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只感覺到衣衫拂過她臉的陰冷,爾後她就聽見司水的聲音從她前面傳來,“跟着,不然丟你下去!”
霧濛濛只得任那隻冰冷的手牽着自個,一步一步往臺階下走。
她心頭默數,不多不少,剛好三十步臺階,她一走完,不知司水又幹了什麼,她眼前豁然亮堂起來。
突如其來的亮光刺的霧濛濛趕緊閉眼,好一會適應後,她才悄悄睜開條眼縫。
只見這是間空曠的房間,呈圓形,且牆上還有五道扇形小門,每扇門都緊閉着,看不到裡頭是何種情形。
司水並沒有立刻翻開霧濛濛,而是轉頭看着她問,“要哪種?死或不死的?”
霧濛濛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抽了抽死,沒抽動,只得僵着指頭道。“不死的。”
說完,她趕緊又道,“不過,我可能技藝不精,指不定會將人給扎殘了。”
她說到這裡,就見司水白到不見日月的臉上忽的泛起一絲詭譎的笑意來,他看來她一眼,直接選了一道門,帶着她打開門就進去了。
進了門後,霧濛濛才發現裡頭是條長長的甬道,壁上懸掛着陰涼涼的夜明珠,雖說不是亮若白晝,但也能讓人看得清清楚楚。
霧濛濛藉着光往裡一探,就見甬道兩邊盡是黑??的鐵籠子。有些空的,有些則好似關着人。
她身子一僵,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還是讓這等情景嚇了一跳。
司水旁若無人地牽着她往裡邊走,霧濛濛就驚悚地看到,被關着的人,個個都是面容污穢不清。身上還帶着刑具拷打的傷口。
若不是被司水牽着,她定然掉頭就往回跑了。
她深深後悔了,這般隱秘的私牢,一看就是殿下手中最不能見光的存在,她還自個撞進來,往後怕是隻得一輩子被打上殿下的標籤了。
嗚嗚嗚……她的自由身!
司水好似沒注意到霧濛濛糾結的小臉,他直接甬道走到底,適才放開霧濛濛,將最裡面籠子的人提溜出來,對霧濛濛揚了下下頜。
霧濛濛心領神會,趕緊跟上他,兩人合一氣若游絲的死囚又回到了起先的圓房間裡面。
司水像丟抹布一樣將人摜到地上,隨後他從懷裡摸出一雙白綢手套,慢悠悠地往手上套。
霧濛濛一直盯着他,就見司水從開始戴手套,嘴角竟緩緩浮起陰沉的笑意來,他那雙暗金色的豎瞳,好似更明亮了些,有些像金子的顏色。
霧濛濛緊張地舌根生津,她趕緊嚥了咽口水,她現在無比確定,用現代的說法來講,司水絕對是有心理疾病的,指不定還很嚴重!
司水戴好手套後,他彷彿根本忘了霧濛濛。
只見他在那死囚面前蹲下身,動作輕柔地拂開那人臉上的髮絲,隨着他的動作,霧濛濛就見他臉上的笑容越發深邃。
他好似很開心,很單純的那種開心,就跟小孩子得到了最寶貝的玩具一樣,迫不及待的就要和玩具玩耍一番。
那死囚緩緩睜開眼睛,他喘着粗氣,見着司水臉一下就白了,人嗷嗷叫着就往後爬,顯然是避司水不及。
霧濛濛就聽司水咧嘴露出森森白牙地笑了下。他也沒怎動作,單單伸手拽了那人手腕一下。
“咔”的輕響,竟是將人手都拽脫臼了。
霧濛濛臉都白了,不過好在司水並不傷害她,她也就還能大着膽子看下去。
“想跑?跑哪去?”司水低聲笑道,他故技重施,三兩下將這死囚的四肢一併卸了。適才起身拍手轉頭對霧濛濛道,“隨你折騰,留口氣就行。”
霧濛濛怔忡地望着他,都忘了回答。
司水慢條斯理的將手套退了下來,隨意扔一邊,他側目對霧濛濛道,“他不會反抗,我出去一會回來,不要自己出去。”
霧濛濛小雞啄米地點頭,她目送司水悠悠然地上了臺階,不一會那地洞口子打開,他人就不見了。
整個房間裡,只餘霧濛濛和那半死不活的死囚,她才寒滲地搓了兩下手臂。
她跟自己說,不要怕,司水也是殿下的人,她也是殿下的人,大家都是自己人,他這會正常不會拿她怎麼樣。
然後她趕緊集中精力,摸出銀針包,還從背後將那本醫書翻開來。比照着自己記住的,在那死囚手臂上紮起針來。
不過,應該是司水將人四肢卸了的緣故,無論她多重的力道,那死囚皆是沒感覺的。
霧濛濛覺得這樣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便翻到後面,看是否有鍼灸接骨續脈的手法好。
接骨的自然沒有。續脈的倒還真有,她當場現學起來,跟着書上的步驟,先在那人左右兩隻手臂上扎開了。
那死囚緩過勁來,見自個面前是一小姑娘,還在跟他扎針,他默默看了會。忽的開口道,“你是誰?”
霧濛濛看了他一眼,見那人約莫二十來歲的年紀,很是年輕,可臉上髒兮兮的,相貌半點看不清。
她不搭他說,只專心做自個的事。
走進這座私牢。她就再三跟自個說,閒事莫管,更別有同情惻隱聖母心!
不然轉頭,殿下非一劍戳死她不可!她目下半點都不想得罪自個的衣食父母啊!
那人沒得到回答,髮絲後的眸色閃爍,好一會咳嗽着道,“你是在給我治傷嗎?”
霧濛濛還是不回答。她正專心致志地辨認穴位好下針。
那人喘了喘,他似乎想動動手指,但司火動手的很徹底,他十根手指頭是半點都沒有。
霧濛濛將他左右兩隻手都扎滿銀針,跟個刺蝟一樣,然後她摸出帕子擦了擦汗,就抱着醫書到一邊看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外面傳來動靜,霧濛濛轉頭就見司水回來了。
他手裡還提着東西,霧濛濛小鼻子嗅了嗅,就聞到一股子肉香味。
她本來早上就沒來得及用早膳,這會一聞到這味道,就覺得更餓了。
司水將手裡的東西打開,霧濛濛伸長脖子,就見着裡面包的竟是一大坨醬肘子。
司水一下回頭,將霧濛濛視線捉個正着,霧濛濛縮回目光,假裝看起醫書來。
司水搬來杌子,拿起筷子一插一分,就將一整條豬肘子一分爲二,然後在霧濛濛余光中。旁若無人地啃了起來。
霧濛濛頓覺得胃餓疼的慌,嘴裡更是泛起口水。
司水啃了一會,似乎纔想起她一般,將小案几推過去,意思再明白不過。
霧濛濛也不裝了,她扔了醫書,正要下嘴開吃,才發現邊上只有一隻筷子,旁的再是沒有。
她只得學着司水的模樣,用一隻筷子插起肘子肉,放嘴裡直接啃。
霧濛濛一直覺得,吃貨與吃貨之間,都是一種神奇的存在。
她也不曉得什麼時候,啃着肘子就湊到司水那邊去了,不僅不怕他了,還邊啃邊問道,“司水,你在哪買的,這味道好好吃……”
總是沒跟九殿下一起用膳,她就不願意用那套禮儀約束自個,省的不痛快。況司水也不甚有形象,他甚至直接蹲在杌子上,看一眼那個死囚,啃一口肉。
司水看了她一眼,見她小小的一個人,啃的兩邊面頰鼓鼓的,小嘴還一動一動,就跟個捧着松果的小松鼠一樣。
霧濛濛半點都不介意司水的不吭聲,她想起扎銀針的事,又道,“我扎的是續脈的手法,往後你注意一些。”
這話倒讓司水一頓,他望着她,舔了舔嘴角的油膩。好一會才道,“續脈?”
霧濛濛點頭,她嚥下嘴裡的肉,覺得這醬肘子好吃到爆,已經暗自決定以後回去再買一隻帶回府。
“恩,續脈,我不能接骨,但醫書上說扎個三天,每天半個時辰,斷裂的筋脈,就能再長好。”霧濛濛也不隱瞞,她還不想因着她的緣故,在司水不曉得時候,這人筋脈要真續上了。逃了她才說不清。
“不過,要筋脈真斷的徹底,約莫還要輔以推拿手段纔可以。”霧濛濛思量片刻道。
司水聞言,他啃完肘子後,拿出帕子揩了嘴角後,又摸出第二雙白綢手套戴上,接着就檢查起那死囚的雙臂筋脈來。
霧濛濛眸子發涼。她啃着肘子跑過去跟着蹲下問,“如何?”
司水搖頭,“沒異。”
霧濛濛點頭,“也是,這才第一次,而且還不到半個時辰。”
而那死囚聽完兩人的話,頓時心頭一陣絕望。他原本見霧濛濛年紀小,還準備糊弄她幾句,看能不能有一線生機。
哪知,霧濛濛竟與司火那般熟稔。
他遂破口大罵道,“走狗!九皇子的走狗!息泯他總要不得好死,我看他能囂張幾時……”
霧濛濛一愣,這人罵殿下,她心頭有些生氣。
司水倒無所謂的模樣,他盯着霧濛濛的那些銀針,然後問,“扎着疼嗎?”
霧濛濛看他那雙暗金豎瞳裡,雖陰冷滲人,但眸底盡是單純,比之那等行事齷蹉的人不曉得要好多少。
她點頭,在那死囚身上隨意指了幾個穴位道,“看扎哪,比如這裡,還有這裡,就能讓人痛不欲生。”
司水獸瞳一亮,像極泛綠光的狼瞳,他頭湊過去問。“如何扎?”
這些也沒啥不可說的,霧濛濛便將一些簡單的扎針手法和下針力度跟他說了一遍。
哪想,司水隨手摸出霧濛濛銀針包,抽出根最長最細的,依這霧濛濛剛纔指過的穴位,冷不丁一下紮了下去。
“啊……”那死囚當即痛的慘叫出聲。
霧濛濛手一抖,還沒啃完的肘子啪嗒一聲落地上,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能治病救人的手段,司水一使出來,就成讓人生死不能的大刑!
她終於有那麼一丟丟的自責與不安。
今天的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