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離情

緣盡在膝蓋上閃爍着幽幽的青光,與行歌身上不斷變幻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甚至遮蔽了洞中緩緩轉動的光輪。慧生坐在一旁,如同呼吸沉重緩慢,如同入睡,身上星星點點的光芒卻與行歌交相呼應,此消彼長。

少時,行歌睜開眼來,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慧生,我曾在老頭子給我的煙霞筆記中看到人身是由地水風火四大假合而成,終會腐壞消失。因而纔有這修真之法,以求修的真我能萬世長存。但我們今日所學諸般修行之法,不論是霹靂道人的輪迴業火,妙水道人的如意水訣,枯藤雙仙的御風心法,甚至是雲髯老頭的出雲劍意,卻正是無意之中與那四大假合相應……這些術法雖個個精妙,但終歸還在假合之中,怕是並非修真正道。”

慧生從入定中醒來,點了點頭道:“道法佛法同歸一途,便是尋一真我。依貧僧看,這些前輩施主也都還在虛幻之中,未曾看到化外真境。”

行歌擰眉,思索半晌,突然開口道:“若天下修真之人都是這樣的修煉,平日修習之中便帶着四大假合,如何能跳脫出此間世界?那得道飛昇之言,聽來便也如同虛妄了。”

慧生不言,只是默默轉動手中的佛珠。

行歌卻是閒不住,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換上歡欣的模樣,笑道:“一個多月不見人來了,這些千奇百怪的心法我們也已是精通,剩下的只是缺少火候而已。這洞中除了亮光便再無其他,當真要把人憋死。”

他忽的轉過臉來,細聲說道:“慧生,我看這些老傢伙也沒什麼可以教我們的了,不如出去吧……”他臉色沒來由的紅了一紅,聲音越發的小了些,“我今日裡總是在夢中見到餘姑娘有了危險,心中惶恐,只怕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這圓光**威力無比,我們又沒有那浮雲山印記,如何能出的去?”慧生面上依舊微笑,撥動佛珠的手指卻微微的抖了幾抖。

“厲害?我們新學了這許多的術法都不曾試過,不妨試試看。”行歌提劍在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慧生笑笑,只誦了一聲佛號,便坐在一旁靜靜觀看。

行歌輕喝一聲,猛地身上赤色光芒外放,已是一圈圈火勁逼發出去,空中陣陣火影連綿不絕。這一式心火燎原是輪迴野火之中最是精妙的招數,行歌用來已是有了三分火候,洞中空氣登時如被大火烤炙,乾熱難忍。

火圈剛剛升至洞頂,便見那輪緩緩轉動的圓光**如同活物一般猛地瘋轉起來,洞中原本淡淡的乳色光海突然明亮刺眼。行歌只如身處刀劍的海洋之中,那外放的火圈被緩緩壓制,不斷縮小,眼見着又要退回體內。

行歌口中暴喝,緣盡劍身之上的青色光芒攸的色作赤紅,帶着沖天而起的火勢迎向頭上光海。

紅白相接,光芒大盛,一旁安坐的慧生身上金色光芒立起,已是將金剛罩運至巔峰。

叮噹一聲,緣盡拋在地上,身上的凌厲紅光早已消失不見,**的光海也漸漸恢復如常。行歌這才從空中重重跌下,趴在地上喘着粗氣。

“真是怪了,這破光圈竟能將輪迴業火的火勁都吸收之後化爲己用,我力道越大所受反噬之力便越猛……難怪這些老傢伙用它來困住我們。”

慧生笑道:“虛空之意便是無有萬物,你看到的這圓光**正合虛無的妙處,本是空無一物的所在,你施了力道,這**纔有了力道。若你能無力無我,這**可一步而過,正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禪意……”

行歌點了點頭,坐起身來,笑道:“我便試試。”說罷閉起雙眼便自入定。慧生笑了笑,手中佛珠轉動越發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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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你已經許久與我談心,也不曾聽到過我的聲音了。”金鐵交擊之聲鏗然而響,帶着耐人尋味的長長尾音。

行歌睜眼,看着眼前不遠處青色的人影,忽然覺得這個原本親切的傢伙身上閃爍的是嗜血貪婪的光芒。

“我想過要來,但是不知道該與你談些什麼。”

“不知道說什麼?”那人影仰天大笑,喝道:“我身負九道神符,你不過剛剛開啓兩道而已,便要將我拋在一旁麼?”

“離情咒?我沒有做好準備……”

“笑話!那喚作餘越兒的姑娘不是你心愛的人麼?你別忘了,我共享着你的哀樂,我甚至能知曉你見到她時心跳的節奏!少年,我們定下了契約,你可還記得?”

行歌垂下頭,沉默了許久。

人影猛地前踏一步,逼近行歌身前,喝道:“你借用我的力量,但用你的悲歡離合來償還!你註定孤獨,卻還捨不得將那心中的那一點奢念叫出來麼?”

“奢念?”少年猛地擡頭,他臉上帶着幾近絕望的苦痛:“我所作所想,都只是一種奢望麼?她明明……明明已經不再討厭我了……”

“那有什麼用?!她在哪裡?!讓我瞧瞧她對你的心意!”

“她不在這裡,不在這裡!我要出去尋她!我尋到她,給你看!”

那人影啞然失笑,冷哼了一聲,笑道:“你出不去。這圓光**是虛空洞至寶,你出不去。”

行歌默然,放在膝上的兩隻手拳起,骨節發白隱隱作響。

“要我幫你麼?我知道有一種辦法,能助你破了虛空洞的禁制。”人影玩下腰,幾乎要貼在他的頭頂:“但你要交出你的奢念。”

“好!你只須讓我出去,我便能證明給你看!”

湛清色的人影哈哈大笑,飛速向後退去,猛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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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歌睜開來眼來,黑暗褪盡,眼前依舊是那片浩瀚的光明。

緣盡從他膝上飛起聳在他頭頂,劍尖上的劍芒直直灌入天靈蓋內。他擡起頭來,想要喚身前的慧生,卻說不出話來。他的身軀變得僵硬,如同是堅石塑刻,沉重而缺乏生氣。

漸漸的有力量在身軀之下游走,如同深淵之下的火,沉靜,卻飽含着燃燒的洶涌熱切。那力量似乎不是來自自己,而是來自更深的地方,充滿爆裂和憤怒的所在。如同鐵流在血管內涌動,尖銳的疼痛在一瞬間便佈滿了全身,黑色的氣息緩緩氤氳,從渾身上下每個竅孔之內流淌而出。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驚恐的將自己剛學到的十數種術法來壓制這種力量。那力量卻像是一股無所顧忌的洪流,轉瞬間便將他調動的真元滌盪乾淨。源源不斷的黑色從他身軀之上騰騰而起,如蛇一般圍着他上下游走。他坐在黑暗的正中心,面帶恐懼,無助惶恐。

然後那力量突地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行歌被猛地拽到空中,浩浩蕩蕩的黑色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如沖天而起的巨浪,將整個山洞吞噬。

“嗡!”

如同劍簧彈響,巨大的轟鳴聲中,一點純淨的白光亮起,迎着鋪天蓋地的黑暗逆流而上。慧生身處光明中心,面色卻是同樣的慌亂。

黑暗與光明再次相擊,凜冽的罡風在洞內肆虐遊走,又被偉岸的力量撕扯成碎片。兩人頭頂巨大的光輪瘋狂的轉動,灑下萬千鋒利如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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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又停電!本子也沒電了,只能先發這麼些……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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