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織命預感的指示下,童兵大膽地催動純陽內功進入丫頭的手太陰肺經中,推動着丫頭本身的內力運行起來。同時,由純陽內功形成的火線,也照着錢楓荷的做法,不斷撕扯着那股亂息,分批將小股亂息導入正確的筋脈。
“果然命脈中的預示是正確的,小傢伙根本不是憑空產生內力的天才。”一邊小心地控制着丫頭體內的局勢,童兵同時確認了一件事情:“孩子內力的真面目,就是亂息本身!”
原來適才丫頭產生的這股嬰氣,並非來自於她丹田的對氣的領悟,而是來源於那些落單的亂息。在錢楓荷那條冰線的捆縛下,小股的亂息被導入了正確的筋脈,開始照着大周天路徑循環。這些被導入正途的亂息並沒有消失,而是在被童兵的純陽內力溫養後,形成了丫頭體內的嬰氣。
那個“造功”實驗打入人體內的能量,與自然形成的內功有所區別,這股能量根本沒有陰陽之分,稱得上是一張白紙。在被錢楓荷的冰線捆縛時,這股亂息吸收了其中的陰性質,而被童兵的純陽內力溫養時,它又接受了極強的陽性質。此刻,循環在丫頭體內的內功,差不多成了一陰九陽的功體。
在功體區分中,九陽功體已經算是極端陽性的內力了,丫頭的筋脈被這種九陽屬性的內力洗煉過後,童兵的十成純陽功再進入她的筋脈,自然不會再產生太大的排異反應。
童兵的內力及其深厚,連續行了3個大周天後,他的內力仍沒有絲毫衰弱跡象,而丫頭體內那股亂息,已經在她自身內力和童兵那火線的雙重引導下,變得所剩無幾。那些亂息並非憑空消失,而是漸漸轉化成了九陽一陰功體的正常內力,不斷循環在她的奇經八脈之中。原先因爲身中數槍而臉色蒼白的丫頭,此刻非但恢復生命體徵,而且在內力不斷增強的改變下,漸漸恢復了紅潤的顏色。
血壓穩定……
心跳正常……
看到身邊各種儀器上數值的變化,錢楓荷只覺得身上落下了一副無形的枷鎖,她收回指尖的銀絲,靜靜地坐在病牀一頭,望着仍然在閉目施救的童兵。
自己現在的臉色,應該是蒼白的吧?不過童兵的國字臉上,正泛着因催功而引發的漲紅。他也出汗,只是汗水一溢出毛孔,就被滾燙的內力蒸發消散,所以看上去反而沒有那麼狼狽。他沒有劉海的額頭上,可以清晰看到左右太陽穴部位爆出青筋。這種粗獷的體徵,錢楓荷本是不太喜歡見到的,她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習慣了不食人間煙火、習慣了清風細雨、古井無波。
就像她修煉的武功“煙雨問絲手”一樣,錢楓荷的心也練就得和煙雨一般,只會隨風聚散,從不會執着於一人一事。剛纔就算丫頭傷重不治,錢楓荷雖然也會傷懷難過,但絕不會一蹶不振,仍能保持着平常心去對待下一個病人。
但是現在,看着童兵集中全力救人的模樣,錢楓荷的眼神被定住了,她心中的煙彷彿也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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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兵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牀邊只剩小梅守着。
丫頭和他同時睜開了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童兵的容貌,見到一個方臉叔叔捂着自個的肚子,雖然這個叔叔的手掌熱乎乎的很舒服,但丫頭還
是扭捏地開口:“叔叔你是誰?是醫生嗎?”
童兵淡淡一笑,收功撤掌:“你叫什麼名字?”
“丫頭。”
“不是問你小名。”旁邊的小梅拿起登記本,看着“病人姓名”一欄,始終沒法落筆:“是問你大名叫什麼?”
“媽媽就叫我丫頭。”面對這個笑眯眯的護士姐姐,丫頭眼中卻露出警惕的神色。
雖然才恢復意識,可是從懂事那天起,她的親生父母每天都會告誡她:不要透露真名,不要找警察,不要在學校裡交朋友。她的生活中,充滿了與正常孩子相反的規矩。她曾經疑惑過、甚至抗拒過,直到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爸爸和媽媽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兩個靈位。靈位上刻着她父母的名字,被擺在千手堂的總堂。親切的殷茹男姐姐捂着她的肩膀,告訴她“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
直到那一天,丫頭終於知道,她必須牢牢遵守那些規矩,因爲她是扒手的女兒;她是千手堂的下一代扒手;而且從今後,她也將是女神偷殷茹男的義女。
丫頭倔強地低下頭來,不願面對護士姐姐爲難的神色,不過幸好,那位方臉叔叔還是挺寬容的。
童兵輕輕拍了拍她沒有受傷的那一側肩膀:“你得了重病,雖然治好了,不過現在要好好休息,過兩天你媽媽會來接你的。”
“你認識媽媽?”丫頭習慣性地試探道:“她是不是叫王茹男。”
“她姓殷。”望着這個剛剛被他親手救回的女孩兒,童兵似乎微微嘆了口氣:“還有,我現在也躲着警察呢,這樣說你放心點了嗎?”
丫頭眼中的警惕這才消除了去,戒備一旦不再,深深的疲憊立刻襲來。
看到她昏昏欲睡的模樣,小梅體貼地將她身子放平,又蓋上了一條薄毯:“你剛輸了血,好好休息,等會兒給你喝點粥。
有多年的護理經驗的人,會練出一副特別能令人安心的喉嗓,在小梅柔和的聲音下,丫頭慢慢合上眼皮,發出均勻的呼吸。
童兵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走到了急救室門口,童兵還未開口,小梅便先搶着開口:“童先生!你真的會內功療傷啊!太神了!我現在總算相信懶喵跟我說的故事了!簡直和電視裡的大俠一樣!”
雖然刻意壓低着聲音,不過小梅這番話恐怕已經壓抑了一晚上,如今丫頭情況穩定下來,她的“機關槍”簡直沒有任何停下來的徵兆。童兵忍着身上疲勞,苦笑應對了半天,好不容易尋到機會,將下半夜的情況詢問了一下。
在童兵接過救人的接力棒後,錢楓荷便拖着疲憊的身子去急救其他病人了。索性她還記得童兵的要求,對外謊稱急救室設備損壞,將其他的病人帶到了備用的急救室裡治療。
錢楓荷走了以後,門口來了一個女警,聽說女孩在裡面急救之後,便耐着性子等在外面一直沒進來。大概5點左右,門口又多了一個身材敦實的男警察,兩人一直等到現在。
聽完小梅的話,童兵並沒有立刻出門,而是隔着門板用影鐵墨鏡觀察起來:“喬椏,老劉?”
看到門外並沒有鄭南壽的特戰隊武警在,童兵披着斑斑血跡的毯子,將急救室的門推開了一條縫。
劉家龍的聲音隨着縫隙傳進來:“童教官,趙總隊長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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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爐裡的火依然熊熊燃燒着。除這一處光源之外,屋子裡連一根蠟燭都沒有點。
再名貴的壁毯和銀器,在這片濃郁的陰影中都看不清輪廓,沒有生命的它們只能忍耐着,忍耐着有一天自身的價值會被光芒照耀到。
“這個房間之所以如此佈置,也反映着主人臥薪嚐膽的決心吧?”馬小明直視着那剪影中的3人,除了老A的臉部輪廓依稀可見外,另兩人都背對着那團壁爐火,將自身的容貌深藏在黑暗之中。
“所以,第一次實驗就是被這樣毀掉的嗎?可憐的阿波羅兄弟。”黑暗中傳來一個平和的聲音,聲音主人的胸口不時有反光亮起。
馬小明知道那反光的來源是什麼,那是一個足有半掌大小的純銀十字架。說話的人也是一位神父,只不過他的臉上,常常會帶着象徵“衆神之王”的面具。在馬小明被轉移到這個城堡中後,他見過能並排坐在A1身邊的人,只有這神父一人。就連東臨會的前會長大鬼東還有現在代管東臨會的混血紳士老A,也只能坐在他右側下首位。
不論東西方,座次永遠是一個人權利的象徵。
此刻,A1正背對着爐火,雙手互握撐着下巴,用這樣一個略顯慵懶的姿勢坐在長桌主位上。相比其他三人,他的坐姿最爲鬆散,然而身上卻散發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氣勢,就算不懂座次規矩的孩子,也能一眼分辨出他就是城堡的主人。
“主位上的A1;次位上是替他幕後打點、並且發明造功實驗的神父;右側下首第一位,坐着東臨會代管老A……只不過是他手上的一張好牌罷了。”馬小明胡亂想着:“那麼問題來了,每次都坐在主位正對面的我,又在這些人中扮演着什麼角色呢?是對付童兵的一張王牌,還是一個蠢到不可救藥的棋子?算了,不管是牌是棋,這個遊戲很快就會結束的……”
馬小明很快意識到他走神太久了,感受到黑暗中傳來催促的視線,他總算想起了剛纔的話題:“沒錯,你那位太陽神的計劃全完了,就是同一天,‘影鐵俠’三個字正式出現在東海。”
“你對事情的細節都知道得很清楚啊。莊傑這種貨色,只是我會的底層小卒,但想不到促成我們合作對付童兵的人,竟然就是他。”老A說話的時候,雙目照例看着手上的電腦屏幕,似乎要將馬小明的每一句話,都與手頭的資料做一個印證:“雖然他已經死在了孟筱翎手裡,真是個意外的結局。”
“上父的安排永遠都是那麼奇妙,凡人能夠事後看透,就已經是睿智的體現了。”帶着宙斯面具的神父對老A說了句雲山霧罩的話,然後他纔再度向馬小明質問道:“但是,這段故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你的名字。”
“的確沒有。”
“看來你當時並不在場。”
“不在。”
“那麼……我很想解釋一下心中的這個疑惑——爲什麼不在場的你,能把整件事瞭解的這麼詳細?”
“不要再讓我反覆解釋這個問題了。”馬小明的語氣忽然燒成一團冰焰:“我應該說過好幾遍了,她說過的事情,我每一句都記得很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