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門這個名字可以說家喻戶曉,卻又稱得上默默無聞。
說它家喻戶曉,是因爲在蓮州萬慶城有一個人文古蹟,就是精武門的舊址。但早在建國時,當時的門主就帶領全門上下搬離了這個地方,而且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大衆的視野中。
在當地人眼裡,精武門這個名字正式退出了歷史長河,連一滴浪花都沒有留下;但實際上,凡是學過一丁點內功的人,都會牢牢記住這個名字。因爲現代的華夏之所以還能保有“內功”這門技藝,完全歸功於當時的精武門門主——陳真。
當時的華夏剛剛熬過戰爭的洗禮,正在大力恢復民生,並且在華夏第一代領導人的遠見下,着重與西方經濟強國接軌,努力吸收着對方的先進文化與制度。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武學這樣的華夏傳統元素被放在了極爲尷尬的位置上。
從強身健體的角度來講,內功雖然對身體非常有益,但修煉條件太過苛刻,天資平凡的人想要練好內功,就必須從小苦練,連幼兒園小學都不能上;外功的健體效果大打折扣,連起來也非常辛苦,在國外各種新興的健身技術面前,傳統的外功教學根本無法讓年輕人提起興趣。
而從自衛搏擊角度講,在當時這個特殊時期,爲了追求社會安定,國家表面上還很尊重華夏傳統武學,但實際上並不提倡老百姓練武。而軍人、警察這樣的特殊職業,也因爲熱兵_器的普及,逐漸失去了練武的必要,即使需要鍛鍊肉搏能力,也不會選擇“見效緩慢”的華夏傳統武學。
在這兩個大趨勢的誘導下,武學在這個國家中已經開始自然衰落。再加上華夏曆來有“獨門技藝不可外傳”這樣的觀念,進一步導致了建國初期的“武學失傳危機”。
在現代華夏國建國時,陳真已經邁入了古稀之齡,練了一輩子武的陳老門主,本以爲盼來了好時候,可是在一次武者聚會中,陳真赫然發現,華夏已知的數千種內外武功之中竟有半數失傳。這一發現令他痛心不已,也成爲了他帶領精武門離開原址的誘因。
爲了保下華夏武學的火種,陳老門主帶領門人離開逗留了大半輩子的蓮州,將足跡踏遍了華夏各處,說服各個地區的武學宿老,向他們陳述武學傳承危機,請他們在“三誓約”上簽字。
(當時的“三誓約”內容分別是:“打破門戶之見”;“廣播繼承火種”;“積極修繕武學笈譜”這三條,都是增加武學透明度的措施。至於“防備武學落入宵小之手”這一條是後加上去的,那時陳門主已經仙逝,是後來的華夏武學108宿老集體同意的第4條新誓約。)
在陳門主的帶頭作用下,華夏武學界再次活躍了起來。可能是爲了展現“打破門戶之見”之決心,當時的精武門徹底四散各地,不設任何“門址”、“總部”、甚至“辦事處”之類的地方。
那時候還發生過一段有趣的小插曲,一個精武門弟子剛剛與某一門派談妥,雙方約定交換武學互相傳授。這弟子想找陳真報告一下,結果因爲陳老門主行蹤不定,這位弟子在他老人家落腳的城市找了3天還沒找到,逼得他最後只能去報社發了一則尋人啓事,這才找到了陳真……
在陳真仙逝之後,
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整個華夏大部分地區的武者都繼承了精武精神,不再偏安一隅,只顧自己一派傳承,而是彼此之間有了密切的聯絡。而精武門則已經完全習慣了“四處爲家”的風格,隨着現代通訊越來越發達,精武門的門人門如今已經四散各地,許多小門派甚至主動放棄了原本的招牌,融入了精武門這個大家庭裡。
可以說,在華夏武學的挽救和發揚上來說,精武門的貢獻是巨大的,門中博學的武者甚至整理出了全華夏目前所有現存的內外武功,《炎黃道》一套書籍到現在還在被武學界當作珍貴史料加以保存。
但是這種發展也受到了打擊,在陳老門主仙逝一段時間後,國家開始注意到整個武學界的同氣連枝,這一對武學發展有益的現象,在政府眼中卻是國家發展的不利因素。一系列打壓的政策隨之而來,嚴重打擊了當時剛剛有復興跡象的武學界,這輪打壓的結果就是:雖然大量武學典籍已經被精武門妥善留存了下來,但是願意去練武的年輕人已經比武學典籍還要少了。
像武者登記制度這種政策,便是當時政府限制精武門收徒的方式之一。凡是內功武者,必須在相關居住地辦理登記手續,而登記在冊的內功武者,一旦捲入肢體糾紛時,總會在司法判決上面臨不公待遇;如果你隱瞞身懷內功的事實,被發現後還會面臨非常嚴重的懲罰,當時發生過“隱瞞內功的武者被判處間諜罪”的事情,淪爲武學界一大惡談。
但國家的政策並非無的放矢,武學的發展的確帶來了一部分不利因素。
童兵就知道一件並未公開過的軍方內部秘辛。在特種部隊鳳組成立後沒多久,當時國安局便收到線報,有國外間諜意圖竊取某項科研成果。當時的鳳組是國家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特種部隊,可以說集合了全國的精英。但在追蹤圍捕這名間諜時,竟然被赤手空拳的間諜反戈一擊,造成了多名鳳組隊員死傷,最後連人都沒有抓到,間諜攜帶着圖紙安然逃出國境,留下一個誰都難以承擔的爛攤子。
最後通過追查,才發現這名間諜在國內潛伏多年,在精武門“打破門戶”的理念下,學到了一些內功方面的知識。可能也是個人才能的關係,即使已經成年,這名間諜還是在內功方面略有小成,按照現在的說法,是和童兵一樣達到了“先天境”。
這件事發生後,由於影響惡劣,國家選擇將其保密,童兵是在加入龍組後才得悉這件往事。然而保密並未阻止失態的進一步惡化,“內功間諜”一事引起了許多連鎖反應:
首先,各地紛紛傳來諸多“以武犯禁”的不良報告,其中雖然有一部分誇大甚至污衊,但是精武門廣傳武學,習武者素質良莠不齊也是事實,所以在這些不良報告中,真實情況佔了大多數。
其次,精武門內部也查出醜聞。有一名掌管武學典籍的高手,因爲抵受不住誘惑,將一部分武學典籍當作文物出賣到境外,而且其中還有多部堪稱“秘術”的上古內功典籍。
正是上述這些諸多原因,導致了現在華夏武學界的現狀。大多數武者即使身負武功,這一身武學卻對他的社會地位毫無幫助,甚至有害無益。精武門的門人雖然還在遊走各地傳播武學,卻演變
成了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組織,行事再也不敢公開,而且也不太能涉足像東海市這樣的大都市。
在國家限制武學界之後,精武門內部也有了自我警醒。他們聯絡了全國108位武學界有名的宿老(這些人武功不見得有多好,只是社會地位高而已,其中有些人甚至不會武功),聯名向國家發出交涉,緩和了雙方陣營的關係。而於此同時,陳真門主定下的“三誓約”變成了“四誓約”,在武學界一致的聲浪下,“無條件廣收徒”的做法被駁回,“從嚴擇徒”的傳統做法再次擡頭,就這樣過了多年之後,精武門的門人數量再次銳減。
這次追討叛徒毛榮新時,即便是到達荼魄境的高手盧談畫,也只帶了餘有田、蘇慎言和司徒杏兒3人,可見精武門的發展、華夏武學的傳承又一次陷入了低谷期。
但是低谷並不意味着腐敗,就像童兵在龍組時的“一人隊”一樣,華夏多的是“少數精銳”的組織。餘有田不但在內功修爲上抵達了乾坤境,其個人的素質也與傳統“武夫”大相徑庭。
他看上去大約40多歲,從年齡上來計算,在餘有田幼年時,應該正好經歷了國家“整治武者”這段歲月。這段黑暗的記憶早就了他藐視法律的不羈,但不可否認,作爲一個正統武者,餘有田已將精武門的精神刻入了骨子裡。
即使連遭挫敗,差點被一個不懂武功的小姑娘用刑,在恢復自由之後,餘有田也絲毫沒有想過先從喬蕾下手,而是固執地、甚至迂腐地堅持攻擊童兵,這正是他武者精神的證明,也是童兵有說服他的信心來源。
在精武門中,四條誓約都有專門負責的門人,餘有田屬於專門追回“流失典籍”的那一部分。爲了奪回毛榮新手中的燃燈秘術,餘有田不惜追了他4年。如今聽到童兵提供的“造功實驗”,作爲一名正統武者,他實在難以做到無動於衷。
山洞中的熒光由藍轉赤,似乎是映襯了洞外初生的朝陽。
在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餘有田終於板着臉對童兵道:“好,今日的事情,我就暫且記下不提,等我師侄傷好後,你帶我去找那個叫做丫頭的孩子。”
“可以,我也擔心她體內的內力性質不明,正想請你這樣的高手看看。”童兵淡笑一聲,隨後再次提醒道:“希望你一言九鼎,等我幫你揪出那個神父背後的人,請餘先生告之蓮州殺人一案中死者被殺的原因。”
“那便這麼說定了。”餘有田身子一縱,從低處躍上通往洞口的狹窄石路。他往外走時,仍是沒有什麼好臉色:“那我便先去回收落在喬警官處的要物了。”
“那個打火機就在喬警官下榻的臥房內,如果被當地警方收走的話,以你的能力足以無聲無息盜回來,希望你不要再傷害無辜。”
“哼!”
面對童兵的勸說,餘有田只是冷哼一聲,並不再理睬。只見腳下一頓,身子便向浮標一般飄向洞口,消失在童兵的視野中。直到看見外頭血色的朝陽,餘有田才停下腳步,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
“那打火機落在你們手中這麼久,哪裡還有什麼用。燃燈秘術想必早就發動了,我真正要回收的,是見過火焰的人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