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良久才稍稍回神，擡頭怔怔地面前的男人，“莫辰衍……”
“他們罪有應得，你這是什麼表情？自責、還是愧疚？”
“不是……我知道，我不是……我不同情方淑媛和葉優然，可是……”
半夏的呼吸有些緊繃和急促，話也說的斷斷續續，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
她的目光遠遠看到宋珊和厲嚴正夫婦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周圍那些賓客毫不掩飾的奚落和諷刺的目光不只是落在方淑媛母女身上，同樣受到牽連的還有宋珊他們。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會針對方淑媛和葉優然的詞彙。
可是對於宋珊他們呢？在場的這些賓客又會怎麼想他們？
只怕這場訂婚宴之後，厲家也會成爲衆人眼中的一個笑話。
所以她當時後悔了，她以爲自己可以無所畏懼，可是面對宋珊的時候，終究是不忍心。
“伯母怎麼辦？她和厲伯伯怎麼辦？”
半夏咬着脣，睫毛顫抖的厲害，“葉優然和厲寒川已經訂婚了，她現在是厲家未過門的媳婦，而且事情還是在她和厲寒川的訂婚宴上爆出來……以後讓伯父伯母他們怎麼出去面對那些人？”厲家在容城也算是名門望族，今天出了這樣的事，讓厲家的臉往哪兒擱？
莫辰衍擡起手，大掌輕輕撫過她蒼白的臉，“葉半夏，這些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他低醇的嗓音近乎溫柔呢喃，“在你動手以前就知道的，爲什麼還要想這麼多？”
“所以我後悔了啊！”半夏立刻反駁。
她早就後悔了，把東西拿回來了，爲什麼結果還是變成這樣？
莫辰衍的眸光驀地暗了好幾個度，仍是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可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她知道。
半夏咬了咬牙，眉毛緊緊地擰起來，她驀地朝着宋珊那個方向轉身，可是腳步還沒來得及邁出就被男人拉住，沉下嗓音，“葉半夏，你幹什麼？”
“解決這件事。”
莫辰衍一愣，下一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你想怎麼解決？”
“所有人都知道我跟那家人不和，所以葉瀚淵出面沒用，但是我出面的話……”
“所以呢？”莫辰衍驀然打斷她。
菲薄的脣抿成一條直線，男人目光犀利彷彿要穿透她的瞳眸，“葉瀚淵出面沒用，所以你打算以你的名義替方淑媛洗白？你打算告訴在場的人，那段錄音是有人僞造的，還是告訴他們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的可你現在後悔了？葉半夏，你別忘了方淑媛都做過些什麼！”
半夏的臉色又是一白，“我不是……”她不是相幫方淑媛洗白，她怎麼可能幫那個女人？
“不是？那你是怎樣？”
“……我不知道。”
半夏沉默良久，顫着聲音緩緩地開口道：“我確實是恨方淑媛，可是莫辰衍，我不想牽連伯父伯母他們……哪怕以後方淑媛再出什麼事，或者再怎麼禍害了厲家，都與我無關，我也無能爲力。可是現在，我不想因爲我的緣故讓他們……”
“如果不是因爲你的緣故呢？”
半夏一愣，“什麼？”
莫辰衍放開她的手，手指穿插進她溫軟而涼的髮絲之間，眯眸嗓音淡淡地道：“我說，如果不是因爲你的緣故呢？”
“你什麼意思？”
“聽不出來麼？”他勾脣低笑，“半夏，你這麼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
半夏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他，“莫辰衍？”眼眸定定地盯着他，可是眼底的流光卻閃爍的厲害，許久才繼續道：“你不要告訴我，這件事是你做的……”
“很難相信嗎？”
她看着他臉上溫潤優雅的笑，突然覺得很冷。
可能是被迷惑的時間太長，抑或是這個男人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太過溫柔，所以她竟然忘了在認識他以前，他的手段是如何凌厲涼薄。
或許也不該忘，因爲在韓楓綁架她的那一次，她也見識過。除了對他身邊他所在乎的人，其他人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很早就告訴過她——在當初葉瀚淵打了她那個巴掌之後他就說過，他並非良善之輩，若是再有下次，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欺負她的人。
“可是厲伯母他們沒有欺負過我啊。方淑媛的事，你也答應了讓我自己做，莫辰衍，爲什麼你突然……”話未說完，她就倏地頓住了聲音，睜大眼眸，“你是因爲厲寒川？”
莫辰衍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你現在是要爲了他跟我吵嗎？”薄脣的弧度勾的更高，溫柔的眸光甚至帶着幾分寵溺的意味，卻又莫名讓人不寒而慄。
半夏抿了抿脣，仰着腦袋面無表情，“我不是爲了他。”
男人嘴角笑意更重，漆黑的眸深深攫住她的眼，“好。”他薄脣輕掀，冷峻剛毅的眉目間逐漸染上細細密密的嘲弄，“那你現在是要爲了這件事跟我吵嗎？”
“我不想跟你吵……”她閉了閉眼，緩緩擡手卻像是沒地方放最後抓在自己的頭髮上，情緒有些躁動卻又帶着刻意壓抑之後的冷靜，顯得有些崩潰，“可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本來就是他們對不起你，既然你想做並且已經做了一半，那就不該有顧慮，繼續下去。”
太善良，受傷的也是她。
雖然他完全不否認，他確實就是看厲寒川不順眼，訂婚宴上還敢覬覦別人家的女人。
既然剛纔那件事已經夠丟人了，既然厲寒川並不在乎丟人，那他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周圍宋珊的、葉瀚淵的、方淑媛的、葉優然的……各式各樣的聲音傳入耳膜，卻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只能隱隱約約辨別出他們各自的嗓音。
半夏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眉心疼的厲害，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兩秒之後，轉身朝外走出去。
莫辰衍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緊握成拳，盯着她纖瘦的背影，菲薄的脣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邁開長腿大步朝她走過去，猛地一把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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