住幾天呢?我也有朋友要招待的,你不能老佔着房間。”
季若川這下真正笑出來,他說:“果然是長本事了,現今居然還能交到朋友了,不過我倒是奉勸你,不是每個人都值得你拿她當朋友。”
飛因懶得理他,繼續回到客廳看電視,此刻正是肥皂劇上演的時段,換來換去都換不到自己想看的臺,心裡莫名就煩躁起來。
她又忍不住偷偷看季若川,只見他正自己動手疊衣服,而且疊得極爲平整,飛因納罕,他本來以爲季若川是事事都要人服侍的大少爺。
害怕季若川收拾完東西又出來找茬,飛因連忙關了電視躲到臥室去,反鎖了門。
她越來越覺得季若川簡直跟自己是前世的冤家。
週五接到舅母的電話,飛因正在家裡對着菜譜做魚,一邊手忙腳亂,一邊接起來。
那邊舅母說:“飛因啊,明天去郊區踏青,早上我讓小余過來接你吧,他離你近,順路。”
小余,自然是指餘飛羽。
飛因幾乎忘卻了這檔子事,她很有些弄不懂舅母,上了年紀更該好好享受生活纔是,可是越是上了年紀的人卻越喜歡操心,但魚已經快糊了,她不得不嗯嗯啊啊地支走了舅母。 шωш ☢тTk án ☢c o
舅母十分滿意地收了線。
魚果然是糊掉了,但飛因仍然滿心歡喜地拿起筷子,一口下去,幾乎鹹出眼淚來,於是斷定自己果然沒有做家庭主婦的天分。
正準備倒掉,門鈴聲卻響了,飛因又急急去開門,這幾天只要開門稍慢一點,季若川就擺出臭臉來給她看。
季若川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他輕輕皺了皺眉,問:“怎麼回事?”
飛因此刻想要毀滅證據已經是來不及,只得領他進了廚房,指着那盤魚,道:“我不過是想試試能不能將魚煮熟?”
季若川簡直是忍不住笑:“林大小姐,你除了愛書法,愛畫畫,愛越劇之外,原來還愛着烹飪?真是多才多藝。”
飛因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又不能拿季若川怎樣,只得將滿腔怨氣發泄在那盤燒糊的菜上,伸手就要倒掉。
季若川的手比她還要快,一把從她的手裡接過了魚,仍是笑容滿面地道:“總得讓我嚐嚐你的手藝,辛辛苦苦做一番,無人欣賞豈不是寂寞?”
他連筷子也不用,直接就抓了一塊放到嘴裡,這下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他放下魚就到客廳裡倒水喝,還不忘回頭教訓飛因:“你以爲鹽不要錢啊?”
這下子輪到飛因笑起來了。
可是季若川仍然盛出一碗飯,彷彿對那魚還蠻有興趣一般,也將就着吃了大半碗米飯。
他給面子,飛因心裡自然是歡喜,又興沖沖地盛了一碗出來,並且說:“其實就着飯,也就沒那麼鹹了,還勉強能吃吧。”
季若川乾脆就送佛送到西了,狠狠點了點頭:“其實味道還不錯,有當大廚的潛質。”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來,大廚?給大廚洗碗大廚都嫌她手笨呢。
飛因突然發現最近季若川笑容多了起來。
剛纔忙着燒魚並沒有注意,這下子手上被油濺到的地方纔隱隱痛起來,有的地方還起了泡,飛因平日裡連碗都不曾洗,手上第一次受這樣的傷,不禁呼起痛來。
那廂季若川正愁着如何嚥下這大半碗飯,突然聽到飛因的聲響,一眼看過去卻嚇了一大跳,飛因肌膚極白,因此燙傷的小紅點看上去格外的驚心,他連忙丟下碗筷過來,拉起她的手,嘴裡指責:“季家也不缺你這樣的大廚,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呢?”
飛因這時離季若川極近,她突然覺得季若川皺着眉頭的表情裡似乎是有幾分關心,他或許是真的待自己好,不知爲何,這個小小的發現,令飛因欣喜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