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秋即將成親,沒有隨着徐灝以奉旨公幹的名義悄然離京,一直忙着在家裡打造傢俱收拾新房。
新房有兩處,京城府裡和魏家村的莊子裡,把李秋忙的腳不沾地,一年來少爺賞賜的銀錢花的七七八八,不剩下多少。李秋爲人孝順又考慮到兄弟姐妹衆多,而且同輩兄弟裡就屬他跟着少爺最體面,如今更是在徐家裡的地位僅次於他爺爺李老爹,走到哪誰不爭相逢迎?
所以全家人都指望着他呢,別說和家裡伸手了,平日親戚們有什麼三災六難,誰不是朝他張口?這不昨晚老家來了人,糟了蝗災過不下去了,面對親戚們的一臉期盼,李秋腦袋一熱就把僅剩的十五兩銀子給了人家。
李秋心裡琢磨着錢的事兒,按照少爺臨走時的囑咐,從燕王門下的商號裡領了八千兩銀子回來,路上坐在不停顛簸的馬車裡,低頭看着面前打了封條的銀箱,輕輕嘆了口氣,一回到徐府,直接當面交到了蕭氏手裡。
花廳內,李秋說道:“太太沒什麼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蕭氏手裡捏着女兒孝敬的一百零八顆瑪瑙念珠,笑道:“等等再走,我這兒有好東西你拿回去。”
原來李秋作爲徐灝頭號心腹,內宅姑娘們幾乎都和他打過交道,又念着徐灝本人,是以或多或少的都準備了些賀禮。
蕭氏有感於李秋鞍前馬後的照顧兒子,特意準備了六十兩銀子和四匹綢緞,徐青蓮和翠桃綠竹每人五兩和幾套新衣服,翠雲翠柳和蕭雨詩每人二兩和幾件首飾等,紅葉最大方出了三十兩銀子。
月蘭等丫鬟都時不時求過李秋幫着採買東西,李秋每次總是盡心盡力,人人記着這份情,因此每人一兩半兩的和幾套舊衣服,內宅有體面的丫鬟不少。如此加起來的銀兩很多,李秋雙手捧着沉甸甸的禮物,暗道真乃及時雨雪中送炭,心裡高興壞了,連連道謝。
他前腳剛走,後腳朱巧巧帶着一大羣僕婦進了來,她出手更大方。一早就派人賞了李秋二百兩銀子,獎勵其對徐灝忠心耿耿。當然已經被李秋都給花沒了。
蕭氏招呼朱巧巧到自己身邊坐下,等小丫鬟獻上茶來,含笑道:“我尋思着找你商量下嫁妝的事,翠桃早前置辦過,放在了大太太手裡。你手裡可有昔日的單子?有的話就好生瞧瞧,還需要什麼儘早準備好。此外還有青蓮的嫁妝,我這幾日也寫了個單子,你看看還缺點什麼。”
朱巧巧雙手接過來,問道:“大概得需要多少錢?因最近和紅葉搭股,我手裡沒多少現銀了。倒是賬房裡有兩千多銀子可以動用,月錢已經發下去了。一時半會的也沒個用處,萬一需要用錢時,媳婦自會想辦法把虧空補上。”
蕭氏笑道:“灝兒留下了八千兩銀子,加上我攢下的體己,足夠兩個丫頭所需了。”
朱巧巧一愣,暗道老三不聲不響的好大手筆!隨即心裡動怒,敢情這混球又瞞着自己,等他回來後這次一定不能輕饒了。再不能像以前幾次輕拿輕放的,不然他不長記性,這沒良心的兄弟,枉自老孃白疼你一場。
說實話她真不想拿自己的錢來置辦嫁妝,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今後那都是人家的媳婦,憑什麼做嫂子的花錢?要是千八百兩就罷了。就怕太太疼閨女獅子大開口,更怕傻兮兮的老三大手大腳,這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婚喪嫁娶是最能把家底折騰沒的大宗。
這些日子朱巧巧還爲此發愁呢。沒少旁敲側擊的提醒老三別太仗義,一味記着姐姐們的好,卻把家裡給坑苦了。沒想到人家面上不說都記在心裡,竟然一文錢都不動家裡的,自己提前預備好了。
徐灝到底是徐灝,永遠不能看輕了他,想到這兒朱巧巧嘆道:“灝兒有心了。”說完拿起單子仔細看去,見上面寫着六十四臺箱籠,一百八十八件桌炕椅杌,四十八具衣櫃大牀等,竟是要清一色梨花木打造,一百八十八臺古玩瓶爐茶酒器帳幕等等等等,鬧得朱巧巧都看迷糊了,趕緊往下掃去,見春夏秋冬用的綾羅綢緞,各式衣物等不可勝數。
朱巧巧微微動容,粗略估算了一下,憑此就不下一萬兩白銀了?心說一聲好傢伙,顯然大頭還在後面呢,擡起頭來吃驚的道:“不是做媳婦的說話不中聽,加上請工匠的錢和吃喝等雜七雜八的花銷,少說也得個一萬四五千兩呢,太太您真打算豁出去了?您可千萬別是因灝兒而死要面子活受罪,把自己一生積蓄都給折騰乾淨。”
蕭氏笑了笑,感嘆的道:“此乃我們全家人的意見,灝兒說他成親時無需家裡準備什麼,紅葉自己又不缺錢,鬧得我做母親的只能把所有心意都給他們大姐,這能夠讓她嫁過後風光體面,哪怕爲此散盡家財也值當了。這還是一起瞞着青蓮呢,要不然她肯定不會同意,你可千萬別走漏了口風。”
朱巧巧只覺得心口裡暖暖的,回想自己嫁人時,故世的父王何嘗不是恨不得傾其所有?以至於今日自己衣食無憂,只可惜自己不是二房的媳婦,瞧瞧人家看看長房?可嘆當初真是鬼迷心竅瞎了眼。
想起了父親的朱巧巧紅着眼眶繼續看了下去,一見之下震驚的道:“老天爺,一萬畝田地?太太您不是寫錯了吧?”
朱巧巧這下算是徹底暈了,她堂堂郡主不過是千畝良田,徐家倒好,大小姐出嫁竟是萬畝!整整比她多出來十倍。早知徐傢俬底下富可敵國,自己何必傻乎乎的養着他們全家呢?朱巧巧頓時憤怒了。
不過蕭氏得意一笑,低聲解釋道:“其實這陪嫁的田產,只有五百畝是真正的好地,位於北平近郊。而那些都是些無主的荒地,而這些又算啥?灝兒那混小子手裡還捏着十幾萬畝的土地呢。”
朱巧巧心中沸騰,忙問道:“哪來的,位於哪裡?灝兒他不要命了,敢大肆購置田產。”
蕭氏笑道:“他哪有那膽量?實話和你說吧,這些田產都是在遼東一帶。那裡無主的土地多了去,十兩銀子就能買到百八十畝,不過花費了五千多兩銀子,寧王殿下就半賣半送,指着地圖給他劃拉了老大一片,灝兒說要不是擔心遭人非議,別說十幾萬畝。就是幾百萬畝都是小菜一碟。”
“原來如此。”朱巧巧哭笑不得的道:“遼東那等不毛之地,地再多又有何用?除了被髮配的罪人和邊軍,誰願意去那長久定居,灝兒實在是亂彈琴。”
蕭氏說道:“我也是這麼說的,灝兒卻信誓旦旦的告訴我,遼東早晚會成爲大糧倉。就算眼前看不到好處,可是那裡山多地多,有的是寶貝和什麼礦產,只要經營得當,比起關內江南等富饒之地來,其實遼東纔是真正的風水寶地,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才叫本事。”
朱巧巧嘆道:“那就讓他隨意折騰去吧,可是這一萬畝田契委實嚇死個人,可不能被朝廷知曉,不然按照畝數催討賦稅,拿什麼給人家?”
蕭氏笑道:“不妨事,這些地都是登記造冊的,註明了乃是關外,連人都沒有呢。官府又能說什麼?等去了人耕種再說。灝兒說將來朝廷會鼓勵百姓去關外開墾荒地,起碼二十年不用上繳一粒糧食。”
朱巧巧驚訝的道:“難怪了,他倒是看得長遠,不惜爲此早早出手。可是沒聽說過呀。”
“誰知道呢,反正他自有計較就行了。”蕭氏不以爲意,如今她對兒子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既然老三這麼有本事,朱巧巧就覺得無需再擔心錢財了。遂興致勃勃的和太太討論起嫁妝來,結果兩個敗家娘們把最貴重的金銀首飾添了又添,以至於後來令徐灝爲之措手不及。
這邊王氏也在給女兒籌備嫁妝,吩咐下人打開庫房。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搬出來整理。還好放置的時間不長,平日裡又有下人打掃,傢俱箱籠等看上去有八九成新,清洗刷漆什麼的來一遍,不仔細看就和新的無異。
王玄清覺得肉疼,就說道:“陪嫁的田產給多少畝?一旦給多了,等翠雲翠柳時面上會不好看,首飾綢緞什麼的孩兒覺得已經足夠了,反正那邊說好了會準備,再來就是下人了,打發幾戶過去得好生思量下。”
王氏撫摸着紅木打造的衣櫃,說道:“好歹翠桃乃嫡出小姐,嫁妝多了些誰還能說什麼?就像你說的,反正翠雲翠柳有那邊掏錢,管她呢?田地就算了,公主府不缺這個,倒是下面人家太多了,正好藉機多打發走一些,此事交給你了,有那好吃懶做的,全家統統隨着嫁過去。”
王玄清嘻嘻一笑,撫摸着圓滾滾的肚皮,明知將來隨着公主故世,皇莊俸祿什麼的都會被取消。翠桃如果不爲此仔細謀劃,李家持續奢華度日的話,保不準家裡一下子就會窮下去了,卻故意沒有講出來,任由太太自以爲是吧。
忽然王氏瞅着一句話都沒說的媳婦耿氏,奇怪的道:“平日裡就屬你話多,今日怎麼成啞巴了?”
耿氏趕忙強笑道:“是在爲二姑娘感到開心,想奴家嫁過來時,家裡爲了嫁妝不知吵了多少次,爲了一件物件都互不相讓,想想就令奴家心酸。誰知到底是太太心疼二姑娘,這麼多的好東西看的奴家都花眼了,真是萬萬不敢比。”
王氏心裡得意,面上嘆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就這些我還嫌少呢。要知道當初巧巧嫁過來時,那嫁妝多的才叫嚇死個人,因此你今後千萬別和那潑辣戶較勁,順着她討好她則好處多了。就是你二奶奶帶來的嫁妝也不少,比你家送來的那點窮酸玩意,貴重何止百倍?不行,我今晚就得過去看看二太太有什麼打算,可不能讓翠桃吃了虧,被孃家恥笑。”
耿氏如今最怕見到的就是大奶奶了,剛要推說有事在身,就聽王氏不容置疑的道:“晚上你陪我進京去,到時你好生奉承着你家大奶奶,如果能把她哄回來,我賞你一副金鐲子和兩匹上好綢緞。”
“是。”老大不情願耿氏無奈答應。
王玄清忽然說道:“肚裡的孩兒即將出生了,母親您別忘了請老祖宗賜名,這幾天我想去寺廟李燒香禮佛,求佛祖保佑我母子平安。”
王氏點頭道:“我記着了,話說這是咱家長重孫,名字上頭可萬萬不敢馬虎。汶兒這一輩學的是皇族,金木水火土呢,該輪到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