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震撼教育

四十里平緩清澈的通惠河,把北平和通州連接在了一起,再也密不可分。

通州是北平的東大門,位於三千里南北大運河的起點,毫無疑問是明朝時期最重要的交通大動脈。

大運河貫穿通州縣全境,使得全城藉此興盛起來,東有潮白河,西有涼水河,城東北還有溫榆河和箭桿河,皆是從南向北注入運河,只有來自北平城內太液池的通惠河,卻是從西向東。

秀蘭嫂子家在南門外的柳家莊,緊靠着河邊,附近有本地鄉紳一起開設的通州書院,已經有三十年的歷史了,藉此圈佔了良田十傾,剩下十傾地屬於村裡的百姓。

她老爹屬於典型的江湖市井人物,講義氣交遊廣闊,在世時賺得錢還不夠喝酒的,後來母親病死之後,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家裡幾畝地都賣給了書院。

靖難之役期間,被朝廷大軍拉去當了役夫,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局勢稍微穩定之後,那時秀蘭嫂子才十來歲,靠給學院的學生洗洗衣服,拆被褥、做針線餬口,自家也種了個小菜園。

秀蘭嫂子天生一張桃花臉,眉眼俊俏,身段修長,自是令學生裡的公子哥們沒少她的主意,都想嚐嚐這朵豔麗的野花。那時候她怕失去了營生,不得不厚起臉皮跟書生們鬥鬥嘴,嘲來嘲去的,可打心眼裡厭惡這些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身上沒有叫人佔過便宜。

倒是喜歡上了一位認真求學的寒門子弟,可嘆對方被強徵從軍,死在了南方。

洪熙皇帝登基之後,北平附近原燕王領地的軍民跟着揚眉吐氣,各種錢糧減免自不必說。家家戶戶幾乎都得到了補償,蕭條已久的漕運也逐漸恢復了元氣。

這時期秀蘭嫂子誤信親戚的保媒,嫁給了一戶人家。當晚才知道丈夫是有名的潑皮,一氣之下她和男人拼了個你死我活。奪門而出隻身跑回了家。

最終漕運上一幫叔叔伯伯爲她撐腰,沒拜託天地也不算成親,就此一拍兩散,但也多少耽誤了秀蘭嫂子的名聲,再也沒有媒婆上門了。

三人隨着秀蘭嫂子上了岸,兄弟倆一個叫柳二,一個叫柳三,徐灝不太敢面對小哥倆。因爲他們的父母雙親就是死在戰亂中。

解縉也神色唏噓,甚至有些慚愧,怎麼說徐灝是位武官,他作爲文臣還是閣臣,燕王治下竟有衣食無着的孤兒,肯定就是內閣的失職了,即使類似的孤兒怕是數不勝數。

徐灝在山東沿海和整個遼東所做的一系列事,完全沒有惠及到北方,顧慮太大了。

自從進了關後,北方還是那個北方。除了恢復元氣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相比之下整個江南都變得不一樣了。

當然北方的生存環境要比遼東好了太多,經過靖難之役的一輪人口清洗。本來就地少人多,現在更加的地少人多了,整個劉家村不到二十戶百姓,而通州總人口不到二十萬,還沒有安東的人口多。

想想後世的河南可是一等一的人口大省,在明初則是位於中下游,這些年朝廷也下了不少力氣,陸續從山西陝西遷徙大量人口前來。

孤身一人的秀蘭嫂子沒有和柳二柳三住在一起,他倆和王大伯住在村邊。一回到家。沒顧上給客人燒水倒茶,而是先忙着餵豬餵雞。

朱瞻基皺眉看着跑來跑去的一條兇猛如虎的大黑狗。三人就這麼老老實實的站着,絲毫不敢妄動。就連跟着進來的兄弟倆也一樣束手無策。

“哎呦,我忘了把黑虎拴起來了,抱歉。”秀蘭嫂子拍了拍腦門,趕忙過來安撫狂吠就要暴走的愛狗。

解縉瞅了瞅籬笆外四周載滿的刺槐和酸棗樹,就像拉起密密層層的鐵絲網一樣,歹人別想輕易鑽進來,加上這隻厲害的大黑狗,說道:“一個婦道人家不容易啊!”

這時門外傳來蒼老的聲音,笑道:“家裡來客人了?她那條狗呀,有名的六親不認。”

秀蘭嫂子扯着直立在她面前的狗耳朵,笑道:“大伯,它可是我的忠臣呀。”

朱瞻基眉毛微微跳了跳,很不習慣百姓開些類似的玩笑,徐灝心說你還沒聽見管你爹叫皇帝老兒的呢,關內也還罷了,關外敢罵老朱家祖孫八代的人多了去。

打門外走進來披着蓑衣的王大伯,一隻手握着個大大的酒葫蘆,面容滄桑,瘦骨嶙峋,氣色卻着實紅潤,一看就知不缺營養。

柳二柳三也是如此,朱瞻基對此沒什麼反應,徐灝和解縉很開心,這可是通州最底層的百姓。

就這樣三人住在了秀春嫂子家,黑虎很通人性,見主人同意陌生人住到家裡,也就收起了敵意,搖身一變成爲當今太子最忠誠的大內護衛,可惜朱瞻基依然怕它。

秀春嫂子住到了船上,徐灝出手一如既往的大方,直接付了高出她三倍預期的銀子,喜出望外的同時也不用每天忙於奔波了,專門給客人們的燒水做飯兼職船孃導遊,帶着他們每天四處遊山玩水。

僅僅逛了一天,她就發現三位客人其實並不熱衷尋訪名勝古蹟,解先生喜歡陪着朱公子去各個村子裡東看看,西瞧瞧,總是旁敲側擊的打聽官府的風評,這令她心裡更加有數了。

至於那位徐公子,喜歡五更天就起來,一個人獨自站在河邊上,觀察那些從通惠河進京的一艘艘帆船,要不就是遙望着通州城西北角聳立雲天的燃燈佛舍利塔。

燃燈和尚是隋朝的一代名僧,圓寂後埋藏於此,唐朝貞觀七年修建了寺廟以及寶塔。塔高十三層,高達十幾丈,每層掛滿了大大小小鍍金的鈴鐺。每當天氣晴朗的時候,一柱擎天的塔影倒映着通惠河上,叮叮咚咚在藍天白雲間譜寫一首悠揚悅耳的梵曲,乃是通州的一大名勝。

秀蘭嫂子對王大伯說道:“這位公子真是古怪。一坐就是一整天,哪也不去。”

王大伯指着對岸的通州學院,說道:“我覺得他一直在看書院。”

“不關咱們的事。”秀蘭嫂子走了過去。“徐公子,既然用不着奴家。那我今天要駕船了,你能幫着看門嘛?”

“沒問題!”徐灝回頭笑道。

秀蘭嫂子很奇怪跟誰也不親的黑虎爲何對徐公子一見如故,安安靜靜的趴在他身邊,哪也不去不說,還任由撫摸它的皮毛,暗罵到底是條母狗,見了英俊男人就忍不住上前親近。

很快她帶着王大伯和柳家兄弟,把家裡的蔬菜搬到了小船上。小船往通州城而去。

等他們一走,徐灝對大黑狗說道:“好好看守門戶,不許野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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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汪汪的叫了兩聲,猛地一縱身,好像一隻靈巧的猿猴,幾步就躥上了牆,消失不見。

一艘船停在了岸邊,沐雲大步走了過來,說道:“十里地的藥王村抓住了一對通姦男女。”

“嗯。”徐灝馬上吩咐道:“去把太子接回來。”

有意讓朱瞻基受到震撼教育的他,在方圓百里撒下了人手。就等着撞到某些愚不可及的事,藉此來讓朱瞻基親身感受一下,將來也好支持革新。

藥王村以建於五代十國的藥王殿而聞名。實則村裡與藥王一毛錢的關係也米有。倒是藥王殿乃是村裡的最高會以所在地,遇到大事都要在殿前商議解決。

村裡有個二十三歲就守寡的女人,守着兩歲大的女兒和二十畝田。因年紀輕輕不甘心守寡一輩子,偷偷和村裡的鐵匠好上了。

族人知道了這件事,想圖謀那片良田,半夜裡捉姦捉雙,一窩蜂的把兩人押到了祠堂裡進行公開審判。

原本不過是裝模作樣的嚇唬一下,痛打一頓,不但能從被折磨的男女身上獲得奇怪的滿足感。再把敗壞門風的寡婦遠遠的賣出去,討回一筆財禮作爲臉面錢。

這筆錢少數用來買些紙錢告慰死去的親人。其餘會按照出力的程度分下去,至於二十畝田暫時充作族產。怎麼分將來再行商議,此乃本地行之多年的老規矩。

既然照着規矩處置此事,任何人都不會反對,可是族長田福貴和寡婦之間有過節。

當年寡婦未出嫁時,他曾打算讓寡婦給自己瘸腿的兒子做媳婦,寡婦她媽嫌棄一隻腳,沒同意,是以田福貴心中憋着一腔惱恨。

其實是他自己看上了風流多情的寡婦,後來藉故一再的調戲,反而被很有些性子的小寡婦大罵一頓,罵他老沒規矩老無恥,從此把柄捏在了寡婦手裡,日子過得寢食難安。

這一次總算捉住了寡婦的痛腳,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第二天一力主張把兩個人送到藥王殿前,那就意味着此事升級了。

當徐灝帶着朱瞻基趕來時,正見到田福貴厲聲道:“多少年田家沒發生此種傷風敗俗之事了?所以這一次決不能輕饒,不然無法警惕全族人乃至全村人。”

“對,田族長說的不錯。”村民們大聲附和,道理顯然站在田福貴這一邊。

朱瞻基有些摸不清頭腦,聽明白了前後經過,也贊同的道:“就算寡婦之身,私下苟且也不對,應該以族規處置。”

解縉清楚徐灝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此,即使像是無意中撞見的,而此種通-奸事因各地的習俗不同,處置的方式也不同,開明些的地方不會怎麼樣,畢竟是個寡婦,而風氣保守的地域就不同了。

按照他在北平做官的經驗,如果寡婦同時和二個以上的男人有一腿,那下場往往會非常的悽慘。

這時田福貴大聲說道:“我決定當着丫頭她孃的面前,打斷李鐵匠的兩隻腳,然後攆到五十里地之外,永遠不許他回來。丫頭她娘也得當衆立誓痛改前非,要麼一輩子不出大門半步,要麼改嫁到別的村子,不然藥王村也容不下她。”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全村人都無話可說,齊聲贊同。

徐灝眯着眼睛看着幾個男人把鼻青臉腫的李鐵匠推搡着出來,按倒在空地上,有人掄起了一把大鐵錘。隨後寡婦也被帶了出來,低着頭咬着牙,人們頓時連罵帶嘲笑,把手中的臭雞蛋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打了過去。

朱瞻基驚呼道:“這豈不是私刑?”

解縉解釋道:“此種事當地宗族一向如此,官府也不好阻止,只要不致人於殘廢或身死。”

“那就好。”朱瞻基聽到不會把人打成殘疾,也就不再關心了,李鐵匠純屬咎由自取。

兩聲悶響後,坐在地上的李鐵匠咬着牙一聲不吭,從始至終凝視着小寡婦。人們見他這麼硬氣,罵聲漸漸弱了下來。

徐灝忽然說道:“好一個漢子,雖說他行爲不端,可能坦然面對也算彌補了過錯。這位族長,依本人之見,這一對男女之間自然是有情的,莫不如成全了他們吧。”

“本族之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多嘴。”田福貴怒道。

徐灝不在意的笑道:“莫怪莫怪,在下也是一時有感而發。我見這條漢子盯着那女人,就是不知人家是否對他也有情有義?”

話音未落,寡婦毅然說道:“我什麼也不要,女兒田產都留給族裡,我要跟着他一起走。”

四周頓時一片譁然,按照習俗腿腳被打斷了即代表着罪行一筆勾銷,寡婦選擇淨身出戶是可以的,但心甘情願改嫁給一無所有的李鐵匠?

解縉頓足道:“糊塗,這不是在傷口上撒鹽嘛?”

朱瞻基不解的問道:“這不是很好嘛?改嫁給對方證明了確實彼此間有情有義,也多少彌補了自己的名聲。”

“不是這個道理。”解縉也不知該怎麼解釋,大搖其頭,“地方宗族都把臉面看得比天還大,這一來全族人的面子可謂是喪失殆盡,她能改嫁給任何人,就是不能繼續跟着李鐵匠。”

“爲什麼?”朱瞻基很不明白。

解縉張張嘴不好解釋,徐灝則聳了聳肩,“假設你身邊人和外人苟且,事後還選擇跟着對方,如何?”

朱瞻基立刻怒道:“豈有此理!”

徐灝嘆道:“就是如此,事關自己的顏面,自然就覺得難以忍受了,而換到外人身上,又覺得不可理喻,希望殿下能好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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