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卷交上去後,便是在外頭等着消息。
霧濛濛慢條斯理地淨了手,碎玉就拿了提匣裡的小點心出來給她墊肚子。
霧濛濛好似不太在意結果,她其實心裡門清,知道自己這次是超常發揮了,要這樣都得不到甲,約莫她今年就是考不進女院的了。
休息了好一會,碎玉才建議道,“姑娘將最難考的三門考了,剩下的琴棋可要一試?”
霧濛濛點頭,“那就去吧,一起考完,省的提心吊膽的。”
兩人遂往琴棋那邊去,至於徐先生這邊的消息,自然一會會張榜出來。
待霧濛濛走遠了,秦關鳩才從拐角地地方站出來,她看了看霧濛濛,又回書畫室。見着白問安抱着收上來的畫卷往內室去,她與他對視一眼。
下一波的姑娘們繼續上前坐到小隔間裡開始作畫。
秦關鳩若無其事的到徐先生身邊,低聲道,“聽聞先生要收關門弟子,不是徐先生可有看中的?”
徐先生自然認識秦關鳩,她對這姑娘頗有好感,人長的好,一手字畫也是不錯的。
她臉上露出個和藹的淺笑,“還得再看看。”
秦關鳩微微一笑,嘆息道,“九殿下府裡的小姑娘剛纔也是來考了,她今年不過才六歲。關鳩可真是擔心,也不知殿下是如何考慮的,定要她今年進女院,她可是還選了徐先生的作畫。”
聽聞這話,徐先生臉上笑意不變,“可是剛纔那一波里頭。年紀最小的那個?”
秦關鳩心頭一跳,不過她面上半點異色不露,“正是,她一小姑娘,放出話來,說是非要得先生的甲,學生真是擔心她。”
說完這話,她眸子彎了彎,湊過去更小聲的道,“不若,先生看在學生的面上,就跟學生透露一二,覺得她的畫如何?若得不到甲,學生回去也好好生安慰她,畢竟是個小姑娘。”
徐先生看了秦關鳩一眼,那眼神透徹分明,當看的秦關鳩心頭髮虛。
徐先生斂了幾分笑意,“今年的姑娘,都是不錯的。”
秦關鳩心聲惴惴,她想起剛纔徐先生在霧濛濛面前多站的那一會,就覺得不安。
她勉強一笑,略過這話不提,沒過一會,她趁人不注意,跟着就躥進了內室。
內室裡,白問安已經將九號號牌的畫卷抽了出來,他正把自己剛纔隨意畫的在卷末添上號牌數,準備一會混入畫卷中。
秦關鳩眸色閃爍地拿起霧濛濛的畫,她微微展開一點,就愣在了當場。
那畫。竟出乎意料的出色,她還可以肯定徐先生定然會對這畫另眼相看。
她不能讓徐先生看到這畫!幾乎轉瞬間,秦關鳩就下了決定!
“關鳩好了,你先出去,莫讓人懷疑。”白問安欲接過她手裡霧濛濛的畫。
秦關鳩一把合上畫卷,她蹙着眉頭道。“問安師兄,殿下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怪我?”
白問安只覺這世上怎會有人忍心責怪秦關鳩這般良善的女子,他小聲的道,“殿下定然不會的,他一定明白你的好。”
秦關鳩頓紅了眼圈,她死死捏着霧濛濛的畫,掙扎道,“不行,我不能這樣做,這是不對的……”
白問安心頭頓惱起未曾謀面的霧濛濛來,他冷着臉喝斥了聲,“一個小乞丐罷了,豈能同你相較?這樣慣使手段的小姑娘,我見得過了,說實話,她簡直不配進麓山女院,更不配讓師父看到她的畫!”
秦關鳩搖搖欲墜,很是難過的模樣。
白問安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畫卷。二話不說大手一撕,就將霧濛濛的畫撕成幾張碎片,爾後還揉成一團,扔到了內室廢紙堆裡。
“問安師兄,你幹什麼?”秦關鳩驚呼一聲,她吃驚地看着他。
白問安那股子倔脾氣一上來。翻出剛纔自己作的那畫,冷笑一聲道,“我本是爲幫你討好她,如今這樣的小人,如此辱你,我絕不能容忍她進女院!”
邊說。他還邊將自己的畫插到桌案上的畫桶裡,這下直接毀了霧濛濛的畫,除去了她的名字。
秦關鳩心頭冷笑,不過她臉上帶出嬌弱的無措來。
“問安師兄,我……我……”她欲語淚先流,真真讓人憐惜。
白問安呼出口氣。“關鳩,你先出去,這裡不是你能進來的。”
秦關鳩只得點頭,提着裙襬轉身出去了。
白問安看着面前一堆畫作,又看了看廢紙堆裡的,雖是覺得良心上說不過去。但一想到秦關鳩的無助可憐,他又安慰自己,沒有做錯!
渾然不曉得自個畫卷被毀看的霧濛濛,此時正襟危坐在古琴面前,她從西席先生那曉得自己沒有聲樂的天賦,故而規規矩矩地彈了首最簡單的曲子。
那曲子,是府中古琴先生給她挑的,節奏輕快的小調,大街小巷很多小孩都會唱的。
果不其然,霧濛濛古琴這一門,得了個不上不下的乙。
出了古琴室,她又趕往手談室,這一次的考覈,是前來考覈的姑娘間兩兩對弈,勝了自然最好,若是敗了,但可堪造就,先生也會過的。
和霧濛濛對弈的姑娘。不巧正是最開始考修儀調香的那位姑娘。
霧濛濛對那股子的苦橙花香印象深刻,所以對這姑娘便多了幾分好感。
她笑着打了個招呼,“我叫霧濛濛,住在九皇子府,你呢?”
那姑娘比霧濛濛要大幾歲,眉目淺淡如水,可見性子是個溫婉的,她雖詫異霧濛濛竟住在皇子府,不過還是禮貌回道,“我叫曲染,從容州來。”
霧濛濛點頭,她小手虛引,客套的道,“你先吧。”
曲染微微一笑,“你年紀比我小,還是你先落子。”
如此,霧濛濛便不客氣了,她執白子。當先落天元,曲染不動如山,秀挺的打直背脊,跟着落子。
霧濛濛對手談,其實下着覺得頭暈,她不擅這種要花心思的佈局,好在她這一門,並不需要非得甲不可,便隨意下着。
可曲染卻是個中好手,僅僅一刻鐘,霧濛濛就敗下陣來,先生站出來看的時候。她窘窘的不好意思起來。
最後,自然曲染得了甲,霧濛濛只得了個丙,那看考的先生看着霧濛濛不斷搖頭。
霧濛濛幾乎落荒而逃地出了棋室,曲染落後一步,她見這小姑娘天真無邪的緊,心頭好笑。
碎玉給霧濛濛擦了擦汗,霧濛濛拍了拍小胸口,“碎玉,手談先生約莫覺得我是朽木了,不可雕。”
碎玉只是笑,並不吭聲。
曲染在後面忍不住輕笑出聲。她在霧濛濛看過來之時,淡淡的道,“尺有長短,寸有所長,霧姑娘靠修儀的時候就很出色,何須妄自菲薄。”
霧濛濛俏皮地吐了吐小舌頭。略尷尬的道,“碰巧了,碰巧了。”
碎玉這旁提醒道,“姑娘,時辰差不多,該去書畫室那邊看結果了。”
霧濛濛點頭。她正要同曲染道別,就聽曲染也道,“我也正要過去看成績,不知霧姑娘可方便同行?”
霧濛濛覺得曲染有點文縐縐的,但她很喜歡這樣一看就很有學問的人,所以自然無一不應。
不多時,兩人一僕到書畫室的時候,外面已經貼出了徐先生考覈出來的成績。
排前二十的,是爲甲等成績,後面纔是乙等成績,最後次之。
霧濛濛看了圈,她看到了曲染的名字,可是來來回回甲等成績裡面就是沒有她的名字。
她心頭一沉,趕緊挨着往下看,這一下,將整張榜都看完了,碎玉和曲染都幫着找,都沒找到“霧濛濛”三個字。
“會不會是先生還沒看完?”曲染猶豫的道。
霧濛濛也很想這樣說服自己。但曲染
是在她後一批姑娘裡考的,名字都在榜上,先生又豈會沒有看完畫卷。
碎玉皺起眉頭,“姑娘,不若婢子去問問?”
霧濛濛搖頭,“我親自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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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19點,出門一趟,今天會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