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糊塗可以，真糊塗就不行了。儒尼奧爾不願意深入追查，主要是擔心最後查出的結果，恰好是他們最不想面對的敵人。
不揭開蓋子，大家還可以裝糊塗。一起將這場政治遊戲玩兒下去，一旦查出來了點兒什麼，再想要恢復到現在就不行了。
塔博亞達侯爵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神色有些黯然。從前的日不落帝國，居然淪落到遭人暗算，也必須要裝做什麼也沒發生的地步。
只不過裝聾作啞可以，但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多了一個隱藏的敵人，就意味着西班牙政府必須要多分出一份精力，預防突發情況。
這對本就頭疼萬分的西班牙政府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見室內氣氛沉寂了起來，安東尼奧果斷的選擇了轉移話題：“好了，殖民地的問題，大家提高警惕就是了。我們先談談借款的事情吧！
和上次不一樣，現在可沒有反法戰爭中積累下來的香火情，再想要拿到無息貸款恐怕是不容易了。”
作爲一個老牌帝國，西班牙雖然沒落了，但是列強之間政治遊戲規則，安東尼奧還是嫺熟於心的。
坦率的說，之前能夠從維也納政府拿到大筆的無息貸款，安東尼奧就已經非常吃驚了。
按照正常的節奏，維也納政府應該在菲律賓戰爭中趁火打劫纔對。沒想到，僅僅因爲之前的一個承諾，維也納政府就放棄了。
跟一個講信譽的老大確實不錯，但老大也是要吃肉的。神聖羅馬帝國能夠擁有今天的諾大疆域，維也納政府絕對沒有看上去那麼人畜無害。
上一次肯幫忙，或許是出於信譽，又或許是神聖羅馬帝國成爲歐陸霸主後，需要一次政治作秀。
類似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出現兩次，就算是維也納政府願意無償幫忙，西班牙也消受不起。
根據以往的政治經驗，安東尼奧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想要得到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霸主國的便宜，絕對不好佔。一旦沾上了，未來償還的時候，搞不好就能要了西班牙的半條命。
比如說：英奧衝突升級，拿了好處的西班牙，就必須要充當馬前卒。
別指望能夠賴賬，西班牙根本就沒有那本錢。僅僅只是一個法蘭西，還阻隔不了神羅的報復。
不想成爲英奧霸權鬥爭中的炮灰，西班牙在抱神羅大腿的同時，也必須要保持足夠的自主性。
歐洲各國政府都是這麼幹的。儘管有歐陸聯盟存在，維也納政府對各國還是沒有強制約束力，要做點什麼仍然需要拿利益進行交換。
財政大臣西格弗裡德：“無息貸款就不要想了，奧地利人又不是做慈善的。
除非我們能夠拿出足夠的利益進行交換，要不然這次貸款，就是普通的商業貸款。
財政部已經和國內銀行財團溝通過了，他們要求政府用鹽稅做抵押，並且最多隻能提供5000萬比賽塔的貸款。
貸款手續費8%，年息8.9%，分成30年償還，每月支付本息39.87萬比賽塔。
我算過了，貸款5000萬實際到手4600萬，需要償還本息一共是1.43532億。
這已經是我們能夠拿到的最優惠商業貸款。普通的民間商業貸款，利息還要翻倍。
這麼高的利息，連政府都承擔不起，普通民衆就更不用說了。錢都被這幫吸血鬼賺跑了，也難怪我們的經濟發展不起來。
我們需要同時進行兩場戰爭，4600萬比賽塔只夠支付兩個月的士兵薪水。如果用於戰爭，能夠支撐一個月都是奇蹟。
按照最樂觀的估計，我們在半年內平定菲律賓叛亂，在年內鎮壓掉古巴叛亂，那麼政府還有8.8億的資金缺口。
折算成神盾的話，大約在7000萬左右。如果按照8.9%的利率計算，光每年需要支付的資金利息，都快要趕上我們四分之一的財政收入了。
實際情況還會更嚴重，以我們目前的財政狀況，根本就沒有哪家商業銀行敢借這麼多錢給我們。
就算是有某個貪婪的吸血鬼，敢接下這筆生意，利息也會高得可怕。僅僅只有8.9%的收益，還不足以令他們冒着血本無歸的風險放貸。”
（1比賽塔約合黃金0.29克）
從菲律賓戰爭爆發開始，西班牙政府就過上了舉債度日的生活，時至今日西班牙的債務總額已經達到了驚人的3.3億神盾。
債務已經趕上了神羅債務總額的五分之一，但是財政收入，西班牙卻遠遠不足神羅的五分之一，甚至連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沒有辦法，這就是半工業國和工業國的區別。擁有神羅七分之一人口的西班牙，財政收入連神羅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時至今日，西班牙政府每年超過一半的財政收入，都要被用來償還國內外債務。
在這種背景下，西班牙政府的財政自然好不了。從成爲財政大臣第一天開始，西格弗裡德就過上了拆了東牆補西牆的日子。
這還是建立大量無息貸款的背景下，要不然光資金利息，都能夠將西班牙王國壓垮。
到了這個時候，擺在西班牙政府面前最大的問題，已經不是貸款利息的高低，反而是自家的債務償還能力。
越是有錢，借錢越容易。對國家同樣適用，喪失了債務償還能力的西班牙，想要貸款自然不會簡單。
貸款都拿不到，發行債券就更別想了。資本市場一貫都是最現實的，沒有人願意將錢借給一個窮鬼。
安東尼奧揉了揉額頭：“國內融資成本高的問題，我們後面再討論。現在還是先想辦法籌集資金，度過眼下的難關。
假如我們要從神羅獲得這筆貸款，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顯然，這些問題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事實上，融資成本高也是這個年代的普遍現象，並非是西班牙的孤例。
十幾、二十個點的商業貸款利息看似很高，但是在這個時代，真不算什麼。
高額利息的背後，伴隨的是高逾期、高風險。違約跑路是常有的事，一旦債務人離開本土，銀行根本就追究不過來。
縱使有資產做抵押，也時常出現多次、重複抵押借貸。受限於信息交流不暢，銀行機構就算是再謹慎，也難免要踩雷。
“高風險”嚇不倒銀行家，只要提高貸款利率，將違約的損失分攤到其他債務人身上就行了。
這也是爲什麼政府借貸成本，要遠比商業貸款利息低的原因，畢竟借錢給政府違約風險小。
當然，西班牙政府明顯不屬於優質客戶。所以既要給抵押品，貸款利息還低不了。
西格弗裡德聳了聳肩，故作幽默道：“這就要看維也納政府想要什麼了。沒準他們心情好，突然發了善心，就直接把錢借給了我們。”
這話西格弗裡德自己都不相信，衆人就更不會相信了。
7000萬神盾又不是7000神盾，除非是維也納政府高層腦子集體進水了，要不然這樣的慈善肯定不會幹。
……
無端的替人背了鍋，弗朗茨的心情和英國人一樣。解釋是不可能解釋的，這種事情只能越抹越黑。
從純利益角度上分析，維也納政府對西班牙下黑手的動機實在是太足了。
“小兒鬧市抱金磚”的西班牙，本來就是人人窺伺的對象。只要有實力，那就有動機。
不爽歸不爽，偏偏弗朗茨還不能做什麼。人家西班牙人只是暗自懷疑，連查都不往下面查，還能怎麼辦？
吃了這個啞巴虧，弗朗茨對幕後的黑手，也怨念了起來。
這手段、方法實在是太熟悉了，同樣的配方、同樣的套路，弗朗茨實在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運用到自己身上。
只能說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心人多，在挑起古巴獨立運動的同時，不光把自己隱藏了起來，就連替罪羊都找了好幾個。
若不是存心算計，弗朗茨不相信在有英國人背鍋的情況下，還會讓西班牙人發現有其他國際勢力介入。
……
弗朗茨問道：“幕後黑手找到了沒有？”
西班牙政府擔心查出了不想看到的真相無法收場，不願意往下面查，不等於維也納政府也不往下查了。
雖然不至於爲了這麼點兒小事大動干戈，但是把幕後黑手找出來，加以防備還是少不了的。
卡爾首相搖了搖頭：“沒有！這個黑手藏得太深了，在挑起古巴獨立運動之後，就迅速隱了身。
留下的線索都是亂七八糟，有指向我們的，也有指向英國人、合衆國、聯盟國的，真假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
不過將西班牙政府的視線引向我們，多半是英國人的手筆。爲了瓦解歐陸聯盟，倫敦政府都快要急瘋了。
只不過英國人沒有想到，西班牙政府那麼慫，根本就不往下面查，以至於他們的佈置做了無用功。”
查不出來，意味着這口黑鍋維也納政府背定了。這種事情又不需要證據，只要認爲是那就足夠了。
如同卡爾首相認爲是英國人在陷害神羅一樣，僅僅只是憑空猜測得出的結論，弗朗茨照樣當成真的。
“查不出來就算了。不過政府對合衆國、聯盟國的重視程度，就要提高一個檔次了。
尤其是這中間還有可能夾雜着英國人。
現在的國際局勢，對不列顛可是非常的不利。在無法拆散歐陸聯盟的背景下，難免英國人不會慌亂之下跑去和美國人抱團取暖。
想要阻止英美合流，最好的辦法就是提起合衆國和聯盟國之間的矛盾。只要他們兩國之間的關係沒有緩和，英國人就只能二選一。”
坦率的說，弗朗茨並不是太擔心合衆國和聯盟國緩和關係。放棄仇恨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不是那麼輕鬆了。
原時空南部各州對北方的怨念，一直持續到了21世紀，都沒有能夠完全消除。
現在就更不用說了，南北廝殺的血流成河不說，關鍵是兩者已經分了家。
時至今日，仇視對方已經成爲了一種政治正確。
除非是外力壓迫太大，威脅到了他們的生存。否則，在這一代人死光前，合衆國和聯盟國都沒有緩和關係的可能。
毫無疑問，這樣的壓力根本就不存在。無論是不列顛，還是神聖羅馬帝國，都沒有滅亡合衆國和聯盟國的實力。
茫茫的大洋就是他們最好的國防線，限制了歐洲列強的力量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