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只凳子大小的機械蜘蛛流暢地爬行着,很快在不知不覺中,將整個醫療營地都包圍了起來。想要在夜幕降臨後,從半人高的草叢中找到這種深褐色的小機械,沒有望遠鏡或其他設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那些習慣以氣機來探查環境的武者們,對這種沒有氣息的機械體,就更是一無所察。
陳帥慶幸自己躲得較遠,等那些機械蜘蛛將接近100平米的醫療營地圍攏時,他已經被排斥在了包圍圈外。
也就在這個時候,錢楓荷那邊融洽的氣氛已經出現了變化。
“二姑,楓荷來信中應已說了,上個月還與精武門中人有過照面。”錢楓荷語速雖快了些,但仍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靜態之儀,壓抑着她想表達出的一些較爲強烈的感情:“近些日子來,精武門怕是內部有變,此時忽然找我錢家聯功,實需慎之又慎。”
那名被稱作二姑的中年女子天庭飽滿,額頭上還生着一顆渾圓的肉痣,面相如同陳帥的初中班主任。這並不是說2人五官相像,只是這錢楓荷的二姑生的雌威灼灼,也是屬於讓陳帥不敢擡頭直視的那種。
“如今國家壓制煉氣,我等民間傳人再不發奮,難道真要當武學失傳的千古罪人?精武門如今是國術傳承之柱石,人家能許我們錢家不納入而只建交,已經是放出很大的胸襟了,你這孩子怎麼還如此疑心?”
那二姑幾句話下來,已將錢楓荷說成了“度君子之腹的小人”。錢楓荷的大伯聽得似乎不悅,在陳帥400多米外的窺視鏡頭下,都能明顯看出他兩道濃眉皺成了一個黑色“川”字。
“玉竹,好不容易見楓荷一面,你怎麼開口就說孩子?不過楓荷啊,這次是精武門向宗師親自邀約聯功,就算路上再多不便,我們也絕不能錯過。我知道,現在東海市有些不太平,但此番聯功勢在必行,你就不要再打退堂鼓啦。”
聽得出這位大伯還是很向着錢楓荷的,但陳帥此刻仍舊沒有聽懂雙方爭執的核心矛盾是什麼,幾人連番提到的“聯功”2字,讓陳帥百思不得其解,但他潛意識中生出一個懷疑:“此處佈滿瞭如此先進的蜘蛛無人_機,幕後操控的人恐怕也是爲了‘聯功’這件事吧?”
錢楓荷清茶般的聲音響起:“楓荷雖然身有公職,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此次聯功,楓荷自然是要與大伯同往的,絕無推諉之意。只是大伯也說,此時東海遇上了生化襲擊,精武門專挑此時組織聯功,想來背後並不簡單。”
“3丫頭啊,你可是在大城市見多了爾虞我詐?怎麼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了?”一聽這二姑的語氣,便知道她根本沒將錢楓荷的話當回事兒:“我們錢家此次前來東海,從武學界上講是聯功大事,從國事上講是交流學習。一路走來,那都是有政府和軍區批示文件的,又不是偷偷摸摸做見不得人之事。”
“行了,少說幾句吧,距離聯功時間不多了,快讓楓荷這邊把規定的正事辦
了,別讓孩子爲難。”大伯再一次制止了二姑,並對錢楓荷笑道:“聽說現在要進東海市,不管什麼身份必須要進行體檢。咱們習武之人身份體質都與衆不同,大伯想反正你也是醫生,讓你檢查才最省心。這次咱們來東海的錢家子弟都在這兒了,你替他們用洋醫學檢查檢查吧。”
隨着大伯的發話,錢楓荷想要商議的事情,就此被壓制了下來。陳帥看到他們的隊伍開始拉成一個長條,排隊似的走進了醫療營地,由錢楓荷替他們進行感染測試。
這段時間裡,那些監視用的機械蜘蛛都沒有再有新動作。
現在這片區域裡既有擅長察氣的武林高手,也有從科學角度上感官敏銳的監視機器人,陳帥開着光學迷彩,屏緊着呼吸心跳,一時忌憚地不敢輕易脫身,怕被其中一方發現。
在這種被動的情況下,陳帥的腦筋難得活絡起來。
“這些個小蜘蛛身上肯定裝着探頭和信號發送器,我這臺影鐵好像什麼功能都有,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黑客技術,可以順着這些蜘蛛的信號反過來追蹤的?”
作爲S級適性者,與影鐵完全結合的陳帥已經擁有了神經信號的操控權限,這個念頭剛蹦出腦門,影鐵系統便彈出了一個系統提示光屏,意爲是否要開啓信號追蹤模塊。陳帥又驚又喜,卻沒有立刻衝動點頭,這個光屏的提示內容比以往的信息要多出許多,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填滿了整個視野。陳帥茫然地讀了一遍,大概是一些網絡安全之類的協議,還有就是說明型號NT01的影鐵並不是“信息戰”專用戰術裝甲,所以信號追蹤模塊的版本比較低,並不能保證完全追蹤成功等……
“是在追不到也沒辦法,反正遇到刻意的事情,我已經盡力了。”陳帥放棄了讀通全篇的想法,直接跳過了大部分提示內容,選擇了開啓模塊。
在光屏的提示下,陳帥用肉眼瞳孔鎖定了距離他最近的一臺機械蜘蛛,影鐵系統將其掃描了一遍後,整臺蜘蛛機器的內部結構已經被做成解剖圖呈現在光屏上,其中還特別標註出了機器的網絡信號發射裝置。另一個小彈框隨着提示音出現,告訴陳帥影鐵已經開始解析對方的信號發射目的地。
看着變化緩慢的進度條,陳帥再一次陷入了無事可做的境地:“反正影鐵找到的答案都是正確的,我只要等着結果就行,現在使勁兒思考各種可能性,只是白費力氣。唉,畢竟我這腦子不能和大喬比。”
思緒過到這兒,陳帥便忽然想起,自從離開利納爾後,在馬小明的強制要求下,陳帥之後再也沒有用影鐵甲聯繫過任何人。之後孟筱翎身體微恙,也讓他徹底忘了這一茬。算起來,他已經一整天沒有聯繫喬椏了:“糟了……小喬肯定很擔心,起碼得告訴她懶喵已經安全了才行吧,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怪老頭有沒有被軍隊救走……不,不能聯繫她,那隻會害了她。肖琦是什麼大官的女兒,她一死,上頭肯定是抓狂了,不抓到兇手是
決不罷休的。現在把小喬扯進來,萬一還得她也被拖下水怎麼辦?”
他的顧慮的確沒有錯,在龍組全軍出動的現在,如果喬椏私自聯絡陳帥的行爲被人發現,順藤摸瓜查出陳帥也是肖琦之死的幫兇……陳帥不知道連國騰什麼脾氣,但如果是他女兒被殺,就算是直接跳過法律秘密逮捕證人,對她嚴刑逼供,這都是陳帥刻意做出來的事情。
但是男人或許就是一種應激性動物,平時不善應對複雜思維的陳帥,在思念的刺激下,卻難得捕捉到了一縷靈光。
“我和肖副官之死撇開關係不就好了?”陳帥差點舉手去拍腦門:“龍組那些活着的士兵,都只知道影鐵俠是襲擊他們的人,而小明和安吉麗娜也已經是確定的兇手了……可‘陳帥’並不是啊!如果懶喵逃脫的信息被軍方封鎖了,我只要告訴她我‘遠遠看見’懶喵被影鐵俠救走了,不就好了嗎?說不定還能反過來從小喬這裡套出一點目前軍方的動向呢。”
似乎是爲思念女人找了個比較靠譜的理由,陳帥紅着臉竊喜起來,全然忘了之前與喬椏沒說幾句,就被她聽出破綻的教訓。
他立刻去啓動被注射在耳垂處的通信器,然而在反覆試了幾次後,陳帥悲哀地發現,那個皮下通信器似乎已經沒了作用。東西還在皮膚裡面,沒有外科手術不可能取出來,更別說是修理了。幸好有影鐵在手,無線電通信這種事情,有影鐵甲也是一樣的。到了現在,陳帥已經很習慣使用思維來獲取影鐵系統的資源了,他很快開啓了通訊模塊,又通過之前與喬椏2人聯絡過的波段,直接聯繫上了G4營地的通訊儀。
“這裡是G4營地,這裡是G4營地。”呼叫了一段時間後,對面果然響起了迴應,雖然是一個女聲在開口,但陳帥能肯定這不是喬椏的聲音:“閣下使用的是未知頻率的信號,請表明身份。”
因爲通信用的工具變了,所以頻率自然是新的,陳帥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表明自己的其中一個真實身份:“我是專案組協查員陳帥。”
“哎?沒猜中?我居然猜錯了!”通訊那頭傳來一聲嘆氣:“我還以爲是童兵呢。”
“額……”儘管已經從孟筱翎處得知了童兵就在東海,但如此突然的情況下再次聽見這個名字,陳帥依然有些不適應。他愣了幾秒鐘,這纔想起要繼續說話:“你的聲音很熟悉,你是……”
“你聽不出?”
“你難道是……小君?”陳帥滿臉不可能:“你不是在市裡麼?”
“你怎麼也猜錯了。”那個少女意味十足的聲音笑道:“我是喬蕾呀,怎麼你昨天才聽過的聲音又忘了?”
陳帥這纔回想起之前與“喬蕾”短暫交談時的記憶,當時的喬蕾簡直變了一個人,不但毫無嚴肅冷酷的氣質,反倒變得比實際年齡要活潑許多,言語間雖然還是偏靜,卻像個高中女生一般有活力,這才促使陳帥將她錯認成了年紀不大的趙莫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