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精氣神。
這句話,是教授童兵內功的神秘老人時常掛在嘴邊的。
當童兵慢慢長大後,儘管老人已經遠去,但他依然自行領悟了這句話的道理。一個健康的人,其精元、氣血與神髓3者都是完整的。現代人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加上環境的污染,首先便會先傷神髓。一個人神髓輕微受損,則整日無精打采,只有遇到要緊事時,纔會振作精神,發揮出100%的實力;其次是氣血,當疲勞與病毒積累到一定程度時,最中堅的一層氣血便會虧損,到了這個地步,這個人便極易得病受傷;而氣血虧損之後,如果再不注意保養,那便會進一步損耗精元,精元是與壽命掛鉤的要素,許多勞累猝死者,大多都是神髓先損、再虧血氣、最後拼着精元還在熬夜加班,纔會導致壯年早逝。
童兵習練的內功,便是先從神髓練起,神髓通氣,即成氣機;氣機攝人,則成氣魄。當童兵經受了高強度的軍事訓練後,輔助以他的內功底子,這才形成了一種極強的壓迫力。但這種壓迫力,並不等於可以干擾他人的精神。當陳帥與身着影鐵的童兵在醫大附院第一次遭遇時,童兵爲了甩脫他,將氣機攝入陳帥內心,激發出了他心中的自卑感。
如果童兵練的是旁門左道功夫那也就算了,偏偏他一身正統純陽內力,華夏上下5000年,從未聽說過哪一門純陽的剛猛內力,還有攝人心魄這種功效的。在干預了陳帥的精神後,童兵時候也有懷疑過自身的功,只是爲了精武門的事情,他實在無暇思考雜事,這個疑惑便擱置了下來。
之後在D廠區,童兵與殷茹男合力潛入獨立營嚴密把守的資料室,當時爲了安撫逆反心失控的殷茹男,童兵再次使用了一次這種氣機干預法。這次不但潰破了殷茹男早年遭人欺凌的秘辛,還一舉助她破除了心魔,甚至一石三鳥,還順便得到了殷茹男的芳心。
這聽來簡直如某種能控制女子的邪功一般,如果將這事情說給精武門的盧談畫老人聽,他立刻便能指出其中的關竅;即便是說給輩分極小的司徒杏兒聽,熟讀武學典籍的小姑娘也能多少察覺到異常。奈何童兵雖然飽經歷練,在內功方面卻只會實戰,絲毫沒有“紙上談兵”的造詣。與殷茹男結合後,他也像其他男性一樣,在某些瞬間完全沉浸在了溫柔鄉里,只有在考慮到追查A1和七宗罪時,纔會警醒過來。
所以,“爲什麼使用內功氣機能夠進入他人的精神世界”,這個問題,再次被他忽略了過去。
直到今晚,在敵對方的老熟人的指點下,童兵第一次接觸到了“J元素”這個詞。從安吉麗娜營造的幻境中脫困後,童兵在一瞬間將之前的疑點全部回憶了起來,如果他猜得不錯,那種可以干預別人內心的能力,並非來自於他的內力,反而與那原本就無法解釋的織命力有關。
但這個論點,還需要證實,而證實的
希望,就落在懷裡這個虛弱的女子身上。
童兵將安吉麗娜轉移到了廠棚一角的一張舊沙發上,將她平放了下來。她身上的狙擊型戰甲已被童兵小心撥離了開來,在一陣仔細的搜索後,童兵終究沒有從安吉麗娜身上發現任何急救藥品。
此刻,躺在沙發上的女郎臉色蒼白,胸口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快速起伏着,這是心臟已經來不及供血,正在超負荷運作的徵兆。童兵可以確認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想要救她,卻根本無從救起。
如果只是血氣有虧,以童兵的經驗,只需要有節制地輸入內力即可。他的功體偏純陽,只要不遇上體質過於屬陰的人,只要童兵內力一進身體,即便是死透了的人,也能迴光返照一下。
然而,安吉麗娜此刻的體徵明顯已經是精元受損,而受損的原因是什麼,童兵毫無頭緒。他只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屬於J元素的副作用,卻不知道該如何去救。精元受損與血氣有虧完全不同,當面對一個精元受損的病人時,如果一味強輸內力,或許會反過來害得病人更早一步斷氣也說不定。尤其是隨着時代發展,各種新型的病毒細菌層出不窮,有些病症根本不能用內力解決,一部分有害細胞還會吸收內力,惡化成肌瘤之類的險惡病症,這也是煉氣者從醫學領域逐漸絕跡的原因之一。
看着眼前呼吸越來越急促的安吉麗娜,童兵心知這是最後的機會。
文浩陽已經變異成了喪屍,根本沒有再審問的可能;韓凌精元損耗極重,昏迷不醒,並非短時間內可以審問的對象;安吉麗娜已經是上天給予的第3次機會,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她再意外死亡,那麼這場病毒泄露事故,終究會演變成另一場喪屍潮,不知有多少警察和平民,會在這場災難中失去生命。
“不,不止是這樣。”從幻境中走出的童兵,絲毫沒有逞強的心思,而是完全真誠地面對着自我的心靈:“就算只考慮私人的感情,我也不希望你這隻金錢豹就這樣赴死。跟你鬥智鬥勇,也別有一番樂趣,我想要徹底贏你一次,你不能中途退出。”
輕輕擦去安吉麗娜額頭上的汗珠,童兵將救活她的決意埋在心底,開始思考起如何救回眼前這個亦敵亦友的女人。
接骨正骨技術,童兵在軍隊急救科目中鑽研過一段時間,但骨傷手這門技法現下毫無用武之地,根本不對症;
強行輸送內力麼?童兵並不敢這麼做。此刻安吉麗娜的情況像極了當時渾身重傷奄奄一息的丫頭,甚至比那時候更嚴重。當時童兵是有錢楓荷細緻入微的內功操控,纔敢將內力輸入丫頭細弱的筋脈中,現在錢楓荷遠在市區,讓童兵獨自嘗試,只怕安吉麗娜所剩無幾的生命力,經不起幾次實驗;
“從這裡到市區,如果用旋步輕功全力趕路,只需要1個小時就可以到……怎麼辦?”
他小心地分析着這個略
顯衝動的念頭。
此刻在沒有任何藥物的情況下,想要單獨救活安吉麗娜,已經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童兵甚至連救治的方法都不知道;G營地是10個小時前才倉促建立起來的,各營地裡的醫療人力、物力有限,基本只能應對一下普通外傷而已;唯一能夠指望的外援,就是市區裡的正規醫療機構。以安吉麗娜現在的情況來說,醫療藥品中最簡單的強心針,都要比童兵十成的功力都要有效。
然而童兵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先不去考慮安吉麗娜能否經受這樣快速移動的顛簸,即便童兵成功突破封鎖將她送回市區,如果2人身上攜帶的病毒因此被帶進了市區,那所造成的後果,將是無可挽回的。儘管童兵心中正視着“保護這個敵人”的念頭,但這不代表他可以無底線地爲她冒險,尤其是不能拿整個城市老百姓的性命來冒險。
“怎麼辦?”在未知的J元素副作用面前,童兵好似忽然被委派到了一個迎擊外星人的任務,根本不知該如何着手。
內心的焦躁一點一滴地蠶食着他的冷靜,然而越是在這種時刻,童兵偏偏越能剋制住焦慮、絕望等情緒,將精神全部集中在攻堅上。正是有這種過人的自制力,即便是面臨完全未知的挑戰,童兵也鮮有怯陣的時候。
安吉麗娜的生命,此刻已經成爲了童兵人生中的一個戰場,作爲一屆兵王,童兵還從未在正式的戰鬥中吃過敗仗。
他擡起頭,雙眼炯炯有神地凝視向上方,他的視線似實而虛,看上去像是在仰望棚頂裂縫中灑下的月光,然而這道目光真正的目標,卻是虛無。
不錯,他的目光完全沒有焦點,至少在這個現實的空間裡,他並沒有在看任何東西。
那充滿集中力的視線所指之處,並不在廠棚之中、不在東海、不在地球、不在這個層面裡。
童兵的大腦彷彿成了一臺精煉的機器,人類有限的集中力被他凝練再凝練,直至兩道視線開始不停收縮。隨着視線的範圍由大至小,童兵的頭部開始疼痛起來,那是過度揮霍集中力的徵兆。然而這種程度的痛苦對童兵而言幾乎沒有任何影響,他一再強行收攏着視線,眼前的景象從一片變成了一小片,再從一小片變成了一點。
到最後,童兵明明睜大着眼睛,可視線所及之處,卻已經只有眼鏡片大小的一塊。然而他仍不停歇,不停用意志繼續縮小着視野,直至將眼前景象縮成了針尖!
一股熟悉的涼意如冬天溪流般淌過大腦,童兵終於分心用腦神經牽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
他微笑了。
眼前所能看見的,仍然只有一小點廠棚內的景象,硬要形容的話,這種感覺有點像眼睛瞎了一般。但童兵卻仍在微笑,因爲在這點極其微弱的視野中,縷縷灰色的線網開始凝結。
織命預感,被童兵人爲逼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