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舅母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來, 飛因被馬姨牽到了舅母的病牀前。剛做完手術,她的臉色有些不好,可是看到飛因仍然扯着嘴角笑了一笑!
這一笑, 飛因的眼淚就嘩啦嘩啦下來了!
有很多的畫面在飛因的腦子裡循環地播放, 在那些畫面裡的舅母是健康的面色紅潤的, 甚至稱得上生龍活虎。在飛因的印象裡, 她一直是個風風火火的時代女性, 堅強,樂觀,永遠帶着能感染衆人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去握舅母的手, 害怕碰到插在她手上的針管!此刻的舅母就像一個脆弱不堪的布娃娃,飛因絲毫不敢用力!
季若川來的時候, 飛因還猶自趴在牀上哭。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的生物, 明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吧, 卻又偏偏忍不住要流淚,藉着發泄情緒的當口, 哭得昏天暗地。
季若川也沒有拉她,只是挨着她坐到了牀沿上。畢竟是男孩子,鎮定許多,況且看到伍芯萍已無大礙,便問道:“你好些了麼?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
伍芯萍搖了搖頭, 突然對馬姨和周叔說:“你們先出去一下吧, 我有話對兩個孩子說!”
飛因與季若川都是莫名其妙, 季家有什麼事情一向也並不避着馬姨和周叔, 究竟是什麼神秘的事情啊?
直到馬姨和周叔都消失在門口, 伍芯萍這纔打起精神坐了起來,看着飛因道:“飛因, 你跟若川的事情,從一開始我心裡就明白着呢!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照理說我也沒有理由不同意,可是飛因,希望你聽完以下這些話以後,還能繼續叫我一聲舅媽,繼續堅持與若川的愛情!”
飛因滿是疑惑地望向舅母,突然驚覺,原來季家還有這麼多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舅母喝了一口水,感覺是要說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她又望了飛因一眼,眼神裡充滿了悲憫,許久纔開口道:“我公公,也就是季明涵與你的爺爺李玉全當年是同一個連裡出生入死的兄弟,至於他們當年的光輝奮鬥史,我也就不跟你多說了。後來我公公一路升到了副軍長,而你爺爺則是師長。新中國成立後,他們都到了要退休的年齡,就指着在部隊大院過幾年安生日子。而他們之前的政敵卻在這時候蒐集了我公公在抗戰期間對□□某些政治行爲不滿的一些言論,準備致他於死地。幸而我公公早知道了一步,就積極做了應對措施。但他卻忘記了告知你爺爺,於是矛頭很快由我公公這兒轉嫁到了你爺爺頭上,你爺爺百口莫辯,帶了家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出了國,時間緊急,那個時候交通也不如現代發達,你媽媽當時正在遠方親戚家玩,沒有將之帶走。我公公出於對你爺爺的愧疚,便將你媽媽撫養在膝下。按理說,你應該還有一個堂叔的,不知道他後來在美國有沒有生養。所以,飛因啊,舅母不是不願意讓你和若川在一起,而是季家本來就欠你們家的啊!”
這個故事讓飛因和季若川都有點雲裡霧裡,但由於並沒有親身體會到這種所謂的家族仇恨,飛因和母親這些年來又一直受着季家的照顧,聽完飛因雖也爲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爺爺覺得不公,卻也並沒有太多的恨意,只是淡淡道:“那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了,如果外公還活着,肯定也早就原諒季爺爺了。”
舅媽總算露出了點歡顏:“看來我一直是小人之心,這些年來一直怕你知道後會記恨,飛因,你這麼大度,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現在就指望你和若川能好好的,過得一兩年,能爲季家生個一兒半女的,我也好安心的,只是現今我這個病吧,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呢!”
前面的話把飛因說得是滿臉紅霞飛,同時也爲終於戀情公開而感到開心,後面的這幾句,卻又讓她心裡難受了,這些年來舅母待她視如己出,自己打小沒父沒母的,也承蒙了舅母照應,想着舅母可麼能日子不多,剛剛止住的淚水現在又是收不住了。
反倒是舅母拍着她的手安慰:“哭什麼呢,舅母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麼?要死也要等到你和若川結完婚啊!”
許久沒有吱聲的季若川,這時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呢,看護就推門進來了:“時間到了,請不要影響病人休息。”
兩人便依依不捨地出了病房。
見面的時間本來就少,好不容易見上一面,卻是在醫院。不過季若川倒似真有幾分高興的樣子,在醫院的走廊拉着飛因的手開玩笑:“喂,你倒成了朱麗葉了!”
飛因被他逗得破涕爲笑:“我倒是朱麗葉呢,可惜你比羅密歐差得遠了,長得遠遠不如他帥!”
季若川笑着去揪飛因的臉頰:“你現在想退貨可就是晚了,我媽剛剛都認你當兒媳婦兒了!你不也默認了麼?可不帶這麼欺騙病人的哈!”
飛因想起剛剛舅母的話,不由得就臉紅了:“誰剛剛默認了?我這不是怕舅母生氣就順着她的話說罷了!”
季若川看着她羞得通紅的小臉,突然湊近她的耳邊說:“飛因,不然咱們去執行任務去?”
飛因一臉懵懂地看着他道:“什麼任務啊?”
季若川一臉壞笑:“延續季家香火的偉大任務啊!”
飛因撲過去打他卻被季若川一把就抱住了,他這次將嘴脣輕輕湊到飛因耳邊,輕聲細語地說:“飛因,等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咱們就結婚好麼?”
飛因偏着頭看着他笑:“你這是在向我求婚麼?戒指呢?鮮花呢?”
季若川緊緊地抱住飛因,此刻正逢日落,晚霞零零落落撒了他們一身,季若川抱着她,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就擁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