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1-18 20:02:36 字數:2321
王大姑連忙將劉福嬸拉到房裡,細細地盤問着。
“那許記雜貨鋪就和善福堂隔了一條街,他家當家的許順發許掌櫃見了的人都說和善,這不和氣生財,生意也做得極好。”
“說的是許家的哪個兒子?”王大姑沒聽說過什麼許記雜貨鋪,她用的針頭線腦,鍋碗瓢盆都是從走街串巷的貨郎那裡買的。
“大兒子,學名叫許家安的。”
王大姑心裡動了動:“幾歲?”
“二十一。”劉福嬸見王大姑露出了猶疑的神色,忙道,“你別嫌人家大,這許家大兒子我是見過,長得是一副潘安貌。”
“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口?”
“就徐掌櫃老兩口,兩兒子,一個姑娘,小兒子倒是娶上了媳婦,生了個小孫子。”
“咋小的倒越到大的前面去了呢?”
劉福嬸就等着她這一問,她臉上笑成了一朵花道:“這許家的大兒子可是個不簡單的,七歲開蒙,十七歲得了個秀才,這不還要去考舉人呢。小媳婦就是縣城裡富戶的女兒,掌櫃娘子偏心大的,更是打定主意要給找個好的——這不生生地拖到了現在。”
王大姑聽了不喜反憂,道:“這樣好的人家,這樣好的姑爺,我們家善若可是高攀不起。”
“人家都不嫌棄,你咋就自己退縮起來了呢?”劉福嬸陪着笑道,“我看侄女那人才樣貌以後說不準還能是個官太太呢。”
王大姑趕忙擺擺手道:“我看善若和我一個心思,也不想攀什麼富貴,只想找個好好過日子的就得了——這門親事,我看是不合適。”
劉福嬸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這事她也覺着怪。當初爲了和她妯娌賭上一口氣,她也到縣城裡很是跑了幾趟,卻也沒什麼眉目。幾日下來,心裡倒也懈怠了。沒料到,這許家卻不知道從哪裡聽來了風聲,巴巴地託人來找。
春嬌能嫁個善福堂的姑爺劉福嬸就覺得是頂了天了,這許家家境殷實,大兒子又是個進學的秀才,相貌也長得好——劉福嬸怎麼琢磨也琢磨不過來,隱隱約約的就是覺得不靠譜。
可許家託的人說了,只要這姑娘才貌出色,本分守禮,家裡差點就差點,這許家哪裡還圖了那份嫁妝去?這許家大兒子年紀一年年上去,眼見着周圍也沒個合適的,掌櫃娘子又盼着抱長子長孫,這不就在周圍的村裡裡物色起來。劉福嬸再一尋思,似乎也是這個理兒。又加上許家出手闊綽,給了她一兩銀子的跑腿費,劉福嬸給人做媒做了一輩子,哪裡見過這麼大的手筆,想來如若是說成了,許家一定不會虧待她。
再說了,劉福嬸心裡還有個小九九。這莊善若如果能順順當當地嫁到許家,表面上是壓了她家春嬌的風頭。可劉福嬸摸準了這個善若也是個心裡有主見的,她家春嬌慣養着,萬一在那善福堂受了委屈,她在榆樹莊是鞭長莫及,善若倒也可以幫襯幫襯——春嬌不是成日裡在家善若姐長善若姐短的,這兩個閨女好着呢。
劉福嬸見王大姑猶疑,心裡咯噔一下,忙道:“王家嫂子,你咋就斷定善若不樂意呢?這許家兒子和善若站在一起,可不就是那戲臺子上演的才子佳人,般配着呢。”
王大姑沒應話,心裡盤算着。
劉福嬸摸着荷包裡許家給的那一兩銀子,又笑着道:“這可是提着燈籠也找不着的好事啊!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善若也不像春嬌,是個玲瓏能幹的,必定能夠討得許家上下喜歡。他許家人口又簡單,老兩口子又都是個和善的。善若嫁過去就是大嫂子,過上一兩年,生個一兒半女的,日子還不過得妥妥當當的?萬一福氣再大上一些,許家兒子中了個一官半職的,這可不更是天大的造化嘛!”
王大姑被劉福嬸微微說得有些心動,不知道怎麼的,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踏實,猶疑道:“這許家兒子可是個從未娶過親的?”
這句話倒說得劉福嬸撫掌大笑,道:“我的好嫂子,你想到哪裡去了,我還能坑了我侄女?”
王大姑想着善若是絕不能給人去做小的,就是填房,她年紀輕輕的,說出去也不好聽。聽劉福嬸這麼一說,她也略略放了心。
劉福嬸是什麼人,自然看出王大姑心裡鬆動了,她又道:“王家嫂子,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許掌櫃春天裡得了一場病,延醫吃藥折騰了好幾個月,起是能起了,可這病還是沒好利索。請人算了一卦,說是被什麼煞到了,家裡得辦場喜事來衝一衝,這不,才急匆匆地張羅起大兒子的婚事來了。”
“嗯。”王大姑暗自琢磨着,榆樹莊裡也有沖喜一說。
劉福嬸臉色一黯,道:“唉,說來說去,也都怪我,好心辦了壞事。我知道你的心思,哪裡捨得善若遠嫁,嫁在榆樹莊裡,娘倆也好相互照應着。可你看,經我那不上道的妯娌這一鬧,附近村子裡哪裡還能找上個稱心如意的?沒的,別白白耽誤了你家的姑娘。”
王大姑點點頭,劉福嬸的話倒也不差。
“要不,和姑娘商量商量?”劉福嬸陪着笑道,“我看你家善若面上不聲不響,卻是個心裡有主意的。”
王大姑想着也是,說不準是自己考慮得太多了,萬一善若願意,自己就耽誤了她了。
劉福嬸又笑嘻嘻地加了一句道:“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那頭還等着我去回話呢,萬一有這個意思,得把兩個人的八字拿去提早去合一合。”
王大姑應下了。
送了劉福嬸出門,沒一會,王大富也回來了,坐在院子裡揉着腰捶着腿的,嘴裡連聲道:“老了,老了!”
王大姑的眼睛飛快地往東廂房一瞟,趕忙將王大富拉到了房間裡:“當家的,我有話和你說。”
王大富不耐煩地道:“啥事不能在院子裡說?”
王大姑將劉福嬸的話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又提了自己的顧慮。王大富聽了倒是呆了半晌,突然冷笑了一聲,道:“還真是攀上了高枝啊!”
“當家的,你先別說怪話,你倒是說說看這事靠譜不靠譜?”
“咋不靠譜,他許記雜貨鋪就在縣城裡開着,跑得了和尚還跑得了廟,都是有名有姓的,打聽打聽不就成了。”說着王大富又嘿嘿地笑了幾聲道,“這許家上趕着求我們嫁,這嫁妝就不用我們操心了,說不定還能將這三年花在那丫頭身上的賺回來。嘿嘿,好買賣,好買賣!”
王大姑鄙夷道:“我王家還沒窮到賣閨女的份上吧。你這兩天別下地了,去打聽打聽那個許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家。”王大富說的話倒讓她覺得豁然了一些,這麼大的一個鋪子在,哪裡就是單單爲了坑她家的姑娘?說不準,倒還真是一樁好姻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