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空虛晃一槍,上船對郝家的人說道:“徐家老爺同夫人小姐俱去了沐雲山園避暑靜養,徐大人微抱小恙,不便出來看聘了。”
徐家的名聲實在太響,故此管家等也不敢不經允許進門,加上袁空一個勁的大吹大擂,衆幫閒使出渾身解數的附和,令所有人在船上吃得酒足飯飽,人人樂得清閒。
期間找了些鄉下人把聘禮逐件搬了進去,又從側門搬出來許多的回聘,遠遠望去真以爲是在徐家呢,又有幾個自稱徐家管事的人上了船後即眼睛看天,一句話也不說,竟被袁空真個瞞天過海了。
等他們回去了,郝炎親眼看見這些回禮,滿心快活,只剩下眼巴巴等着與徐家小姐成親了。
城外,這麼大的動靜沒可能不驚動徐家,袁氏打發人去詢問,袁家下人回說乃自家小姐定親呢。
因那是前御史的別墅,袁氏帶着徐湘月親自登門賀喜,袁空的夫人急忙迎出來款待,讓依然不知情的閨女陪着湘月。
袁愛姐莫名其妙的出來,因突然間搬到了豪宅,憑空多了許多下人服侍,又瞧見川流不息的送來無數禮物,樣樣真金白銀,首飾釵環,黃豆大的珍珠,綾羅綢緞險些花了她的眼。
愛姐是個貪財的,心中驚喜也非常疑惑,瞧着母親手忙腳亂的收藏,不知是何緣故?沒等詢問,來客人了,遂帶着疑問出來,學着大家閨秀的模樣,走路雙肩不動,塵土不揚;逢人露出三分笑,笑不露齒。
徐湘月雖然覺得這位小姐的舉止做作,沒有往心裡去,彼此見過禮說了幾句客套話,沿着長廊漫無目的的走動。
袁嫂子走過來說道:“徐新剛做了一首詩,叫我拿進來請小姐品評幾句。”
徐湘月看了看。說道:“是仿牡丹亭上的兩句,沒什麼稀奇,淰兒你拿過去,叫徐新再作一首。”
“我不去。”淰兒回道。
徐湘月問道:“爲何不去?”
淰兒說道:“我見他有些不老成。”
徐湘月笑道:“你這丫頭好癡,那有才情之人怎麼會古板?大多油嘴滑舌愛討女兒家的便宜,你難道不想嫁他了麼?”
因在這邊作客,她不好再說下去了。轉而吩咐了采綠回去。
袁愛姐看着名叫采綠的貼身丫頭,年紀大概十四五歲,生得白白嫩嫩體態豐潤,眉眼間異常的靈動,一看就知是個頂聰慧伶俐之人。
袁愛姐又瞧了瞧臉色微紅的淰兒,采綠的姿色不如她。可念兒的模樣就要比自己猶有過之了,問道:“這麼好看的姐姐,要嫁給貴府哪位小哥?似乎有些可惜了。”
“不可惜。”徐湘月含笑道:“其實那是大有才華的讀書人,落難到了我家,希望他用功個三年五載,我私以爲可預期進士及第,到那時她豈不就是官太太了?”
“呦!”袁愛姐心裡羨慕。瞧瞧人家一個丫頭都能嫁給進士,而自己能嫁給個童生或家境殷實的商賈之流,已然是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徐湘月難掩好奇的問道:“姐姐可知定親的人家?”
“定親?”袁愛姐頓時大驚!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爹孃做主,不知。”
徐湘月見狀點了點頭,不再問了,袁嫂子說道:“定是位大家公子,八成是官宦人家,瞧瞧送來的那些聘禮。等閒人家可置辦不起。”
“希望如此吧。”袁愛姐露出了一絲苦笑,以自家的門第,十有八九是爹孃把自己賣給了鄉下的土財主,還是年紀一大把的那種。
卻說采綠眼見曹鼐相貌不俗,又有連姑娘都爲之讚歎的才華,心裡十分的羨慕。只因爲夫人許了淰兒,只得罷了。不過卻巴不得能夠與曹鼐說句話,現在叫她去書房,好不歡喜。
進了書房,就見曹鼐神不守舍的揹着手走來走去。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叫了一聲:“新哥哥,你妻子在這裡呢,要呢不要?”
曹鼐擡頭一瞧,好一個體態妖嬈的妹子,年輕無醜女,何況又不醜,他也跟着言語挑逗,笑道:“姐姐是否見我夜來寂寞,故此想伴我做妻子麼?”
“呸!”采綠板着臉說道:“怎麼將我當成你妻子了?你的妻子在我手裡呢,拿去吧。”把紙遞了過去,惟恐對方認爲自己不規矩,爲了先前而撒謊解釋道:“姑娘說了,命你再作一首詩,若作的好,就把淰姐賞了你。你說,是不是妻子在我這手裡?”
曹鼐哈哈一笑,心想這位倒有風情,看來可以繞過淰兒託她親近小姐,是以問道:“請教姐姐芳名?”
“我叫采綠。”采綠掩口一笑,“你可得記住了。”
“淰姐慣會裝喬,我不喜她。”曹鼐嘆了口氣,“若是把姐姐配我,叫我作一萬首詩都願意。”
采綠心裡受用,隨即沮喪的道:“罷了,那是奶奶的意思,奴家沒福氣。”
因爲時間不多了,曹鼐也顧不得了,說道:“我就跟夫人要你,難道她會不肯?”
采綠心中一動,雖說知道配淰兒的內情,但是以徐家的規矩,若曹鼐真的就要自己,那麼袁氏大抵也不會拒絕,就算小姐似乎也垂青於他,但只要自己搶先了一步,莫非姑娘還會下嫁不成?
故此采綠輕笑道:“不要嚼嘴了,快些寫詩吧。”
蔡鼐說道:“我心都在你身上,哪裡寫得出來?”
“呸!”采綠撇嘴道:“這些天什麼詩詞皆立刻寫完,怎麼今日僅一首,就難了起來?鬼才信你的謊話。”
蔡鼐說道:“因有小姐這位知音,我詩性動了,自然容易。今天卻不行了,我還是明天送去吧,對了,我有一件禮物送你。”
說完他笑嘻嘻的走到牀頭,取出來一條簇新的紅紗汗巾,雙手奉上,“我要求姐姐一件事。你晚上對姑娘說,若姑娘喜歡在下的詩作,求她寫在我的扇子上,若不肯,我當面也會求她。只是宋媽媽爲人古板,不許我進去,淰姐姐惡作。總是把門關着。
如果明日趁着宋媽媽不在房裡,你能讓我和小姐見上一面,便是你念着夫妻之情了。”
這下子,采綠算是知道了曹鼐的真正心思,敢情是惦記上了姑娘,氣得啐了一口。用力打了他一下,抓了汗巾子就走,“哼!曉得了。”
對采綠來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肯定會是陪嫁丫頭,如果小姐和曹鼐私下裡山盟海誓的話,那麼她搶在前頭又有何用?再說一旦事不成。人家自然不會甘心點名要她。
也就是說,假如能幫着蔡鼐牽手小姐,一來自己也能嫁給喜歡的人,二來憑着這份大功勞,豈能不讓自己將來做個二房小妾?
於是晚上偷偷對徐湘月說了,徐湘月皺眉道:“閨中的字跡,豈是輕易給人看的麼?”轉而對淰兒說道:“我覺得徐新不甘心寄人籬下,此事頗有蹊蹺。”
淰兒問道:“何以見得?”
徐湘月說道:“自古類似的人物多了。不消說本朝太祖皇帝,衛青廝役於平陽,金燮傭工於滕肆,法章灌園於太史,韓信乞食於鄉間。而徐新此人,若是沒有志氣就是個輕薄之輩;若有志氣,未必肯留在徐家戀着你。”
淰兒驚訝的道:“人都進來了。難道還能走不成?”
徐湘月搖頭道:“他賣身徐家,大抵是想繼續唸書,討得三餐溫飽,若肯這麼住下去。順理成章的由娘配了你,那是你的幸運。若他覺得你若即若離,又不想留在徐家了,想天大地大,又何處容不得身呢?哪裡尋不到和你一樣的女人呢?”
淰兒說道:“願留就留,願走就走,哪個稀罕他了?”
“你呀,口是心非。”徐湘月呵呵輕笑,“此事我自有主意,明日送詩進來,拿話一試就曉得了。”
與此同時,袁空在屋裡對女兒解釋道:“此乃爲父費了無限心機,方將你配了雲南第一富豪公子。”
如此這般的把整個始末緣由,鉅細無遺的告知了愛姐,又說道:“如今有幸與徐家做了便宜近鄰,你不妨每天過去走動走動,好生跟徐家小姐學些貴人家的規矩,舉凡言談舉止,禮儀教養都得留心,等來日出閣,纔不怕被郝家看輕,如此一輩子足夠你風風光光的受用了。況且這位郝公子,素來極爲看重女色,你還得跟你娘媒婆學些牀第上的能耐,憑我閨女的容貌,只要你樣樣順着他的意思,時時刻刻的奉承,等他開心了,然後再慢慢的想辦法降服。
呵呵,等到了那時候,就算知道你是假的,他也休想翻臉了,如今家裡有了這麼多金銀綢緞,你要做什麼衣服,打造什麼樣的首飾,儘管由着你去弄。”
袁空很清楚閨女喜歡什麼,故此投其所好,而愛姐正爲此一整天愁眉不展呢,此刻聽聞父親竟將她許配了伯爵郝家的公子,好歹是個相貌堂堂的年輕貴族,這麼些的禮物都是她的,馬上喜得眉開眼笑。
後世有句經典句子,說什麼女人不奢求是男人的唯一,只願成爲他厭倦三千佳麗的最後一人,而男人正好相反,不是第一次的處子,永遠心裡會耿耿於懷,這句話確實有些道理,多少道出了自古到今,男人女人的不同心理。
愛姐也壓根不去想郝炎的斑斑劣跡,這年頭的女人才不會去鑽牛角尖呢,指望一富家公子守身如玉?還不如去琢磨這顏色的緞子做什麼樣的衣裳,那金子打造什麼樣的首飾好呢。
就這樣,袁空果然將很多銀子分給了衆幫閒,衆人見他言而有信,沒有人去故意攪局。又請來了些裁縫工匠,晝夜縫製新衣和做首飾,在鄉下買了四個丫鬟,託人置辦了豐厚嫁妝,這方面袁空毫不吝嗇。
每天袁愛姐穿着漂亮的新衣服,佩戴着漂亮的新首飾,去隔壁徐家找徐湘月玩耍,處處留心湘月的一舉一動,回家後反覆練習。
夜裡袁空將各種素女-心經之類,妻子穆氏結合多年的實際臨牀經驗,傳授了各種各樣的秘訣。
徐灝也沒有閒着,東羅馬皇帝,巴西琉士-羅馬-曼鈕二世繼位,大明的使節團早在去年就動身去了君士坦丁。
徐灝抓緊時間試圖說服歐洲諸國援助東羅馬,爲此送來了火器和教官,共同抵抗日漸強大的奧斯曼帝國。
歐洲最大的條件是要東羅馬將東正教與羅馬天主教合併,但長期以來都遭到了國民的激烈反對。
徐灝對歐洲沒有什麼好感,可對綠教奧斯曼也同樣沒有好感,儘管歐洲給全世界帶來了災難,卻不能否認一併帶來了文明。
援助歐洲抵抗奧斯曼,亦絕非徐灝兩害相權神馬的,而僅僅覺得奧斯曼橫亙在亞歐之間,非常的討人厭,一毛錢的深謀遠慮也沒有,純是爲了讓雙方打的更慘烈一些,僅此而已!
這一年,暗中資助的喇嘛密教,終於在漠北的勢力昌盛起來,先後建立了若干座寺廟,儘管仍然遠不及傳統的薩滿教,但總算走出了把狼變成狗的第一步。
朝鮮持續不斷的配合明朝水師,共同徹底圍剿倭國沿海的島嶼,徐灝沒奢望過令倭寇從此斷絕,而是希望令倭人知道,漢人的屁股摸不得,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順便報報數百年後的國仇家恨。
捷克的胡斯戰爭打起來了,對於這場著名的持久戰,位於歐洲的大明東歐貿易公司,做起了爲雙方提供武器彈藥的無恥買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