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因真正看到季若川的人, 卻已經是大半個月過去了,這大半個月裡,她都是與季若川電話聯繫。
以前的季若川, 在飛因眼裡無非是無所事事又專愛找她碴的大少爺, 卻未曾想他真有忙到回不了家的時刻。
他有無數的電話要接, 無數的會議要開, 無數的飯局要赴, 真真是忙得暗無天日。
飛因向欽蘭請了幾天假,本想着季若川回家能好好安慰安慰他,卻不曾想一連好多天都沒有見着季若川的影子, 無奈便只好繼續上班去。
上次不知季若川跟餘飛羽說了些什麼,餘飛羽一見她就尷尬地避開, 飛因倒也是不在意, 外人怎樣對她, 怎樣看她,於她而言, 本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欽蘭一見她就問季若川的近況,不問還好,一問飛因就幾乎沒有什麼心思上班。
飛因本想自己去公司看看究竟是什麼狀況,舅母卻叮囑說季家人最近還是不露面爲好,季氏門口早是一堆的狗仔隊, 只要一露面, 必然是大做文章, 你發呆, 可以寫成表情呆滯大難將臨, 你微笑,可以寫成強顏歡笑不日將倒, 你若是哈哈大笑,一定會寫季家所有人都崩潰了。
飛因之前涉世未深,如今才知人心險惡,看,人人都等着看你垮臺,真是一步都錯不得,她是更加能理解季若川在外面的難處了。
那天下班正準備去苜蓿店裡與她敘敘苦惱,這段時間也只有苜蓿那裡纔是好去處了,被綠植包圍,有一種與世隔絕之感,而且苜蓿簡直是絕佳聽衆,你只管說下去,她永遠那麼認真地聆聽你,而且又是從來不打斷的。
飛因慶幸自己至少還有這麼個好朋友。
然而剛一出公司門,就接到季若川打來的電話,近段時間他與飛因通電話均是有氣無力,而這一次,卻似事情有轉機一般,聲音裡有幾分喜悅,而且還有興致與飛因共進晚餐。
無論如何,能見着季若川,倒總是件高興的事,飛因急急忙忙就去趕赴約會。
約在附近的一間咖啡吧,季若川說是七點,飛因卻六點就早早等在了那裡。
雖說她並不是第一次等季若川,然而這次的心情似乎與以往都不大一樣,以往,有時候是無奈的,有時候是漫不經心的,有時候甚至也是不無怨氣的。
而這一次,那種等待情人的急切,是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飛因每隔五分鐘就低頭去看一次表,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實在太慢太慢,每一次有人掀開門簾進來,飛因便迫不及待地望過去。
季若川伴隨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出現,他手裡拿着一個大大的文件袋,遠遠看見飛因,竟然就笑了起來。
飛因本來既焦急又擔心,一看見他,卻又是無比心安了,她這才招手叫服務生過來點餐。
季若川最近似乎是瘦了些,本身就棱角分明的臉,現今是更顯冷峻,飛因的心,便緊了一下。
簡簡單單地點了個三明治,飛因把菜單遞過去給季若川,季若川卻擺擺手道:“不用了,在公司吃過了。”
他不吃飯,卻非要看着飛因吃。兩人久未見面,一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飛因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公司的事情怎麼樣了?”
季若川明顯不太想談這個話題,一句“還行吧,老樣子。”就輕輕帶過,又問飛因:“最近媽身體還好吧,我前段時間看她臉色總是不太好的樣子。”
飛因倒沒注意舅母的情況,她最近全副心思都在季若川身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聽得問起也只是半敷衍地答道:“還好吧,我也沒有太注意。”
飛因在季若川的注視下,一口一口扒了大半碗,季若川這纔打開那個文件袋,是一沓資料,他沒有說話,只默默將那資料推到了飛因的面前。
飛因接過來一看,這一大沓的資料令她雲裡霧裡,連蒙帶猜的,大概知道這是林家土地的轉讓書,除去土地,現今正在施工的項目也歸在了飛因名下,飛因一驚,脫口而出:“季若川,你這是在幹嘛。”
季若川似乎是料到他會有如此反映,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待飛因稍稍平靜了才說道:“飛因,你姓林,季家的恩怨與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這個樂園,本來是我送給你的禮物,現在要提早給你了,之前與施工方有點小衝突,現在已經解決,飛因,這本來就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飛因卻一把將之扔到了季若川面前,繼而冷笑了兩聲:“你這是在演苦情古裝劇麼?季若川,林家雖然家窮人貧,卻也不至於在別人落難之際佔這些便宜,你管姓林還是姓季呢?季家的事情我是管定了。”
季若川見飛因生氣,一半是喜,一半是憂。喜的是飛因終究也沒有拿他當外人,憂的卻是,倘若季家這次真的沒有度過此劫,豈不是要拉飛因一起下水了。
他倒也不再說什麼,繞到飛因的那一側,輕輕地環住她的腰,季若川現在才知道,他的飛因,倒一直不是個弱女子,生得雖是纖細,但根根都是鐵骨,他突然覺得,只要飛因還在,就算失去一切,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他並沒有待多久,公司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抱一抱飛因,沒有再說什麼,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證明着她對季若川的信任與愛意,有了這些,世上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呢?
季若川越過馬路,剛走到大廈門口,就有一個保安過來給他敬禮,敬完之後才道:“請問是季總嗎?中控室找您有事,希望您去一趟。”
季若川一邊疑惑,一邊跟着保安往前走,季氏最近雖然是在風口浪尖上,但一直也是安分守己的公司,並沒有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中控究竟是有什麼資料?竟然還需要他親自去取一趟呢?
不過他一向不是愛多問的人,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他又何苦多問,索性安靜地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