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等他開口，半夏就已經嗤笑出聲……
“如果將我棄之不顧讓我差點死於非命也叫對我好，那我還真是無福消受……莫先生，我現在看到你就會想起當時的場景，我很害怕。你就當是行行好，放我走吧……”
原本緊緊禁錮在她身上的力道驟然一鬆，男人臉上除了震驚，更多的還是沉痛。
她已經……看到他就會害怕了嗎？
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她推開，跟另一個男人離開，他卻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麼。
恐慌，還有一股從骨子裡滋長出來的無力感剎那間涌遍全身……
他寧願她跟他吵、跟他鬧，起碼說明她還恨她還有情緒，可是剛纔那一瞬間，他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就好像對他的記憶殘存的只剩“陌生”這兩個字。
就像她曾經對厲寒川一樣。
不，不對，起碼她那個時候還記得她跟厲寒川之間的種種，可她現在卻完全把他給忘了！
她果然是知道怎麼傷他，如果她說別的，或許他還不會放手，可是她說她害怕……她說看到他就會想起那場火災，就會害怕……
莫辰衍閉了閉眼，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
阿立看着那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完全不敢去看莫辰衍的反應。
他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還不太瞭解女人，明明已經失憶了不是嗎？
究竟要多狠、多恨，才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來……
“阿立，最近在公爵府出入的那些醫生，把他們的底細都給我查出來。”
就在他滿心哀悼的時候，男人突然出聲。阿立一驚，連忙點頭應道：“是，二少！”
莫辰衍又道：“還有，派人盯着雷歐，不用跟太緊，注意他每天都去哪些地方就行。”
“那……夫人那邊，需要我再派人注意她的行蹤嗎？”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比方纔低了幾分，“不必。”
她現在應該是住在公爵府，那裡面他們的人不可能進得去。
即便是她偶爾會出來，也不需要阿立盯着，他自己就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
出了酒店，新鮮的空氣一下子鑽入鼻息，半夏覺得整個人都舒服很多，那種窒悶眩暈的感覺總算褪去幾分。
兩人站在路邊等着車子開過來，雷歐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一眼就認出他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呢。”半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不過也很正常不是嗎，畢竟我失去的記憶只是一部分而已。何況我還事先跟他確認過，我叫他莫辰衍他也沒有否認。”
“他剛纔說的那些話，你很感動？”
“什麼話？”
“半夏，不要明知故問。”
“女人麼，聽到男人說對她好總是會觸動一下的，難道我什麼反應都沒有才比較正常？”
“是嗎？”雷歐意味不明地反問一句，旋即嗤嗤一笑，眸色深邃而複雜地盯着她溫靜如斯的側臉，“所以他抱你的時候你也不推他，我一靠近你就拼命閃躲？”
半夏擰了擰眉毛，“你瞎了？我哪裡沒推他？”
說到這裡，她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去看着他，漂亮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公爵大人，你現在說這種話還用這種語氣是什麼意思？質問我？”
男人搖了搖頭，“半夏，你太緊張了，我只是覺得你的反應有點奇怪。”
“那你倒是告訴我，要怎樣的反應纔不奇怪？”她施施然的眼神像是蔑視一般，挑了挑眉，譏誚一笑，“都說女人狹隘，嫉妒心又重，我看男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雷歐像是被她逗笑，勾了勾脣，“好了，不說這個。我只是擔心你會跟他離開而已。”
半夏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雷歐又道：“想出去吃飯嗎？”
她眨着眼想了想，還是拒絕：“改天再說吧，剛纔參加拍賣會的女人個個都塗滿了香水，會場裡一股味道，薰得我快難受死了。我要趕緊回去洗個澡，把這些味道沖掉。”
шшш¤тTk an¤C○
雷歐也沒有強求，直接帶着她回去了。
……
半夏剛一到公爵府就直奔臥室而去，皺着眉不滿的樣子彷彿真的是難以忍受那種香水味。回到房間，隨便找了套衣服，便進了浴室……
直到反鎖上門，“啪嗒”一聲響起，她緊繃的情緒才完全鬆懈下來……
半夏脫了衣服，走到花灑下面，擰開了熱水，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緩緩閉上眼。
阿立的話便如魔音一般在耳邊一次次迴盪……
“夫人，當時情況緊急，三小姐昏迷不醒，所以二少纔會先把她帶出去……”
“可是從倉庫安全救出三小姐之後，二少立刻就想回去找您……”
“倉庫爆炸，可即便是這樣，二少他還是固執地要往裡面衝去找您……”
“最後是大少爺打暈了他才成功把他帶去醫院，所以二少他……真的沒有拋下您……”
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沒有人知道，阿立說這番話的時候，她費了多大的勁才能忍住內心的震撼。
她怎麼會怪他呢？是她自己讓他走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過什麼。就算不是爲了莫倩倩，她也一定會讓他離開的……
那天爆炸之後發生的事情她沒有親眼所見，但這些日子裡，她隱隱約約也可以猜到。知道他不會就這麼離開她，知道她一定會回去找她。可是她沒有想到，他的意念竟如此強烈，哪怕是看到倉庫爆炸，還要固執地往裡面衝……
需要被打暈過去，才能離開嗎？
那她不在的這些時間，在他以爲她已經死掉的這些時間，又是怎麼過來的？
她完全不敢想。
心痛的難以呼吸，花灑下的水順着臉頰灌入鼻腔，一股生理上更爲酸澀的感覺直直涌上。
臉上的痕跡分不清是清水還是淚水，白皙的身體背靠那牆壁順勢滑下來，蹲在花灑下面，整張臉都埋進了手臂之間。
很低很低的嗚咽聲，在她咬住手臂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掩蓋，被水流的聲音淹沒……
——
終於出來了，我就說不虐吧？從半夏最開始醒來的時候，很多細節就說明她沒有失憶。不用誇我，我是親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