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淡定自若的尋了個空位坐下,衆人這纔多有收回目光。
但她甫一坐下,立馬就有夫人上前過來打招呼,楓林晚這些年,霧濛濛也認識了好些高門夫人,大多都是在她館裡推拿過的,亦或是做過暖宮推拿的。
“霧姑娘,你可算來了。”說這話的是戶部侍郎家的顧梅,也是霧濛濛曾經第一位的暖宮助孕成功的夫人。
如今的顧梅早沒了昔年那種焦愁不展的神色,她現在可謂是膝下有子,夫君也恩愛,家中公婆也還算慈愛,故而小日子過的十分恰意。
這人心境一好了,自然氣血滋潤,人臉上就更光彩照人。
霧濛濛擡頭看着面前的顧梅,她從前尖尖的下頜長處了軟肉,面頰也豐潤許多,倒是越發的有高門貴夫人的風煩了。
她彎着眸子點了點頭,“我可是來晚了?”
說着,她還調皮地轉了轉眼珠子。
顧梅其實與她已經很是熟稔,她輕笑一聲。“哪裡,還有好些人沒到呢。”
霧濛濛笑眯眯都應了聲,隨口問道,“家中小子可還好?”
說起自己的兒子,顧梅眉飛色舞,很是開心,“皮的不行,這還沒三歲呢,就已經嚷着要學爬樹了,我是拿他沒法子。”
霧濛濛淡淡的道,“小子嘛,活潑些也是好的。”
兩人旁若無人地寒暄了幾句,另外的好幾名夫人順勢插言進來,一言一語中。都對霧濛濛多有刻意結交討好的意思。
霧濛濛不冷不熱的寒暄,這些可都是她楓林晚的客戶,她即便再是不耐,可看在銀子的份上,也不會過意不去。
好在衆人也識趣,每人說上幾句就自發的走開了。
面前的人散了,霧濛濛才鬆了口氣。她端起小案几上的茶盞,抿了口潤喉。
司火不着痕跡的在她身後低聲笑道,“嘖,小啞兒如今可真是受人喜歡哪。”
霧濛濛偏頭隱晦地白了她一眼,“哼,你當真以爲這些夫人是喜歡我?”
司火見霧濛濛自個心裡很明白,多的話她也就不說了。
霧濛濛坐了會,正打算出去逛逛,不想鳳鸞過來了,她拉着鳳鸞一起挨着坐,兩人在角落裡小聲地聊天。
巳時初,正殿裡已經來了好些夫人和姑娘,嗡嗡的有些吵了,霧濛濛一側頭,就見殿外太監和宮娥在小跑着。
她神色一凜,就聽見太監尖利的扯着嗓子在喊,“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趕緊起身相迎,齊齊唱喏,“叩見皇后娘娘,娘娘長樂無極!”
霧濛濛餘光瞥見一身暗紅金線繡雲紋蜀紗曳地鳳袍的身影從她面前過。
皇后走上上座後,伸手虛虛一引,“都是熟稔的,勿須客氣,諸位請起吧。”
“謝娘娘!”衆人謝禮後,適才直起身來。
霧濛濛挑的位置在中後,很是不起眼,鳳鸞在她上手方,她冷冷淡淡地看了皇后一眼,就瞥開了頭。
今個皇后穿的一身鳳袍,很是威儀,只是這次秦關鳩根本沒跟在她身邊,霧濛濛視線一掃,一眼就看到不知何時進殿的秦關鳩,在靠前的位置。
她穿着一身清媚的銀硃紅細雲錦廣綾合歡上衣,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綰着飛仙髻,並金累絲鑲白玉嵌綠寶石牡丹紋挑心,一對金嵌寶桃枝花鳥掩鬢,倒將她襯的清麗非常。
許是察覺到霧濛濛的視線,秦關鳩回頭,她對霧濛濛輕輕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霧濛濛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就聽上首位置的皇后在說,“本宮見着三月三,好時節,春日明媚,本宮喜歡熱鬧,遂喊上諸位一併來了棲梧行宮,諸位夫人、姑娘勿須客套,此處行宮並無任何男子,隨意玩的盡興一些。”
衆人又不約而同的附和皇后這話,還有嬌俏的小姑娘已經忍不住跳出來,大讚這處行宮的別緻。
霧濛濛冷眼看着,邊上的鳳鸞勾了勾她衣腳,小聲的道,“四公主沒來,說是風寒了,不過她倒是提了下,這棲梧行宮有個小瀑布,很是好玩,一會我們去看看?”
霧濛濛點頭,“四公主風寒可嚴重?”
鳳鸞茫然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到她,是她身邊的宮娥來傳的話。”
霧濛濛想了想,“等回了京,我們也去看看她。”
鳳鸞也是這樣想的,這麼多年的手帕交,怎麼能不關心着點。
兩人小聲私語間,皇后已經擺架到外頭一處露天的庭院裡。那處庭院及其的開闊,還早早搭了戲臺子。
鳳鸞小聲的跟霧濛濛咬耳朵,“皇后喜歡看戲,其實每年都要招戲班子進宮看戲的。”
霧濛濛瞭然,不過她對戲曲這種東西不太感冒。
泱泱一行人跟着皇后,按着自個家的地位品級坐開了,能挨着皇后的。那都是有誥命在身的夫人,各家夫人後頭,纔是自家年輕的小姑娘。
霧濛濛坐的位置,自然是九皇子的位置,鳳鸞卻是不能和她再一起坐了,她規矩地坐到後頭一些鳳家的位置上。
戲臺上大戲開唱,皇后點的戲。霧濛濛不太懂,她也沒聽說過,索性耐着性子單手撐頭看了會。
但一刻鐘後,霧濛濛就百般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她看的瞌睡都來了。
司火一直站她身後,見她這模樣,好笑的戳了戳後腰小軟肉。霧濛濛一下就坐直了,她微微轉頭不解地看着司火。
司火低頭,小聲道,“你先看戲,我離開一小會。”
霧濛濛點頭,“知道了,我哪都不去,就在這看戲。”
她也不問司火去幹什麼,也很乖巧地不亂走動添?煩。
司火笑了聲,她就喜歡她這樣乖巧懂事,她往後退了幾步,趁沒人注意的當,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庭院。
霧濛濛左右看了下,她見皇后看戲的十分認真,秦關鳩也是含笑在跟邊上的說着什麼,鳳鸞同她一樣無聊。
霧濛濛遂打起精神,看似盯着戲臺在看,實則睜着眼睛發呆。
臺上的戲唱完一輪,跟着又上第二波,霧濛濛眨了眨,她不經意轉頭。才發現秦關鳩不在了。
她心頭一冷,對身後的碧瓏招手問道,“可有注意到秦關鳩是何時不在的?”
碧瓏皺眉,“約莫一刻鐘前,有個小宮娥過來找的她,跟着她就出去了。”
霧濛濛摩挲着小下巴,她想了會道,“繼續注意着。”
碧瓏應下,霧濛濛目光落回戲臺上,心思卻不在了。
卻說此時的秦關鳩,她跟着前面的小宮娥走過幾個殿,忽的就頓腳問答,“姑母有甚事,是不能當着在殿中說的?”
那小宮娥回身,攏着手,面無表情的道,“皇后娘娘讓姑娘先去前面的沉水殿等着,過個一會,她就過來,今個的事,娘娘說有變。”
聽聞這話。秦關鳩眯起眸子道,“我怎沒在姑母跟前見過你?”
小宮娥微微一笑,“秦姑娘自然沒見過婢子,婢子是娘娘着手在暗處的。”
說完這話,她又道,“姑娘,還是趕緊過沉水殿去,莫讓娘娘一會過來找不着人。”
秦關鳩半信半疑,她猶豫了會,還是跟着那小宮娥去了沉水殿,在她身後,還有婢女白梔。
一路到沉水殿,偶見小太監,那宮娥也不避諱。大大方方地領着秦關鳩。
秦關鳩心頭微微鬆了鬆,這宮娥真要有問題,肯定不敢直面這些太監。
白梔卻是心有忐忑,她拉了拉秦關鳩低聲道,“姑娘,不若婢子現在去找皇后娘娘問問?婢子總覺得不放心。”
秦關鳩眸色微閃,她喊住那宮娥,笑道,“我這有點冷了,容我婢子去取件薄披風來,如何?”
小宮娥點頭,“自然可以。”
秦關鳩對白梔使了個眼色,白梔提起裙襬一屈膝,轉身就往回走。
小宮娥輕笑道。“秦姑娘,這邊請,進去就是沉水殿了。”
秦關鳩頷首一笑,她當真跟着那宮娥進了沉水主殿。
主殿之中並無一人,隱有晦暗,只聽那宮娥又道,“姑娘先等等。婢子去跟娘娘回稟。”
秦關鳩往主殿中一掃,並未見着任何異常,她放心道,“去吧,時辰不等人,還請轉告姑母,若無變化。一樣都妥當的。”
小宮娥點頭,跟着低頭退了出去,她走出沉水殿,轉過了葳蕤花草,眼見四下無人之時,她一閃身拐進了假山縫隙裡。
“呵,殿下餌已經下了。”晦暗的光線下,只見小宮娥嬌嬌一笑,她擡袖在臉上一抹,就露出一張媚眼朱脣來,赫然竟是司火。
厚重深沉的暗影之中,緩緩踏出一雙玄錦面,金線幫的軟靴來,緊接着是奢華的暗紫袍擺。
隨後九殿下那張俊若神祗的臉從黑暗中浮出來,他身後還跟着一身玄衣的司金,以及司金手裡頭已經暈厥過去的白梔!
九殿下滿意頷首,“過去蠢東西那邊,省的有不長眼的一會傷了她。”
司火嬌嬌一笑,她衝司金拋了個帶鉤子的媚眼,將外衫脫了露出裡頭起先那身衣服來,“屬下這就過去。必須不讓小啞兒少一根頭髮。”
司金眼神都發直了,讓司火的小眼神勾的半邊身子都酥?了,若不是手裡頭還拎着個人,還有殿下也在,約莫他就要撲過去將人按着啃上一回。
九殿下見着司火回去了,他轉身嫌棄地看了司金一眼,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德性!”
司金訕訕一笑,他摸着鼻子小聲道,“食髓知味,殿下以後還不是要和屬下一樣的德性!”
九殿下耳朵尖,他瞬間臉就黑了,“哼,想成親?給本殿熬着,明個本殿就將司火遣出京城!”
媽的,讓這對狗男女在他面前秀,他分分鐘拆散他們!
司金簡直快哭了,最近過的太春風得意,一不小心沒管住嘴,就出了禍,當真是哭都沒地。
九殿下懶得再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皺眉
看了白梔一眼,“將人丟出去,放老七進來,本殿今個就送他個大禮,成全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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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1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