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隊回來了。”
始終寂靜的營地裡,終於響起了瑣碎的交流聲。正在屋角等到瞌睡的喬椏立刻坐起身,卻發現童兵和喬蕾早就站了起來,兩人的眼神看往一致的方向。
“走吧,我們去外面。”喬蕾說道。
童兵當先拉開布簾,當他往外走時,腳步卻停頓了一小拍。
“有些不對勁。”他低聲提醒着:“巡邏隊可能出了事。”
“出事?”喬椏忍不住瞪大雙眼。
喬蕾很清楚童兵的感知能力,她取出後腰的防身手槍,取出彈匣看了一眼再把槍插回皮套裡。門簾的位置不是很寬,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正在欣賞喬蕾配槍英姿的童兵,保持着掀開門簾的姿勢沒有動,而喬蕾卻乾脆利落地側身從童兵身邊擠過了門簾。兩個人正面相對擦身而過,童兵下巴一癢,卻是喬蕾高蹺的睫毛刮到了皮膚。留下一陣香風及利落的腳步聲,喬蕾頭也不回當先往外走去,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壓制着觸感與嗅覺上異樣的感受,童兵亦準備跟上,誰知喬椏卻從後面扯了扯他的袖子:“喂,江小雅真的有嫌疑嗎?我跟她相處了一會兒,感覺不像。”
“看人這方面,你姐姐比誰都專業,先打個照面就知道了。”
童兵說着便想跟上喬蕾,誰知喬椏的手還是沒放,她將童兵往後一拉,重新將門簾放了下來。她臉上的表情有點氣鼓鼓、又帶着點惴惴不安的感覺。
這讓童兵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你姐在外面等我們呢。”
喬椏攔着出去的路,小腦袋微微一歪,像誘供似的問道:“你是不是跟我姐有什麼事情?”
這麼緊張的時刻,童兵萬沒想到喬椏居然問出這種話來,他只能哭笑不得道:“這時候你還開玩笑?你姐姐可是老劉的女朋友,我是這麼無恥的人嗎?”
誰知喬椏居然還認真地思索了片刻,隨後才一本正經地答道:“物以類聚,陳帥有點無恥,你應該也差不多。”
即便外面的形勢再嚴峻,此刻的童兵依然忍不住賞了喬椏一記暴慄。在童兵二號動作的詭異弧度下,喬椏自然避之不及,乖乖捂着頭退開一步。童兵則趁機掀開門簾往外走去:“少胡思亂想了,毛毛躁躁的……先定下心再跟上來。”
“心態早就調整好了……”喬椏一邊捂着頭,一邊嘟囔着跟在了童兵身後。
簡陋的門房並不大,兩人很快便走到了門外。一出門,即便連最遲鈍的喬椏也感覺到空氣中明顯瀰漫着一股異常的凝重感。門房一側,幾名守夜營員神色緊張地舉着手裡的M1步槍,他們槍口所指的,卻是身着同樣服飾的同伴。
見兩人露出疑惑的目光,先一步到達現場的喬蕾低聲解釋道:“是巡邏隊,他們遭遇了喪屍,現在營長懷疑他們隱瞞傷勢,正在準備強制搜身檢查。”
那名來自消防隊的營長則緊張地冷汗直流,他一邊警告巡邏隊的人不許輕舉妄動,一邊再三催促守夜營員去叫醒生物專家。擔任巡邏任務的
營員大約有5名,他們在鐵絲網前一字站開,臉貼着冰冷的鐵絲,雙手抱頭,猶如囚犯一般。在營長的要求下,幾個同樣來自消防隊的營員手持利斧,戰戰兢兢地走上去,抓住其中一個人,用斧刃割開軍衣,將他的衣物一件件用完全破壞的方式除去。
那人正是4分隊的一名武警,看到這樣的場景,喬椏又怒又羞,只得側過頭去大聲嚷道:“關營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巡邏隊冒着最大風險來保證我們的安全,你就這樣對待功臣?”
“喬教官。”那名姓關的消防長官倒是認識喬椏,他用乾燥的喉嚨咳嗽了兩聲,這才解釋道:“專案組的文件也下發了,你應該有讀過吧?生化襲擊最怕什麼?感染啊!他們一個個都說沒被喪屍碰到,可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爲了多活一會兒隱瞞傷情?”
聽到這樣的解釋,喬椏轉回頭,用噴着火的眸子緊盯着他:“你是覺得我們武警特戰隊裡有怕死的孬種了?”
“怕死的孬種沒有,不過你們隊裡早上剛出了個不怕死的激進分子,所以這種事情還是小心爲上!”關營長毫不客氣地回道:“誰知道七宗罪買通了多少人。”
“姓關的!你說話小心點!”聽到這話,喬椏眸子裡的火星立刻炸成烈焰,她再不顧面前有裸體異性的尷尬,擼起袖子便踏前一步,大有直接動手的架勢。但在這種愁雲慘淡的大局下,還能心懷集體榮譽的,也只剩下喬椏一個,周圍也有幾個隸屬於特戰4分隊的武警,他們仍然神情冷漠地看着雙方的對峙,甚至有負責守夜的原4分隊隊員,還在忠實地執行着關營長的命令,用槍指着自己曾經的戰友。
在喪屍變異的威脅下,在被張琳欺騙的打擊下,曾經一腔熱血的武警戰士,此刻也變成了只會聽命求生的冷血機器。
見周圍的老同事竟都不吱聲,喬椏怒意更盛。
“讓開!”她上前伸手便往關營長肩膀退去。
如果這一推推實了,或許本就人心渙散的G2營地,將會再多添一個叫做“內部矛盾”的不利因素。但幸好在喬椏完全發力之前,童兵從斜後方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喬椏連爭了幾下,童兵的鉗制紋絲不動。
“喬椏!”見妹妹如此衝動,喬蕾不由厲喝道:“現在你是G2營地的營員,不是4分隊的教官!內部矛盾只能讓局面變得更不利!冷靜一點!”。
鐵腕與當頭棒喝,的確讓喬椏的眼神逐漸恢復了平靜。童兵放開了她的手,在她身側低聲保證道:“聽你姐的,不要衝動,這裡先交給我。”
他上前一步,站在的關營長面前,用1米8的個頭居高臨下俯視着這位營長:“關營長是吧,我是專案組的小童。”
被這種目光俯視,關營長自然不會有好臉色:“我知道,你也是G4營地來的,你是喬蕾專員的跟班吧?”
關營長在說到“跟班”2字時,故意加了個重音,還剜了喬蕾一眼,好像在諷刺說:“這個跟着你來的人,有什麼資格說話?”
他這些小動作,童兵自然看在眼裡,
卻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適當地在運起內力,本就厚重的嗓音裡,便多了一層無形的壓制感:“專案組的防喪屍要點說明,也是我參與編寫的。在這份文件裡有明確說明,只有當與喪屍近距離接觸,並且被喪屍抓咬出外傷時,才能完全確定人體會被感染。”
“那……那又怎麼樣?”
“現在這幾位巡邏隊員身上軍裝整齊,裸露在外的臉部和頸部也完全看不到外傷。他們被喪屍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這樣……”關營長仍不肯服軟:“說明裡也提過了,根據情報,這次七宗罪帶來的病毒是改良過的,說不定根本不要近距離接觸就會感染了!”
“那我們所有人不都一樣嗎?大家都呼吸着感染區的空氣,你強行用脫衣服的方式羞辱這幾位戰士,又有什麼意義?!”
挾帶內力的喝聲將關營長震退一步,等他捧着頭站穩時,只見童兵已經從一旁的木架上取了一件軍大衣,披在了那位衣物被割爛的巡邏戰士身上。
“你……你這是強辭奪理!我既然被任命爲這個營長,就要對國家、對每一個營員的安全負責!”關營長漲紅着臉吼道:“就算他們身上沒有外傷,也必須經過檢查才能入營!他們和喪屍遭遇過!天知道會不會吸進更多的病毒!”
在關營長叫囂出更多大道理之前,喬蕾果決地打斷了他:“巡邏隊是否真的遇到了喪屍,我們到現在還一無所知。關營長,在把槍口指着戰友之前,我奉勸你最好還是聽一聽巡邏隊的說明。”
“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人都被咬死了,喬專員還想睜着眼睛說瞎話嗎?”
“人被咬死?”童兵聞言,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幾個巡邏隊員都是清一色的男性武警戰士:“那名1分隊的女隊員呢?”
“童專員。”那位披着軍大衣的隊員凍得瑟瑟發抖,但他仍然堅持報答着童兵的幫助,主動說道:“我們是在君臨制藥廠區巡邏的時候遇上的喪屍襲擊,那東西忽然就從花壇裡撲了出來,我們誰都沒注意,江小雅就被撲倒了。”
“它的撲咬速度快到你們來不及舉槍自衛嗎?”童兵立刻追問道。
“童專員。”另一個靠着鐵絲網的巡邏隊員回答:“白天還可以,在夜間反應不過來,那喪屍的速度就和警犬差不多,根本不像我們猜測地那樣慢吞吞的。”
這人說完,其他巡邏隊員大都附和了幾句。這個新情報與童兵幾年前在米國小鎮遇到的情況截然不同:“看來韓凌說得沒錯,這次七宗罪帶來的病毒果然有了變化,那些喪屍本來應該慢得連小孩都追不上的,難道病毒變異之後,連感染體的能力都變了?”
他立刻回頭對關營長指示道:“不能再派巡邏隊出去了,至少夜間不行。現在喪屍的行動速度已經完全超過了普通人反應的極限。再將戰士們一隊隊派出去,只會增加傷亡和感染。”
他的話引起了周圍營員的一致認同,在這種生化威脅下,誰會願意遠離集體,單獨面對那些未知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