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夜總會3層的“口”字型佈局,地下室的路更直接,一目瞭然。
筆直的同路,一直延伸到底,深處沒有燈光的照明,如同一個有生命的黑洞一般,滋生在紫紅色世界的邊緣,一寸一寸吞噬着可見的一切。
除了電梯出來的右手邊有一個房間之外,整個地下室裡,就只剩兩面無限延伸的牆。
按捺住內心的焦急,童兵謹慎推開了房門,這是一個保安室之類的房間,只是裡頭的設備已經被切斷了所有電源;牆腳堆放着一些棍棒之類的兇器,和正規保安室中常見柺棍不同,這裡堆的大多是棒球棍或者是普通的鐵棒之類;天花板的角落裡,一隻蜘蛛網的出現,證明着這個地下空間已建造了有一段時間;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盒飯,從殘留食物的情況看,白天這裡仍有人待過。
一張轉椅上放着一盒糕點,從式樣來看,是隻有孩子纔會吃的那種。盒子的一角似乎被重物壓過,裂開了一個口子,一隻蟑螂正努力往裂口中擠着,奮力想進入那堪稱天堂的糕點盒。
“這算是你們最後留下的一點人性嗎?”將蟑螂一指掃開,童兵的雙拳緊緊握起。
“啊!!”一聲尖厲的慘叫從走廊深處傳來,聲音聽起來像是男性,聽來卻沒有成年人那種低沉。
影鐵頭盔上的紅燈發出充滿殺氣的光芒,幾乎將周邊的紫光逆向吞噬,童兵低吼一聲,腳下運起“旋步”的內功,整個人化作一道鋼鐵旋風,消失在地下保安室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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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勁隆百無聊賴地坐在2樓舞池,看着眼前那一番佈置,不禁冷笑道:“幹嘛?請我看大片啊?葉問還是美國隊長?”
舞池裡的照明不斷變少,暗到只能面前看到周遭的亮度,一塊電影屏幕大小的背景白板,從舞臺正上方緩緩下降,停在了吳勁隆等人的正前方。
“嘿嘿嘿嘿……”莊傑在暗處的笑聲更令人毛骨悚然:“吳總,今晚既然讓你等了這麼久,我的節目又怎麼會這麼沒趣?”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然而不適的預感還是像雨水一樣浸透了吳勁隆全身。他轉過頭,眼神投向另一臺沙發上的莊豪,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找到些許線索,可是結局依然令他很失望,莊豪的臉上仍是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在熒幕的倒映下,他僵硬的臉顯得呆板又可怖。
他忍不住招了招手,將一個屬下叫到耳邊,低聲吩咐道:“不對勁,叫兄弟們激靈點。”
就在這時,投影儀終於將畫面映到了幕布上。
一片扭曲的雪花過後,一間看似地下密室的房間出現在衆人眼中。同時,莊豪起身走上舞臺,他略顯呆板的聲音通過麥克風瀰漫在整個舞池內:“吳總,公司現在專攻的方向,就是抗器官衰竭藥品。我們兄弟這次拿了公司一百萬,也是爲了幫公司多做事。”
吳勁隆看着屏幕上的密室,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只聽莊豪繼續道:“偶然的機會,我們兄弟從歐盟特聘到一位專家,在西方,他不但在醫藥學頭面人物,而且對我們華國的古文化也有很深的研究。從公司拿走的那筆錢,我們已經投在他的研究
上。事先沒和吳總講,是我們兄弟做的不周到,所以現在拿這成果來給吳總和公司賠罪。”
莊豪說完便走了下來,莊傑則嘿嘿笑道:“吳總,相信我,從現在開始,眼睛不要眨,從頭到底看完,你什麼都會原諒的。”
吳勁隆沒空反駁,因爲畫面中走出的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由於畫面來自於監控探頭,監視器從上向下俯拍着來着。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袍子是那種乾淨的黑色,袖領處層次分明,下襬拖至腳踝,他的領口帶着一條亮晶晶的十字架,這一身分明是西方天父教神父的打扮,但吳勁隆賭咒發誓,當年在米國留學的時候,他絕沒有見過這種帶着金屬面具的神父,更何況是帶着異教神面具的天父教徒。
黑衣神父的臉上反射出強烈的金光,只因一個太陽神式樣的面具擋住了他的整張臉,甚至連發型都被打造成太陽火焰的金屬板遮擋,只看得見他脖頸處帶着些老年斑的皮膚。能夠當上君臨制藥的總經理,吳勁隆絕不是那種只會動武的粗人,相反,擁有留學經歷的他比大多數黑道都要博學。
天父教是目前西方世界最主流的教派,神父袍大多選擇藏藍偏黑色,製作時採用雙層領口、袖口,上半身附着披肩,從背後看就像是短披風與大衣同時穿着的感覺,是普通長袍絕不會採用的式樣。多神教則是早些年歐盟地區的主流教派,太陽神是多神教信奉的主神之一,那神父臉上的金紅雙色面具,與多神教圖鑑中的太陽神形象幾乎無二,就算是仿造的贗品,也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西方古代文物。只是這兩種教派之間都非常排外,天父教的信徒絕不可信奉其他神靈,而多神教也因爲被奪走大量信徒,而對天父教充滿了敵意。雖然到了現代,經濟科技發展沖淡了宗教矛盾,但雙方教派之間的隔閡仍然難以消磨。
這位姑且算作神父的人,竟然帶着敵對教派的面具,這種矛盾的打扮讓吳勁隆心中的陰冷感更重了些。
他裝作並不在意的樣子,面帶譏諷地指了指屏幕:“這就是你們說的專家?醫生啊?哈!看風水差不多吧!”
“看風水是一種充滿藝術的細緻工藝,至少包含地質、天氣、天體、生物、感官等三十門專業學術。”音響中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吳勁隆意識到那神父能聽到自己的話。他的語速偏緩,但在這身怪異的打扮之下,再和善的語速此刻聽來都令人發寒:“作爲一個華夏後裔,輕視風水並不是你該做的事。”
“華語說得不錯嘛。”吳勁隆滿面挑釁:“不過我今晚已經等得夠煩了,你的囉嗦能不能省了。有沒有學過一句諺語‘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一溜’。莊傑說你沒有浪費我的錢,OK,don't_waste_my_time,Show_me。”
“你的英文水平也非常不錯。”畫面中的神父微微低了低頭:“實驗成果已經準備好,很快就可以演示。但在這之前,我還是希望你能先看看莊傑先生準備的開胃菜。”
吳勁隆咬牙正想罵一句“囉嗦”,誰知一擡頭卻見莊傑滿臉詭笑擋到了投影屏幕中間。莊傑慢慢擡起右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吳勁隆的胸口。
“Fxxk!”吳勁隆雙手一拍沙發,整個人橫向飛開半米,人在半空時,他右手已從衣襟中握緊了一把左_輪槍槍柄。
摸槍,瞄準,射擊,手上熟悉的觸感讓吳勁隆的動作倉促而不失流暢,在落地之前他已向莊傑開出2槍,而在落地之後,捱過短暫的衝撞震動,剩下的4發子彈在2秒內迅速射空。6發子彈的彈道集中在一片茶杯大小的區域,射向舞臺上的莊傑。
吳勁隆並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他之所以能夠迅速勝任東臨會的紅棍職位,除了留學海歸的文略,便是一手足以媲美僱傭兵的槍法。從拔槍到射擊,普通人需要2-3秒,當前的世界紀錄,屬於一名來自西亞的僱傭兵,他的神速拔槍只需0.7秒就可以射出子彈。
而吳勁隆的出槍速度,則是1秒。1秒之內,拔槍射擊,3秒之內,他能打空那把慣用左_輪槍的槍膛。
在這種百試百靈的快槍法下,很少有敵人可以活着做出反擊。除非“東海花龍”手下留情,否則任何對他先拔槍的人,只有倒下的結局,瘋子小丑也不會有例外。
莊傑的身子晃了晃,臉朝下栽下了舞臺,似乎頃刻間就失去了生命。
“莊豪!你們踏嗎的什麼意思?”
“我們衝出去!”
吳勁隆的屬下也立刻拔出槍,每個槍口都對準了仍然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莊豪。在一個屬下的攙扶下,吳勁隆利用起身的瞬間便完成了換彈的動作,然而他的槍口沒有指着莊豪,卻依然對準着趴在地上的莊傑,他的食指緊扣着扳機,盯着莊傑的雙目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屬下連叫了他好幾聲,吳勁隆紋絲不動,彷彿聾了雙耳。
“嘿嘿嘿……”倒在地上的莊傑果然發出一陣電鈴尖笑:“吳總你一點都不配合,我還等着站起來嚇你一跳呢!”
吳勁隆眼皮一跳,始終穩定的槍口終於有了一絲微微晃動,他故作鎮定道:“如果你能活過今晚的話,下次還有機會的。”
然而表面的鎮定,卻衝不走吳勁隆內心的驚詫。當他看見莊傑舉槍的一瞬,身體的反應便來不及自控便拔槍反擊。在反擊的瞬間,身體反應和槍感其實存在着矛盾。一個優秀的槍手,在與愛槍磨合到一定境界後,就會產生一種玄妙的槍感。就在吳勁隆躍起拔槍,手指接觸到左_輪槍的一瞬間,槍已傳出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好消息“莊傑的槍裡並沒有傳來殺氣”。而在莊傑倒下舞臺後,手中槍傳來的卻是壞消息:那6發子彈並沒有擊中目標。
吳勁隆相信他的槍感,所以他知道,莊傑沒有中彈。雖然並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但結局已經告訴他,他的槍感沒有騙人。
莊傑悠悠爬起身來,隨手把掌中槍往地上一拋,黑色的碎片四濺開來,發出與金屬截然不同的撞擊聲。
“玩具槍?”吳勁隆眯着眼道。
“那只是一個輔助的小玩意兒。這,纔是真正的節目道具。”莊傑舉起另一隻手上的東西,明亮的反光下,吳勁隆看清這是一把莊傑慣用的小刀。只是此刻,這把刀的刀刃上,整齊地鑲嵌着一排子彈,正是他剛纔打出的6發左輪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