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成棟的覺悟

李成棟的馬隊隨着煙塵穿越了整條街道,夜市之上到處是做買賣的商家和百姓,不少士兵穿插其中維持秩序,空氣中瀰漫着繁榮的氣息。怪不得瞿式耜能爲首輔,他至少可以在治下維持安定與繁榮,相比那些空談大義,不幹實務的士大夫,雲泥之別呀,李成棟如此想着。

“惠國公參見首輔大人。”一個旗牌官一邊跑着一邊去稟告,不多時,他又走了出來,引導李成棟進入後堂之中,而瞿式耜接見李成棟並非在平日會商大事的節堂,而是在起居的書房,屋子裡只有一輕青衣老僕,待二人進得屋,奉茶之後,也出去了。

李成棟知道瞿式耜有要事相商,不過見其待己親切,不由的生出幾分親近來,瞿式耜見老僕出去,道:“廷楨啊,坐呀,坐呀,這又不是在朝堂上,也無旁人在側,無需客氣。”

李成棟終究坐下,而瞿式耜下一句話直接把他嚇的跳起來,瞿式耜問:“廷楨,老夫有一事不解,你在粵一年有餘,治軍有方,爲何在香港方向,從未與東番開啓戰端,反而在粵西鏖戰不休呢?”

“首輔大人,這.......。”李成棟站在那裡,實在不好回答。

瞿式耜見他緊張,連忙說:“不要這般拘束,老夫也只是問一問,並無怪罪的意思,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嘛。”

李成棟道:“如此,卑職便是斗膽直言了,首輔大人恐怕是沒見過香港一帶的工事,沿着深圳河向東,碉樓掩映,炮臺層疊,壕溝交織,堅城壁壘,非一般兵馬可以攻破的呀。廣東之險地,香港防線是獨一份,雖說粵西也有工事,但戰線甚寬,總歸有機可趁的。”

瞿式耜掌軍多年,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李成棟部如果拿攻粵西的力道去攻香港,肯定是碰的頭破血流,李成棟見瞿式耜神色如常,又說道:“以當初廣東的兵力,粵西和香港只得攻取一處,香港方便,難攻卻是易守,在其對面打造城寨,留守少許兵馬,也可擋住東番精兵,不敢妄動,畢竟河流溝塹對雙方是平等的。”

“這話甚爲在理,哪怕是嶽武穆在世,怕是也要與你選擇相同。”瞿式耜微笑說道,李成棟聽了這話長出一口氣,稍稍放緩了心思。

“廷楨啊,那你感覺,朝廷合圍湖廣清虜的策略如何?”瞿式耜問道。

李成棟想了又想,一臉爲難,他也算上當世良將了,如何不知這計劃可行性不大,但這個時候,又如何說得呢,瞿式耜代表着天子,如今大明一方,順軍、滇軍、桂軍、東番和粵西,各種勢力交錯,相互制衡,最有利的就是天子,頗有天下共主的威儀,任何一方都不可能把持朝政了,李成棟自然也不敢妄爲,因此便手握雄兵,對瞿式耜、馬吉翔也極爲恭謹。

瞿式耜見李成棟不敢說,笑道:“怕是廷楨覺得這計劃是自不量力,對嗎?”

“卑職萬不敢有這般想法,實在是.....卑職實在感覺,似有不妥之處,首輔大人,清軍在湖廣有滿洲、漢軍八旗.....。”李成棟小心翼翼,斟字酌句的解釋着,其意思很簡單,這個戰略沒有什麼可行性。

“那廷楨以爲,老夫與洪天擢爲何礪行此略呢?”瞿式耜笑着問道。

“兩位大人必有深意,廷楨乃是一介莽夫,如何知曉?”李成棟躬身說道。

瞿式耜聲音凝重了許多,道:“老夫知道,湖廣打不下,也守不住。”

李成棟聽聞這話,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如果做不到,爲何還要做出這等計劃,這豈不是讓朝廷那些軍隊去送死嗎?

“廷楨,你覺得廣東前景如何,能否作爲我朝抗清根據之地?”瞿式耜問道。

李成棟一聽此言,感覺瞿式耜有經營廣東的意思,他連忙說出自己的想法:“粵地接連遭遇戰爭,地疲民窮,早已不堪重負,如今還要支應湖廣戰場,實在力不可支,若要再開一條戰線,攻掠江西,更是殺雞取卵,成則成矣,若是敗了,粵地也有失地可能啊。”

瞿式耜知道這是李成棟在委婉反對攻掠湖廣的策略,他問道:“你認爲,保衛廣東,需要多少兵馬錢糧?”

李成棟道:“嶺南之地,多關山險隘,若要防備,三萬兵馬足矣,不過,卑職所說兵馬,乃是能與清軍對抗之兵呀。”

瞿式耜點頭表示明白,李成棟麾下兵馬不少,零零散散加起來超過五萬,但多是魚腩之輩,真正能打的不過萬人,還分散在幾個軍頭手中,他最依仗的也不過那四五千從淮北時就跟隨他的老兵。

“湖廣之略冒險,廣東防備又不足數,莫非首輔大人是以攻代守的法子?”李成棟詫異問道。

這個法子聽起來不錯,把戰爭北移到湖廣、江西,以兩廣爲根據之地,徐徐發展,可如今的局面是兩廣早就被打爛了,百姓光是恢復也得一兩年的時間,如何能一邊支持前線戰場,一邊擴軍呢?

“不,廷楨啊,如今局勢,以本朝之力斷難獨抗,清虜勢大,又不滅我朝不罷休,以西南之積蓄是支應不了多久的,必須引入外力,不僅要引入,還要讓其與本朝守望相助,不會輕降擅離。”瞿式耜語重心長的說道。

李成棟並非庸人,立刻明白瞿式耜的深意,轉念一想今日所提的割地求兵的策略,更是明白了大概,若是永曆朝廷中,抗清最堅定,戰力最強橫的,可不是那些根正苗紅的明軍,也不是李成棟這類反正之兵,而是那幾個忠字營,也就是大順軍的殘餘力量,在廣西的郝搖旗,湖廣的忠武營等,都是主力中的主力。

這些順軍殘餘力量之所以會如此堅定抗清,可非忠義二字可一言蔽之的,說白了,他們親手覆滅了大明朝,也不稀罕大明的高官爵位,砥礪抗清,一則與滿清有着深仇大恨,二則則是明朝政策,這些順軍自管軍隊,自籌軍費,攻下何處,何處便是餉源地,便是自己的獨立王國。

順軍抗清,並非爲了忠義,而是爲了自己,這說起來有些難聽,但實際上,爲了自己的軍閥纔是抗清力量最堅定的人。

“您的意思是,通過割讓一些國土給東番,讓其在大陸也有地盤,待清軍來襲,便是要與大明一道協力抗虜,不可來去自如了,對嗎?”李成棟小心翼翼的問道。

“正是如此,東番此國,商賈當道,商賈見利忘義,雖然可恥,卻也有可用之處,若其在大陸存有大量利益,那李明勳就不得不投入力量在西南,東番雖強,面對清虜也是獨木難支,到時,雙方只有合作,那時,凡事便不能全由着東番討價還價了。”瞿式耜笑着說道,臉上多多少少是有些得意的。

李成棟低頭深思,越想越覺得可行,如今合衆國在大陸不過有香港一隅之地,還能用工事堆砌的法子守備,算是有限的投入,可若是在陸地上有州府城,那就不是幾條壕溝和幾個堡壘可以防備的了,合衆國再有錢,短期內總不能打造一條萬里長城吧。

“可若是割讓半省之地,我惠藩當如何自處呢?”李成棟也覺的這是一個不錯的法子,但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他也不得不去爭取。

瞿式耜道:“老夫找你來便是希望你能襄助朝廷.....。”

瞿式耜話剛開口,李成棟臉色就是變了,瞿式耜連忙說道:“廷楨休要慌張,暫且聽老夫說完。”

“若割讓廣東五府予那東番,你麾下之兵便無餉源,必然分崩,老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李明勳也說了,出兵多而割地多,出兵少自然割地少,此前洪天擢與他相商是出兵兩萬,可如果只出兵一萬,甚至更少,那就無需割讓五府,割讓兩府甚至一府也就是了,你說呢?”瞿式耜問道。

李成棟微微點頭,雖說把國家領土當成大餅一樣切割售賣,顯的頗爲荒誕,但卻是生意的根本道理,投資與回報成正比!李成棟更清楚惠藩的地位,如今惠藩反正,廣東已經是大明之土,麾下那些將領多少都有自己的心思,比如施琅施福這一對舅甥便是有了二心。

而廣東的形勢更是錯綜複雜,內有異心軍頭,外有粵西這一強藩,香港還有合衆國,而本藩卻是有降虜前科,惠藩這個後孃養的,還佔着珠江三角洲和海貿這巨大利益,旁人總歸是要覬覦的,惠藩想要存續發展,就要和其他人分潤,多多少少都是要吃虧受氣的,所以李成棟也知道,一毛不拔是不可能的。

“道理卑職都明白,可首輔大人,若借兵不多,如何支應湖廣主戰場呢?”李成棟問道。

“湖廣之事已然不可爲,當下還是以經略兩廣爲上啊。”瞿式耜說道。

李成棟重重點頭,如果瞿式耜根本沒有收復湖廣的心思,那就無需向東番借兩萬兵了,李成棟問道:“那首輔大人真意如何?”

瞿式耜展開一副地圖,擺在了桌子上,手指點在了贛州之上,說道:“廷楨,如今清虜勢大,江西反正之兵處於圍困之中,朝廷的真實意圖是,攻克贛州,把贛粵連成一片,屯兵於贛州與梅關一帶,攻勢防守,以圖後方穩固!”

李成棟點點頭,手點在了潮州,說道:“若割地予東番,潮州爲上。”

瞿式耜微笑點頭,如此便是一石二鳥,在北面把戰場壓縮到了江西,嶺南無逾,而在東面則把防守壓力交給了東番。

“廷楨不愧是當世名將,廷楨,你嫺於軍武,老夫想知道,若只是攻克贛州,你認爲需要借東番多少兵?”瞿式耜問道。

李成棟皺眉思索起來,贛州守將不是別人,正是同爲高傑一脈的高進庫,麾下的綠營兵也是能打的,約有萬餘人,守在贛州城中,而實際上,江西的金聲桓也知道獨木難支,想南下廣東與明軍匯合,可惜的是,無論怎麼勸,高進庫就是不降,金聲桓麾下兵馬攻打贛州不克,只得圍城。

對於高進庫的兵,李成棟倒是絲毫不懼,雙方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高出多少去,說是萬餘兵,也就兩千多老兵能打,可李成棟擔心的是高進庫的死守之心,死守就要攻城,而攻城之戰,最是艱難,便是贏了,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如果只是攻克贛州的話,卑職倒是覺得也無需借兵多少,關鍵是火炮,東番火炮之犀利,勝於西夷,卑職早有耳聞,若得重炮相助,惠藩便可破城,除了火炮,便是糧餉,首輔大人,這北上江西,靡費甚多,以廣東如今的情勢,怕是支應不住!”李成棟認真說道,忽然他話鋒一轉,說:“首輔大人,竟然割地可借兵,爲何不割地借餉呢?”

瞿式耜微微點頭,心道這也不失爲一個不錯的法子,但總歸是太過於敗家子了。

“哦,廷楨,既然如此,你對老夫的方略是支持態度了?”瞿式耜問道。

李成棟當即抱拳:“卑職有罪於國家,蒙天子不棄,才的再世爲人,如何再敢有二心,自當爲君命是從了,只希望天子和大人能給麾下弟兄一塊容身之地,我等必當以死效力!”

李成棟這話說的巧妙,先聲明只聽天子的,有永曆的命令才行,又聲明需要一塊容身之地,總歸是不能讓瞿式耜把廣東緊要的地方賣了。

瞿式耜點點頭:“惠國公忠勇可嘉,不枉天子如此信託於你呀。”

李成棟道:“卑職如今只是擔心,如此策略,是否能讓東番入彀。”

瞿式耜笑了:“廷楨啊,你不懂李明勳這個人,他是個心胸開闊的,又是個絕頂聰明的,這些伎倆他現在看不透,早早晚晚也看透,與其欺瞞於他,不如開誠佈公,在御虜一事上,李明勳倒是堅決可信。”

“如今老夫所慮並非東番,只恐朝內不許啊,廷楨啊,你我要做好準備,此舉怕是要遺臭萬年了,希望你我不會出現在《奸臣傳》吧。”瞿式耜頗爲遺憾的說道,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斷然不會同意割地之事的。

李成棟道:“卑職相信,日月昭昭,天地可鑑,後來人會有客觀評價的。”

章一二四 解決章八九 學堂 下章二三 呂宋謀劃章一五六 龔鼎孳章四 光榮中立章二十 收服章四八五 藏地新變章十九 橫生枝節的鄭成功章二 香港危機章二六三 人事安排章一零二 各懷鬼胎的協議章三九 罄竹難書章五五 獻女章二九七 與法國合作章四 破襲章一二一 多管齊下章二三 覆滅章七十 裁決朝鮮章四八 太子的教育章三三五 全國運動會章三八零 以殺止殺章八四 鏵式犁章一二零 新一輪殖民章二八二 平衡章一八六 調解章三二六 南洋風雲章三三五 全國運動會章九一 呼倫貝爾章七三 經略章一七一 成長章十九 佔領聖胡安 下章四四 國力不足章三四九 國營聯運章三一六 工程師李瑢章三五 擊斃阿巴泰章七二 正面接觸章十九 天下驚變章一零四 宗教的區別章一六九 生存空間章九三 套住國王的繩索章二七七 大公子在巴拿馬章二七 還鄉省親團章一六七 生死章一 國姓爺章五三 海賊夜襲章四四一 遠疆 西疆 北疆章二四 倒黴的漢軍旗章三九九 一些經驗章六二 戰勝章四三九 消化勝利果實章二一五 旁觀者清章七八 失而復得的廣州章四一四 會學習的蜜蜂章一八九 合心意章六零 吳三桂之死章三三 千里追擊章二一 亂起章五一一 一網成擒章四七六 分蛋糕章九 進擊的巡航艦章二三零 禪位章三六 收拾周延儒章十三 偵查雞籠港章五一 分析章一零五 新一輪外交章一八四 改名字章四八九 名字的重要性章五零三 運河的‘意向合同’章五六 拒絕章十一 釀酒章四六六 一朵奇葩章七八 宗族改革章六 軍制章三二七日先搞班委會章十五 爭議章四二五 新一代的麻煩章一一零 爪哇海戰 五章二十四章一四三 兵精糧足章三九九 李君威的政治智慧章六 緣由章五 瀕死章四九 以勢壓人章十 結論——社團是個怪物章一五五 小人物的悲哀章十三 包庇章一六八 末路窮途章五十 豬肉裡的政治學章一六二 器量章一零八 所謂皇帝章十九 橫生枝節的鄭成功章三五 無恥之徒周延儒章八二 移民章一七三 待遇章二三 先下一程章二八三 烏克蘭聯邦章一五七 堵嘴章二七五 維和章四二 政策的自由章三三三 解決辦法
章一二四 解決章八九 學堂 下章二三 呂宋謀劃章一五六 龔鼎孳章四 光榮中立章二十 收服章四八五 藏地新變章十九 橫生枝節的鄭成功章二 香港危機章二六三 人事安排章一零二 各懷鬼胎的協議章三九 罄竹難書章五五 獻女章二九七 與法國合作章四 破襲章一二一 多管齊下章二三 覆滅章七十 裁決朝鮮章四八 太子的教育章三三五 全國運動會章三八零 以殺止殺章八四 鏵式犁章一二零 新一輪殖民章二八二 平衡章一八六 調解章三二六 南洋風雲章三三五 全國運動會章九一 呼倫貝爾章七三 經略章一七一 成長章十九 佔領聖胡安 下章四四 國力不足章三四九 國營聯運章三一六 工程師李瑢章三五 擊斃阿巴泰章七二 正面接觸章十九 天下驚變章一零四 宗教的區別章一六九 生存空間章九三 套住國王的繩索章二七七 大公子在巴拿馬章二七 還鄉省親團章一六七 生死章一 國姓爺章五三 海賊夜襲章四四一 遠疆 西疆 北疆章二四 倒黴的漢軍旗章三九九 一些經驗章六二 戰勝章四三九 消化勝利果實章二一五 旁觀者清章七八 失而復得的廣州章四一四 會學習的蜜蜂章一八九 合心意章六零 吳三桂之死章三三 千里追擊章二一 亂起章五一一 一網成擒章四七六 分蛋糕章九 進擊的巡航艦章二三零 禪位章三六 收拾周延儒章十三 偵查雞籠港章五一 分析章一零五 新一輪外交章一八四 改名字章四八九 名字的重要性章五零三 運河的‘意向合同’章五六 拒絕章十一 釀酒章四六六 一朵奇葩章七八 宗族改革章六 軍制章三二七日先搞班委會章十五 爭議章四二五 新一代的麻煩章一一零 爪哇海戰 五章二十四章一四三 兵精糧足章三九九 李君威的政治智慧章六 緣由章五 瀕死章四九 以勢壓人章十 結論——社團是個怪物章一五五 小人物的悲哀章十三 包庇章一六八 末路窮途章五十 豬肉裡的政治學章一六二 器量章一零八 所謂皇帝章十九 橫生枝節的鄭成功章三五 無恥之徒周延儒章八二 移民章一七三 待遇章二三 先下一程章二八三 烏克蘭聯邦章一五七 堵嘴章二七五 維和章四二 政策的自由章三三三 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