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是落到你手上了呢。”
眩暈嚴重到讓人恨不得再次昏睡過去,然而稍回神志的安吉麗娜,還是以她堅強的毅力清醒了過來。
耳邊,是一個熟悉而低沉的聲音。
“落在我手上,總比落在閻王手上好。”
“切~我不習慣你們華夏的說法,死神聽起來更親切一些。”雖然睜不開眼睛,安吉麗娜仍艱難地笑了笑:“這裡是你們的營地嗎?”
童兵走近過來,他的軍靴踩過一層久積地落葉,發出葉片裂開的脆響聲。
聽到這個聲音,安吉麗娜有些吃驚:“你把我帶到了哪裡?”
“你還睜不開眼睛?看來這種什麼J元素的後遺症厲害得很嘛。”童兵是手臂一展,將一條用樹藤編織的簡易軟毯蓋在了安吉麗娜身上:“這裡是曉磺山,你作爲狙擊手,應該很熟悉這山坡上的空氣。”
雖然看來神志尚清晰,但人體剛醒來時是體溫最低的一刻。那套狙擊用戰術裝甲被強行剝離後,安吉麗娜身上便只剩下一件單衣。童兵將植被毯仔細蓋在她瑟瑟發抖的嬌軀上,不禁又往山下的君臨制藥廠區看去。
遠方的海平面上,小半個太陽已經將灰白色的靄氣散步到四處,野外的鳥鳴比城市裡昂亮得多。即便已經被改造成了工業區,郊外的清晨依然散發着獨有的活力,完全看不出在這片區域裡,居然活動着20多頭擇人而噬的怪物。幸好,從山上看下去,幾個G營地的方向都沒有傳來任何異樣,看來特戰武警們雖然承受着巨大壓力,卻好歹安然度過了第一個夜晚。
“希望這個生機勃勃黎明,可以給你們新的勇氣吧,新兵們。”在這種野外環境下,童兵不禁將自己心中所想輕聲說了出來。
仍睜不開眼的安吉麗娜卻笑了:“看來這種野外的環境,很容易讓你想起過去啊,童教官,別忘了你已經退伍了。”
正在遠望的童兵並沒有收回目光,而是邊享受着清晨的空氣邊笑罵道:“壞話說多了很傷神的,病人就集中精力休息吧,以你的身體,再這麼透支下去,再多的粉也遮不住臉上皺紋了。”
沒有理會童兵罕見的毒舌,逐漸清醒過來的安吉麗娜準確地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病人……”
“沒錯,病人。”
“不是俘虜?”
“至少現在還不是。”
安吉麗娜努力掙了掙眼,在她視野打開的一瞬間,一個魁梧高大的背影被遠方的景色映襯得很模糊,朝陽從他的背後逐漸升起,赤金色的光亮讓安吉麗娜再次闔上了雙目。
“看來這裡的確不是你們專案組的地盤。”只是一個勉強睜眼的動作,已經令她微微喘息起來:“你不會是想起了我們的往事,忽然決定拋下一切和我遠走高飛吧?”
“安吉麗娜,就算是開玩笑,我也很感激你能把我說成私奔的對象,不過……”朝陽的光芒愈加燦爛,可童兵臉上的笑意卻褪了下去:“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一天跟着七
宗罪,你就一天不會有自由。就算你將來遇到了一個想一起變老的人,你也不能去自由地去愛他,因爲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七宗罪就會把你愛的人囚禁起來,將他用作控制你的工具……”
“哈哈哈……親愛的童兵,我沒想到,你一個軍人,居然還這麼會講故事。”安吉麗娜笑得連話都不連貫起來,如果不是童兵將她安置在一處老樹的根鬚凹陷中,只怕她多半要笑得倒在地上。
然而看着這樣明媚的笑容,童兵的表情卻比任何時候都黯淡,在朝陽的背光處,他的臉被徹底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不是故事,你應該最清楚。”他的聲音幾乎低到了哽咽的程度。
笑聲戛然而止。
“你對我做了什麼?”安吉麗娜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她捂住頭,頭部不停左右搖動着:“不,不可能的,你到底爲什麼會說這些?你做了什麼?”
美豔動人的間諜之王,從歡笑到崩潰只用了1秒鐘不到的時間,但童兵絲毫沒有懷疑她在惺惺作態,反而帶着沉重的表情再次走上前,溫和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安吉麗娜。”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童兵搖着頭,他的聲音就像在哄一個孩子:“這是就是你的過去吧,那個人是歐盟人,但很多地方的確長得很像我……”
安吉麗娜忽然緊緊捂住了耳朵,身子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彷彿童兵之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會像酷刑一樣可怕似的。
感觸到掌中香肩如此驚恐的顫抖,童兵終究狠了狠心繼續問道:“J元素到底是什麼?爲什麼你的記憶就像影片一樣在我腦子裡播放?就連你的情感都能表現出來?告訴我,安吉麗娜,我不希望再對你用這種詭異的讀心能力,我希望我們彼此用普通人的方式,將這件事情說清楚。”
說完後,童兵便沉默了下來,他既沒有催促,也沒有提及別的事情轉移話題,他就這樣耐心地、甚至有些忘我地看着安吉麗娜。
在君臨廠棚裡破壞了安吉麗娜營造出的幻境後,童兵便發現這種破壞幻境的做法,似乎對安吉麗娜造成了極大的反噬。她的生命體徵迅速衰敗着,瞬間嚴重到了內功無力迴天的地步。J元素,這種元素的反噬,就是安吉麗娜身體衰敗的元兇。然而,這聞所未聞的東西所產生的傷勢,童兵根本無從救起。他只能半跪在月光下,眼睜睜看着這個有着5年交情的女人逐漸停止呼吸。
然而就在事情徹底無法挽回之前,童兵忽然明悟到一件事,不管是幻境的產生也好、幻境破壞後安吉麗娜的傷勢也好,兩者的源頭都是J元素。而如果織命力是破壞幻境的利刃,或許它也可以成爲扭轉局面的鑰匙。在幻境被破壞的一瞬間,童兵分明感受到了織命力的出現,根據以往的經驗,織命力根本不可能瞬間消逝,或多或少都會持續一段時間。
“織命預感或許並未消失,只是從幻境回到現
實中後,一時失去了對它的感應而已。”抱着這樣的想法,童兵對自我的集中力和感應力進行了瘋狂的摧殘,在不懈的刺激下,終於感應到尚未消退的織命命脈。也就是在能夠預測一切的命脈的幫助下,童兵逐步逐步找到了救回安吉麗娜的方法。
這種夾雜着內功與精神力量的異術,童兵的確從未見過,也絕不像是華夏所擁有的技術。它更像是一種西方的降神術,強調靈魂的交融與影響。在織命力消退後,童兵幾乎無法用任何方式詳細回憶起這門秘術的內容,如果一定要他形容的話,只能說是用“靈魂替換”來覆蓋軀體上的任何傷勢。
簡單而言,就是一個健康的人,用自身的靈魂去覆蓋病人的靈魂,健康的靈魂進入病體後,必須堅信自身是健康的,這樣病體中的任何病毒和傷勢,都會被這股精神力量所“欺騙”,明明是足以至死的疾病,也會在“自我麻醉”下,變成不存在的東西。
“這就是J元素。”聽到童兵的描述,在朝陽中緩緩睜開眼睛的安吉麗娜虛弱地解釋道:“米國的科學家之前就已經研究過,人的精神力量來源於腦電波,而腦電波的源頭就來自於腦部金屬。”
“腦部金屬?!”童兵立刻回想起喬蕾之前的話,安吉麗娜此刻所說的,與她提到的是同一個概念。
儘管心中浮現出無數猜測,但童兵依然忍住了思維的擴散,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安吉麗娜接下來的話中:“人的大腦裡,存在各種極爲稀少的金屬物質,雖然很少,但種類非常豐富,有一些是已知的金屬物質,但隨着研究的進行,也不斷出現了許多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現過的金屬種類。”
童兵忍不住開口道:“比如J元素。”
“沒錯。”安吉麗娜虛弱地點了點頭:“這是米國的傑姆森博士在20年前就發現的物質,但一直作爲秘密沒有公開。因爲這種元素……實在太可怕。”
“如果這個所謂J元素,能夠提取人腦中的一切,那它應該永遠作爲秘密被控制起來。”回想着從安吉麗娜記憶中看到的一切,童兵第一次露出後怕的神情:“如果我記得沒錯,米國所有的大學研究室,都是政府出資開辦的。這個研究成果雖然很可怕,但在軍事上的作用是顯而易見的,爲什麼20年的時間,我們華夏軍方從未察覺過米方使用J元素來收集情報?”
“你犯傻的樣子很可愛。”看到童兵後怕的表情,安吉麗娜的恐懼感反而減輕了不少:“你以爲每個人都是童兵嗎?你是獨一無二的。能夠將J元素共鳴達到你這樣境界的,整個世界上幾乎找不到第二個。童兵,你不是一直想問我很多事情嗎?反正現在我的J元素已經被你覆蓋過了,就算我自盡,你也可以隨時從我沒有死亡的腦細胞裡找出所有的真相。那麼,我寧願親口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就從……我爲誰效力開始。”
童兵凝視着她:“我沒有再試圖窺視你的大腦,但你的眼神在告訴我,你應該不是在爲七宗罪效力。”
“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