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黃金週轉瞬便到了最後一天夜晚,對於東海市絕大多數人來說,這個假期和往年一樣是悠閒的、舒適的。然而對某些人來說,今年十一是最沒有放假味道的黃金週。
從白道上講,由華夏共和委員會秘書長張琳爲首,從首都派來東海的治安考察團,竟反常地提前抵達了東海。雖然這些先期到達的考察員都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也沒有要求任何的陪同,但是東海警方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各分局、分隊領導輪流值班,生怕考察團忽然發難,去某個單位來個抽查。
首都派人來東海的目的既然是治安考察,最緊張的莫過於東海警力中的王牌——東海武警特戰隊。在趙擒龍的指名下,特戰隊一分隊隊長文浩陽,已經徹底放棄了假期,24小時留守特戰隊總部,全力應對張秘書長可能打出的牌。爲了分擔一分隊的工作,二分隊隊長鄭南壽、三分隊隊長袁儉、四分隊隊長劉家龍也跟着沒假放。尤其是二分隊還承接了保障考察團安全的任務,每天作息都是超負荷進行,不但沒有假期,比之平常更是辛苦數倍。
白道的光景大約就是圍着考察團在轉,黑道相對而言更寂靜一些。
東海市的所有地下勢力,基本都是被東臨會一家掌管着,而且時間已經不算短。雖說黑道就是黑道,不可能把手下管得像市民一樣安分守法,但有東臨會統一壓制全市各區的小幫派,以往那種“一入夜便能從小巷裡聽到械鬥聲”的情況已經見不到了。在東臨會會長大鬼東的“金子加鐵腕”的統領下,那些無謂的好勇鬥狠已經被壓制到了最小的限度。
大多數人都有着同樣的想法,在安定的環境下,武力的必要性只會逐漸降低。既然在藥廠裡做工能賺到買車的預付款,何必非要耍着小刀去收那些只夠吃一頓飯的保護費?
大鬼東在生意上的成就,已經不亞於任何一個企業家,而對於東海地下世界的管理,他的嚴厲程度也堪比任何一個典獄長。對於無故惹上官司的人,他下手絕沒任何情面。東臨會目前在醫藥、建築、娛樂等領域的生意,已經發展得相當成熟,足以令其蛻變成財團式組織,在這個時候,會內不論誰無故犯事,都是在斷整個東臨會的財路,對於大鬼東來說,“斷人財路尤甚殺人父母”,所以他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在豪傑夜總會槍戰案發生後,吳勁隆立即被召回總會軟禁了幾天,待查明莊傑纔是背叛東會的一方,他才被免除了會內的家法。這樣“文明”的處理手段,多半還是看在吳勁隆“紅棍”頭銜的份上,如果被召回總會的是莊傑,只怕東會高層根本不會細問是非,第二天一早莊傑的屍體就會從絞肉機裡出來,均勻播撒在市郊某處的農田裡。
雖然整件事情吳勁隆幾乎沒有責任,但爲了把槍戰案的影響壓到最小,同時處罰他用人不明、御下不嚴的失誤,東會內部決定,在首都治安考察團離開東海市之前,吳勁隆必須留在郊外的君臨制藥廠區,非但不能拋頭露面,連平時裡常用的電話號碼和網絡賬戶也一併凍結。從廣義上說,九月底十月初這段日子
,他和童兵、孟筱翎一樣,都過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不,或許更悽慘。因爲會內懲罰而被禁止進入市區,這對天生喜歡花天酒地的東海花龍來說,無疑是最殘酷的大刑。
東海地處華夏中部,到了十月初時節,天氣照理說早該涼了下來。
但不知道爲什麼,坐在這個該死的辦公室裡,吳勁隆渾身燥熱地難受。襯衫鈕釦已經解開了第四個,真絲領帶也早扔到了一邊,但吳勁隆卻還是覺得渾身汗津津地。
“沒事可做,踏嗎我快要閒死了。”
雖然名義上是君臨制藥派來廠區監督的,但實際上吳勁隆對於生產線完全沒有興趣,擁有整套正規班底的廠區,也根本不需要他這個“外行”來指手畫腳。更何況,在他頂頭上司楊二的嚴令下,吳勁隆絕不能離開辦公樓的頂層,也絕不能被無關的人見到他,這種隔絕狀態下,想要吳勁隆真正對廠區進行管理,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煙抽過了,酒也喝的夠多了,秘書也被罵走了,還剩下什麼事好做?除了睡覺,一件事都沒有。再這麼下去,老子非瘋了不可。”太陽再一次升起落下,明天就是10月8日,廠區重新開工的日子,然而吳勁隆並沒有意識到,日復一日的躲藏已經讓他失去了時間概念,百無聊賴的他打開一邊的櫃子,從裡頭取出一隻精緻的捲菸盒。這種20支裝的高檔卷煙,是好友知道他要長時間藏身時,爲了替他解悶而買的。
如果吳勁隆的記憶沒有錯,整盒煙應該已經抽得差不多了。他把煙盒裡的紙抽屜全部拉出,發現自己果然記錯了,盒底除了一點菸草末殘留外,什麼都沒有身下。
“擦!”
忍住爆粗的衝動,吳勁隆單手發力,將整個盒子捏成了條紙麻花,一把扔了出去。
這種煙盒的包裝考究的很,除了表面的藍印花卡紙外,爲了保證菸草的乾燥,盒子夾層還渡有一層薄薄的金屬紙,金屬紙被蠻力捏成團後幾乎可以看作是一枚小鐵球。躲躲藏藏過了都快二十天,這日子不知道何時是個頭,如今連口煙都抽不上,吳勁隆正一時憤氣難平,出手發泄的時候也沒注意方向,煙盒直接砸在了一隻相框上,整面相框玻璃被砸得支離破碎,就連木製框架亦摔在地上變了形。
聽見辦公室裡這麼大的聲響,原本在外間打牌混時間的幾個馬仔立刻衝了進來。他們中有眼力的人,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便立刻閉上了嘴退了出去。剩下幾個慌張地左顧右盼,一臉緊張地問道:
“隆哥?”
“隆哥,沒事吧?”
“發生什麼事?”
他手下的馬仔仍是統一穿着黑色的西裝或T恤,正是那批從豪傑夜總會裡陪他闖出來的心腹。這些熟臉孔都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兄弟,不論槍法還是品格都有獨當一面的地方,吳勁隆可捨不得拿這些人肆意囂罵出氣,只好仰頭望天抱怨道:“什麼事?被關在這種地方,人進不來,我出不去,除了一槍打爆自己的頭,能有什麼事?”
門外雖然都是些粗人,但好歹跟吳勁隆的時間夠久,一看
這位“花龍哥”只是心情不好,默契地交換了一個顏色,各自閉上嘴沉默地退了出去。
“等等,小七留下。”吳勁隆叫住那個一開始便沒開口,看起來頗爲機靈的年輕人。
那個叫小七的年輕人穿着一件黑色T恤,在一羣西裝男中顯得更隨意些。他垂着頭走到吳勁隆面前,恭敬地叫到:“隆哥,什麼事叫我?”
吳勁隆仍然仰望着天花板,一副連認真說話都嫌累的樣子:“你還有煙嗎?”
“有。”小七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紙盒。
“你就抽這個?”看到小七掏出的煙種,吳勁隆皺眉道:“我沒給你分紅嗎?”
“隆哥怎麼會虧待兄弟們?每個月的分紅只有多沒有少的。”小七苦笑道:“不過這地方有錢也買不到好煙,弟兄們和你一樣,都是槍戰案上掛了名的,多少都被條_子盯着。會裡交代過,咱們一個都不能離開廠區。所以,只能在小賣部裡買這種煙了。”
“艹!”難掩臉上的失望,吳勁隆左手用力拍在額頭上擋住雙眼,右手擺出一個開槍的姿勢,對着四面八方胡亂“射擊”着。在他想象的世界中,只有將整個辦公室打得千瘡百孔,才能出得了這口憋屈氣。
小七雖然看上去機靈,這會兒卻也找不出任何勸解的話,他想了想道:“一個人是沒意思,要不隆哥出來和弟兄們一起喝點?”
“一羣男人喝什麼喝?喝醉了互擼嗎?”吳勁隆想都不想便一口否決。
他東海花龍的稱號並不是憑空得來,就連去敵對勢力談判時,吳勁隆都受不了身邊沒有女人,更別說平時打發時間的狀態了。對吳勁隆而言,什麼運動、歌舞、飈車、賭博、菸酒,在他眼裡都只是“超級無聊”和“有些無聊”的區別罷了。只有環繞在鶯鶯燕燕之中,聽着女孩銀鈴般的笑容,嗅到少女身上自然的體香,從各種意義上征服這些性別不同的生物,纔是人生唯一的樂趣。
這個小七似乎跟吳勁隆比較久,說話可以稍微放肆一些,只聽他反問道:“隆哥,既然這麼想女人,幹嘛把之前那個妞罵走呢?那個妞可是兄弟們好不容易纔從廠區人事這裡搶來的,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有C呢。”
“有C沒品味有個屁用?”半躺在椅子上的吳勁隆連連搖頭,用一副“圖樣圖森破”的表情教訓道:“你們跟了我這麼久,怎麼到現在還不懂什麼叫女人的樂趣呢?難道你以爲女人就是一張臉和一個屁股,中間靠一個細腰和兩團肉連在一起的東西嗎?”
шшш◆T Tκan◆¢ ○
愣了半天,小七撓了撓頭:“呃……難道不是嗎?”
“出去出去……跟你就沒法聊下去。”指着門口的手指一頓,吳勁隆似乎想到了些什麼,又叫到:“新秘書讓人事安排了沒有?”
小七停在門口回身道:“哦,已經在催了,不過人事說要過了長假才排的出來。”
“這次讓他們挑個有腦子的!”吳勁隆右手又擺出開槍的姿勢,遙遙對人事部方向開了一槍,隨後又指向門口的小七:“還有,把你的煙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