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童兵而付出嗎?”望着杯中自己的倒映,孟筱翎忍不住重複着這句話。
自從兩人認識以來,這是喬椏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和孟筱翎談起感情。孟筱翎的神思一斷,又回想起離開錢楓荷家之前所發生的事情。
就在1、2個小時之前,錢楓荷親自將孟筱翎送到門口。孟筱翎看到,她那雙始終如平湖般的翠瞳中,此刻卻有了漣漪。
臨行前,孟筱翎帶上墨鏡和圍巾,將自己的臉蒙了個嚴嚴實實才揮手道:“那我走了。還有……楓荷,謝謝你肯相信我。”
“孟小姐……懶喵。”她終於還是換了這個稱呼:“楓荷捨命陪君子,是爲了濟世救人。你也應當好好想想,你身爲常人卻過不得平常的日子,又是爲了什麼?”
“當然也是爲了幫助那些孩子咯。”孟筱翎理所當然回答。
“世人生來都受天資所限,只能辦成自身智勇之內的事情。但古今中外,以弱勝強、以人勝天之事也不勝枚舉,這是爲什麼?”
錢楓荷似乎忽然將話題扯到了一個完全無關的方面,然而孟筱翎隱有一種感覺,她提出的這個問題似乎對自己非常重要,至於重要在哪裡,思路上卻又無從着手。
在孟筱翎的沉默中,錢楓荷已先行答道:“很簡單,無非愛恨罷了。唯有摯愛深仇,能教人越理破界,達成平日做不到的事情。你做了20多年常人,現在卻已能持槍誅殺黑道敗類。這等蛻變,難道僅僅是‘助人’一念便能做到的?”
“我當然是爲了幫助這些孩子……或者……根本不是嗎?那是爲什麼?”
“越理破界,做常人不能做之事,唯有摯愛深仇才能做到。”
“我只是……不想讓這些孩子再重複我小時候遇上的悲劇罷了……”
————
“我只是不想讓這些孩子……”
“懶喵,你怎麼了?”
“不要再重複我小時候……”
“懶喵?我說錯話了?”
“不要再遇上我的悲劇……嗎?”
“悲劇?什麼悲劇?你在嘀咕什麼呢?別不理我啊!”
喬椏叫聲將孟筱翎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沒有,小喬,我只是想到了楓荷剛纔說過的話。”
“想到了錢醫生的話?”看到孟筱翎回過神,喬椏總算放鬆下來:“什麼話?”
“她說……”摸着一旁椅背上掛着的那條用來遮掩身份的圍巾,孟筱翎忍不住苦笑:“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許根本不是因爲可憐丫頭那些孩子。因爲僅僅是憐憫,根本不會讓我甘心犧牲這麼多。”
“那是因爲……”
“她說我是因爲在愛着誰,或者恨着誰,纔會這麼做。”
這句話孟筱翎說得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深深浸透了喬椏的腦海。她小嘴微微張開,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覺得楓荷說得對?”一看喬椏的表情,孟筱翎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喬椏的語速和她點頭的速度一樣慢
:“沒想到這個古代人還能說出這麼切準重心的話……倒不如說,她把我心裡模糊的觀點給說清楚了呢!”
孟筱翎一指自己鼻子:“你也覺得我是因爲喜歡童兵才……”
“這麼說就說得通了……應該說,這個理由才說得通嘛!”喬椏一副恍然的感覺:“我就覺得,你又不是那種喜歡刺激的怪脾氣,如果不是因爲喜歡童兵的話,怎麼會一再往火坑裡跳呢?特別是雙溪村那次,你明明知道肯定有危險,還是配合我姐瞞着我們,要不是偉大的愛情,普通女孩兒能做出這種犧牲嗎?”
“可是我對童兵……”孟筱翎歪着頭想了很久,還是強調道:“真的只有好朋友的感覺啊。”
“真的是嗎?”喬椏雙手抱着胸道:“看來懶喵你是對自己感情都不清楚的那種類型呢。”
“算啦,懶得想這麼多啦!”外號裡有個“懶”字的孟筱翎把手一揮:“反正我對陳帥沒那個意思就對了,這方面你放心吧。”
“喂!又把炮火轉到我身上來了!你是爲了扯開話題吧?”
不管喬椏紅成番茄的兩頰,孟筱翎歡樂地舉起爪子:“老闆結賬喵~”
“不帶這樣的!”
“這位警官一起付喵~”
“咔!!!”
————
童兵這一覺睡到下午纔起來。
他動了動脖子,享受着這種久違的自然醒狀態,這種飽睡感對童兵而言已頗覺新鮮。緩慢地轉動着脖子,然後是拉伸肩膀處的肌肉,接着是脊椎、腰部……喬蕾的警用宿舍裡只設置了最基本的傢俱,使得童兵有足夠的空間伸展身體。從上到下的筋骨都活動過後,童兵清楚感受到了那股新生的精力,這股因爲睡眠而恢復的力量充盈在周身各處,令他每塊肌肉都積蓄着急需散發的力量,就連褲頭處也照例撐起了一個小帳篷。
和外部筋骨皮的蠢蠢欲動不同。睡醒之後,童兵的丹田並沒有任何爆發性的運作,仍是穩定地維持着整套經絡的內力運行。他盤坐在地板上,一股純正的陽性內力自小腹處蒸騰而起,沿着手少陽和足太陽兩條筋脈行進起來,行功不緩不急,整條內功線越拉越長,綿延不絕。在童兵深厚的內力儲備下,很快這兩條筋脈裡已經盈_滿功力,從內視角度看,兩條筋脈金光燦爛,散發着和煦的溫暖,即使周邊旁支脈絡的穴位,都被這股充滿暖意的力量而影響。
按照慣例行了一個大周天後,童兵收起功力起身,他身大汗淋漓,汗液粘稠灰黃,盡將充滿了體內的雜質帶到了皮膚之外。雜質汗液盡數被他身上那件背心吸浸,很快那件背心上便佈滿了灰斑,看上去就像在建築工地裡待了一整週沒洗似的。
“糟糕,忘了這沒有換洗的衣服。”一把脫下背心的時候,童兵纔想起來這裡不是自己的住處:“光着身子待在一個女人的住處,這怎麼像話?”
一旁書桌上放着個鬧鐘,他一看時間,10月8日下午4點30分,這時候喬蕾應該還在二分局上班。根據童兵的常識,長假結束第
一天,大城市的警方通常都更忙一些,不到深更半夜是回不了家的。這樣的話,總算避免了立刻被喬蕾撞見的尷尬。
但是晚回有晚回的壞處。
打開書桌上的電腦,果不其然,一個要求輸入開機密碼的界面出現在屏幕上。
“果然,大喬不回來的話,昨晚偷回來的文件就沒辦法解讀。”
並沒有隨意嘗試去破解喬蕾的電腦,童兵重新坐回沙發上,卻沒有背靠軟墊,而是保持正姿就坐。與喬蕾思索時喜歡來回走動不同,對童兵來說,能令頭腦清晰的姿勢,往往都是立正或正坐這些軍事化的動作。
“那個破解電腦開機鎖的U盤就是大喬做的,應該對她自己的電腦無效纔對。”他居安思危地想到:“現在整個團隊的電子技術都放在大喬一個人身上……”
他並沒有再想下去,但潛意識中童兵很清楚,對於喬蕾,他現在還不能完全的信任。隱瞞陳帥身上武功的來源,營造假情報,將精武門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孟筱翎身上。喬蕾這種做法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在童兵沒有和她說開之前,那一抹疑慮恐怕會始終存在吧。
“如果小君可以聯絡的話……可是那個竊聽她的人怎麼辦?”
童兵再度考慮起趙莫君身邊的威脅來。兩次與趙莫君聯繫,兩次行動都被神秘槍手所幹擾,兩人的萬能PAD頻道被竊聽已經屬於不爭的事實,而且以童兵的小心,被竊聽的一方應該是趙莫君無疑。只要這個神秘槍手一天沒有被查出來,趙莫君的黑客技術就無法算在戰力之內。
“是該和大喬把話說開,還是先想辦法把小君身邊的那顆暗釘拔掉呢?”站起身走到窗邊,望着樓下的小區綠化,童兵並沒有再度陷入沉重的思考,反而舒解開眉頭,樂觀地笑了起來:“不,我相信大喬絕不會無緣無故犧牲懶喵,那個槍手也總有辦法解決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查出那批所謂‘獨立營’的真實身份,然後把懶喵送進君臨制藥臥底。”
略帶刺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把整個宿舍染上了一層詩意。童兵的瞳孔也映襯着光點,自從昨晚之後,他動不動就苦思冥想的毛病似乎徹底改掉了,不論是想法還是思路都積極了很多:“如果我猜的不錯,把懶喵送到吳勁隆那裡,看似把她推到了一個危險的處境,實際上卻是……”
“嘀鈴鈴——”
電話的聲音再次打斷了童兵的思路,他一回頭,發現了喬蕾宿舍裡那隻座機正亮着燈。舊式的液晶屏上顯示出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現將轉入留言信箱,請在提示音響起後的60內留言。”鈴聲響了幾次後,一個悅耳的電子女聲發出了提示。
接下來,一個讓童兵耳熟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大喬,從今天下午16點起,我的手機會進入了限制聯絡的狀態,二椏的也是,所以你暫時會聯繫不上我們,我專門違反規定打過來,就是希望你不要着急。”
“限制聯絡?小喬也是?”童兵留意起來:“他們接了秘密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