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考頻繁來襲,反正我已經習慣考試了,無所畏懼。學校組織這麼頻繁地考試說是讓我們減輕對中考的恐懼感。實際上我也真的放鬆了。考着考着就沒感覺了,跟一般做題似的。遇到不會的題就空着,做完就睡覺,根本沒有那種考試的使命感。班頭還沒事給我們傳播他的思想:考場上的效率是最高的。我真想拜託班頭,再求效率您也得讓我覺得這是場考試不是。
快中考的那段時間,韓寒的書也比較走俏。就我來說,我佩服韓寒,但很討厭他。上海有那麼優越的教育條件,他竟然不知足地在那裡無病呻吟,他要是來我們這種小城市,他八成後悔我佛怎麼會把他造成一人。放眼秋水一中,比韓寒敬業的人物多如牛毛,隨便抓一個掰本痛罵教育的書都比韓寒的書暢銷。只不過韓寒走運,誇上了時代,成爲第一人。讀韓寒的書能找到知己的感覺。但仔細想想,這韓某人就是集各家之所長,出了本合集。他最多就是把大家所說的話動動筆桿子編輯一下,沒什麼值得才子詞人萬分敬仰的。
歷史課仍是最有意思的課。歷史老師的發音不標準,說的跟唱的似的。
東韌傳來一紙條:雲作,發沒發現,歷史老師說話的語調全是一聲。
我擡起頭,看着歷史老師。
“一八究八,污需編髮。”(一八九八,戊戌變法)好像還很押韻。
“一八撕令蔫,中英囡驚挑約。(一八四○年,中英南京條約)師低一哥逋乒蹬挑約。(是第一個不平等條約)”我呵呵地笑起來,聽她講課三年了,總覺得她說話別扭,原來奧妙在於此呀。
佐翼是我們班的一男孩。他爹是叉叉處的處長,大伯是秋水一中的正校長,在學校裡沒有一個老師不遷就他。他倒也活得滋潤,不愁吃,不愁穿,不愁上學。這天曆史課他本在睡覺,突然一拍桌子:“撈師,妮憋胎搭聲蒿媽?”(老師,你別太大聲好麼?)
我一驚,原來佐翼早就發現歷史老師這一特點了。佩服。
歷史老師一頓:“嘬一,妮幽師媽?”(佐翼,你有事麼?)
“撈師,妮聲音胎囡廳,喔蒿囡收。”(老師,你聲音太難聽,我好難受。)
全班鬨堂大笑。
“喔逋僵拉,姿機膚吸!”(我不講啦,自己複習!)歷史老師拂袖而去。
佐翼如願地重進夢鄉。
晚飯在外面簡單吃點,然後回班上晚自習。一進校門就看見扶蓉在校園裡打羽毛球。技術水平我不敢恭維。但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煞是可愛。她們幾個的書包堆在一邊,悠閒地打球。
又想起來這段時間所提的減負。我不知道到底減的什麼?也許衆教育家的初衷是很好的,但往往事與願違,減着減着就變了味了。“減負”=“加正”,於是越減越多。其實多的不是作業,而是心理上的束縛。
霽林坐在位子上翻着一本叫《都市戀人》的厚書,封面色澤搭配極爲一般,一看就是從地攤上買的。
東韌在玩Gameboy,津津有味。
我趴在桌子上,無所事事。我拿起一片梧桐樹葉,從樹葉的縫隙中看太陽,試圖傷感夕陽西下,以爲這樣可以有資格當一回怨天尤人的詩人,換個清新脫俗的形象。
其實現在的生活就倆字:特難熬!三個字:非常難熬!
我換了個姿勢歪坐在後座上,車裡的空調吹得我頭暈,就隨手把它關了。我緩緩地抽出扶蓉給我的信。我看着她的並不美觀的字體,想着她的一笑一顰。我顫抖着準備拆開信封,可猛然清醒,把信又塞回包裡。我隔着玻璃尋覓着路過的每一輛白色“寶來”車。我見過扶蓉媽媽開過那種車。也見過扶蓉在車裡隨着音樂瘋狂搖擺的樣子。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值得我回味。也許此刻,扶蓉正在媽媽的車裡焦急的向機場方向奔去,在機場和我見最後一面。但我知道,這只是希望,希望往往是渺茫的。飛機起飛的“隆隆”聲使我愈加煩躁。我又目送着一架飛機緩緩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