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遣興陶情,欺世盜名

後宮妃子有了身孕,皇帝自然不能再繼續盤桓軍營。

但即便如此,朱翊鈞仍舊是等到將面前幾大口箱子的賞銀髮放完畢,才揮手作別,從容離開。

直到出了京營,他換上一副笑逐顏開的模樣,腳下生風,匆匆回宮。

這種事高興的顯然不止於皇帝本人。

回宮途中,頻頻有朝臣攔駕道喜,不勝其煩。

尤其到了大明門內外的時候,本就是各部公署集聚的地方,也不知是誰起的頭,部院衙門、各寺各司的官吏們,蜂擁上前,遞陳賀表。

緊隨其後又遇到廷臣們散朝回衙,迎面而來。

整個千步廊直接被擠得水泄不通。

無奈之下,朱翊鈞只好將司禮監太監跟中書舍人留了下來,收取賀表,自己則擠出笑臉與下朝的申時行等人應付幾句後,抽身趕去西苑。

進了午門,才終於消停些。

“這陣仗,朕都怕有人哭天搶地喊上朱卡卡了,一個個的,弄得比自家添丁還興奮。”

朱翊鈞擦了擦額頭的汗,回想着方纔的場面,嘴上實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孫隆亦步亦趨跟在皇帝身後,雖然聽不懂前半句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湊到御前賀道:“這都仰賴陛下如天之德。”

“若非朝野內外人心歸附於陛下,奴婢恐怕此生都無緣見得這般場面。”

可以說是拍馬屁,也可以說是心裡話。

太后將潞王留下膝下侍奉,整日被禮部上奏攪擾;鄭王世子爲皇帝親自所邀入京,仍舊時常被朝官私下恐嚇;以及如今後宮有孕,朝臣們這幅欣喜若狂的模樣,不都是人心歸附皇帝的結果麼?

朱翊鈞笑了笑。

這些人想法,他自然明白,皇帝有後,不止是家事,同樣也是國事。

皇帝的子嗣情況,或許不會影響在位的時間,但一定會影響政治生命所持續的時間。

而如今吳婕妤有孕,至少說明了朱翊鈞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

朝臣們此刻都在低語着吳婕妤腹中的子嗣,實際上,卻是在爲新黨進一步的地位穩固而振奮——十七歲零四個月且生育能力正常的皇帝,不出意外,好歹有個二三十年的時間。

“吳婕妤什麼時候有孕的?太醫怎麼說?”

思及中醫把脈未必準,朱翊鈞再度確認道。

孫隆脫口而出:“吳婕妤上次月事是十月十三來的,之後整個冬月都未來,上月中便尋過太醫把脈了,直到今日,脈象才分明。”

朱翊鈞仔細聽着,默默點了點頭。

十月下旬的時候,他中出過吳婕妤。

受孕有個四五十天的話,中醫診脈相對來說也比較準確。

“診脈的太醫額外再賞十兩銀。”朱翊鈞朝孫隆吩咐道,“還有,告訴太醫院,別給吳婕妤開那些安胎補氣的湯藥。”

是藥三分毒,尤其是沒有經過雙盲,效用不明的藥,更尤其是對於胎兒。

能不用自然最好。

孫隆只當皇帝疑心重,信不過太醫院,也未作它想。

他應了一聲是後,想了想,又追問道:“陛下,那藥膳呢?”

朱翊鈞當即搖頭:“食補就夠了。”

孫隆默默記了下來。

朱翊鈞對孫隆很是放心。

與張宏、李進這些太監不同的是,孫隆儒化得更爲徹底。

其人不僅“多學善書”,爲人也可稱得上“守身持正”。

前幾年履任江南織造局,也難得不怎麼貪污,無論士林,還是民間,口碑都甚好,甚至得了個“從容儒雅,蓋事辦而民不擾”的風評。

可以說,其人的道德文章,比某些士大夫,讀得更爲深信不疑。

朱翊鈞又囑咐了一些相關的事情。

一行人邊走邊說,很快便到了西苑。

“兩宮母后在幹光殿?”朱翊鈞隨口問道。

孫隆連忙上前一步:“陛下,兩宮太后現下正與吳婕妤一道,在清馥殿焚香祈福。”

說着,便快步走到皇帝身前,側身引路。

……

西苑,清馥殿中。

清馥殿是嘉靖年間於西苑所建,爲世宗皇帝供奉道祖所用。

世宗皇帝駕崩後,拆除了大半,直到隆慶年間,穆宗皇帝寵愛如今的李太后,又略作修繕,增奉了佛祖、菩薩等。

到了現如今,已然是不便頻繁出宮的后妃們求道拜佛的專門場所。

當朱翊鈞趕到的時候,殿內正梵音大作,煙熏火燎。

吳婕妤跪坐在佛像面前的蒲團上,雙手合十。

李太后手持淨瓶楊枝,往吳婕妤頭上點着甘露。

陳太后正向真武大帝焚燒經書,欠身作揖。

內臣宮女見得皇帝入殿,連忙行禮。

“陛下。”

“萬歲爺。”

朱翊鈞伸手在面前扇了扇,讓衆人起身的同時,順便撣開面前的薰煙。

他走到兩宮跟前,朝着背對自己的兩宮太后,恭恭敬敬行禮問安:“孩兒向母后問安。”

兩宮置若罔聞。

直到陳太后向道尊作完揖,纔回過頭來看向皇帝。

她笑着伸手將皇帝扶起,頷首示意:“我躬安。”

李太后那邊也點完了甘露,放下了手中淨瓶。

她走到皇帝跟前,口中埋怨道:“該我問皇帝的安纔是,遇刺這麼大的事,也不回宮跟爲娘報個平安。”

說着,李太后伸出手,四處揉捏皇帝的胳膊:“怎麼樣?有沒有傷着?要不要讓太醫再看看?”

這模樣,朱翊鈞也難免升起一絲溫暖——李太后不懂什麼叫趁機改制,只關心兒子身體有沒有事。

他按住李太后給自己捏得生疼的手,溫聲道:“孃親寬心,孩兒無事的。”

李太后尤然不肯放過,堅持道:“不行,需得喚太醫看看。”

“聽聞當初武宗皇帝落水後也總說無事無事……”

朱翊鈞無奈,武宗那都咯血了,能一樣麼。

但他也沒硬犟着,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好好好,孩兒明日便傳喚太醫,好生望聞問切。”

李太后這才肯鬆開手。

這時,吳婕妤也迎了過來,軟聲朝皇帝行禮:“臣妾拜見陛下。”

朱翊鈞轉頭看去。

四年下來,吳氏姿容分毫不減,眉如青山黛,皓腕凝霜雪。

眉眼朝自己看來,便似有盈盈秋波,攝魂奪魄。

實在百看不厭。

朱翊鈞好一會纔回過神。

他連忙伸出雙手,輕輕扶住吳婕妤:“有身孕了不妨慢些。”

就差直說不要這麼大幅度,意思意思就得了。

陳太后臉上笑意不減:“皇帝成婚四年餘,孕育元嬰,實在國家大幸。”

“爲保平安降生,皇帝也禮敬一番世尊道祖吧。”

李太后聞言,也跟着點了點頭,隨後扭過頭喚人取來祭拜用的香,親自交到皇帝手裡。

自知在傳統習俗上與父母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朱翊鈞,絲毫沒有排斥的神情,利落取了香,恭敬上前一拜。

嘴裡喃喃有詞:“老佛太祖高皇帝、真武成祖文皇帝、飛玄世宗肅皇帝……”

祈福,上香,作揖。

朱翊鈞流暢且一絲不苟地敷衍完兩宮太后。

而後他才轉頭輕聲對吳氏開口道:“殿內煙燻霧繚,婕妤先去外面透透氣。”

吳婕妤在宮中數年,自然也明白事理。

情知皇帝要與兩宮說正事,便盈盈一禮,默默往外退了出去。

“爲娘有意捐賜銀五千兩,與工部修建涿州娘娘廟,爲吳婕妤腹中子祝釐祈福。”

“孃親,去年戶科給事中趙參魯才爲此事伏了闕,言說發銀建廟以奉佛祈福,盡皆誕妄,北虜南寇,殘破地方,輸稅浚河,賣鬻妻子,孰禳災乎?讓朕實在下不來臺,依朕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修橋鋪路罷,胡良河及北關外橋樑,年久失修……”

“……祭告自然爲時尚早,本宮只是讓駙馬都尉許從誠去天地壇祈福而已。”

“吳婕妤在母后身邊多有不便,遷居素玉宮吧……”

隨着吳婕妤緩緩走出殿外,裡間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她在殿門處頓足略略站了一會。

直到太監過來爲她批氅,她這纔回過神來,拾級而下,默默舉目看起雪景來。

雪景從來都雅俗共賞,美不勝收。

一會兒,她便入了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

“看什麼呢?”

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吳婕妤驀然回神。

這才發現清馥殿殿門大開,兩宮儀仗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有皇帝站在自己身側,順着自己的目光張望。

她下意識就要行禮。

身子卻被皇帝一把摟住。

“朕才說了,姐姐動作慢些。”

朱翊鈞扶住吳婕妤的腰,輕聲道:“兩宮母后方纔與朕說好了,今後姐姐搬到素玉宮居住,不必再侍奉身旁了。”

“姐姐眼下先隨朕回萬壽宮,等素玉宮收拾出來。”

吳婕妤睫毛微微顫了顫:“青林翠葆深於沐,總是天家雨露膏,都是陛下隆恩,臣妾實在愧受。”

“再者,侍奉慈聖太后其實沒甚不好,也省卻許多麻煩。”

朱翊鈞聞言,不由笑了笑。

招呼了一聲隨行的內臣,便拉着吳氏往萬壽宮的方向攜手漫步:“沒什麼愧受的,情是情,恩是恩,前者只需姐姐體會,後者正要外人看着。”

“朕若是不賞姐姐,反倒讓外人說閒話了。”

“還有姐姐父母,朕也會有所封賞。”

聽了這話,吳婕妤臉上肉眼可見泛起些許柔情。

皇帝這張嘴,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讓人難以招架。

兩人走得極慢,吳婕妤往皇帝身上靠了靠:“陛下,臣妾並非以退爲進,實是驟然隆恩加身,唯恐忘乎所以,反倒失了聖眷。”

說到這裡,朱翊鈞意識到了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家裡人犯了事?”

吳婕妤沉默片刻,緩緩頷首。

揭發妻族的複雜神情躍然於精緻的臉龐上,實在我見猶憐。

朱翊鈞見其這幅模樣,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

好在有武清伯常年拖後腿,他對於這種事抗性提高了不少。

朱翊鈞沒有太多責備的神情,仍舊溫聲追問:“姐姐先說與朕聽。”

吳婕妤抿了抿嘴:“上月,臣妾未來月事,除了喚來太醫把脈之外,還與孃親訴了苦。”

“孰料臣妾父親聽聞後,回去便四處與人說臣妾定然是懷上了龍種。”

朱翊鈞攬住吳婕妤的肩膀,靜靜聽着。

“前日,孃親入宮,與臣妾說起近來府上門庭若市,送田送銀,絡繹不絕。”

“甚至衍聖公家也上門拜見,將順天府的部分土地,詭寄在了我家名下。”

吳婕妤一邊說着,一邊小心打量皇帝臉色。

朱翊鈞見多識廣,臉上並沒有什麼怒意。

他只是難得露出一絲驚愕:“孔家在順天府也有地!?”

孔家兼併土地他自然知道。

這幾年德王年年遣人入京訴苦,說孔尚賢佔了王府九千畝不肯歸還。

萬曆四年的時候,魯王也上章,告狀孔尚賢唆使豪右,侵奪曲阜、鄆城、陽谷等地田畝。

還有御史許三省上奏,說孔家與豪右之間爭奪鄒縣田畝,發生械鬥,死了七名家丁、遊俠。

身爲鄒縣知縣的孔尚賢,顛倒黑白,公器私用,將對頭治罪下獄,侵奪了田畝。

出於這一堆的破事,山東巡撫王希烈當年便力排衆議,請求罷免孔家世襲的鄒縣知縣一職,命兗州府同知管理縣務,知縣只轄林廟。

也正是因此,王希烈哪怕暴斃在任上,鞠躬盡瘁,在山東仍舊被抹黑得體無完膚。

朱翊鈞早就想對孔家這些波旬開刀了。

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再沒有比眼下度田更名正言順的時候了。

甚至於,這次度田,孔家本就是重中之重。

只是,他本以爲孔家只是在山東橫行也就罷了。

沒想到竟然都兼併到順天府來了!

敢情歷史上李自成瓜分給佃戶的所謂崇禎岳丈掛名的田畝,原來是孔家的!

吳婕妤小心翼翼應着皇帝的話:“陛下,順天府其餘州縣臣妾也不太清楚,衍聖公家只是將武清縣一萬四千三百畝交託給了我父。”

“還望陛下恕罪!”

朱翊鈞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懷柔伯多佔一千畝,就被杖死在了縣衙裡,現在看來,心裡恐怕覺得冤死了。

也難怪劉世延這廝爲施光祖鳴不平。

果真是小巫見大巫。

見吳婕妤朝自己看來的忐忑眼神,朱翊鈞收起了思緒:“朕知道了,姐姐能將此事說與朕聽,可見夫妻一體,更甚孃家,朕怎麼會責備姐姐呢?”

“姐姐不必擔心,這事朕自有計較。”

皇帝撫摸着懷裡吳婕妤的腦袋,溫聲細語。

面上卻偏轉過頭,朝身後的孫隆投去眼神。

隨行的孫隆看着皇帝微微眯起的眼神,心領神會,默默退了下去。

……

入夜。

萬壽宮中,燈火通明。

朱翊鈞仍舊在伏案疾書。

在京營廝混幾日,自然有不少奏疏積攢。

哪怕從午膳後一直坐到入夜時分,桌案上的章奏,仍舊還有一摞小山高。

大學士申時行以三年考滿,蔭一子給與誥命。

加,戶部尚書王國光太子太保。

加,故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馬自強太師,賜修牌坊一座。

允御馬監秉筆張誠所奏,轉行太僕寺,再選騸馬三千匹送監調習以備護駕。

賜山陰王朱儁柵,四書五經集註各一部,所建書院,賜額名樂善;賜輔國中尉朱蘊樺,代數集註、幾何原本各一部,所建鍊鐵高爐,賜額名安善。

賜播州故宣慰使楊烈祭葬,從其子楊應龍所請。

命駐龍江造船廠靖海伯朱時泰,護工部、漕運衙門,試行遠洋船隻。

以上種種,都是內閣處理不了的事,只能皇帝親自過目。

樁樁件件批閱下去,時間過得飛快。

恩?

朱翊鈞正翻看着一道奏疏,下意識發出疑惑的一聲。

他看向一旁掌燈的張宏,開口問道:“潞王要出宮就府?”

張宏眼觀鼻鼻觀心:“前日就在說了,應是今日剛擬好奏疏。”

朱翊鈞手上頓了頓。

片刻後,他才嘆了一口氣:“母后同意了?”

他其實不太介意這個弟弟在大本堂多上幾年課,他可不是建文,更不是代宗,潞王這乖乖弟弟,也沒資格斧聲燭影。

奈何帳下的人一門心思爲君分憂,他也不好在這種事情上剛愎自用。

張宏點了點頭:“得知吳婕妤有身孕後,慈聖太后便允了。”

朱翊鈞默默瞥了張宏一眼。

這是時間順序,但未必是因果順序。

張宏既然能說出這話來,只能說,他這個司禮監掌印,在這事裡面恐怕也沒少使力。

朱翊鈞心知肚明,卻也沒挑破,只提起硃筆在奏疏上輕輕一勾:“讓工部選址府第罷。”

張宏遲疑片刻:“陛下,銀子還是宮裡出?”

“昨日,爲潞王府第以及壽陽公主大婚,慈聖太后昨日去戶部討銀二十萬兩,已經被戶部給擋回來過了。”

壽陽公主皇三妹朱堯娥明年就十六了,也快到大婚的年紀了。

加上潞王的府第,都是燒錢的出項。

朱翊鈞愣了愣:“宮裡不是還有一百九十萬兩?”

張宏一時啞然。

片刻後,他才小心翼翼點了一句:“陛下,隆慶六年時,宮裡存銀尚有三百七十萬兩……”

八年淨出一百八十萬兩啊……

朱翊鈞撓了撓脖子。

片刻後,他擺了擺手:“這次劉世延謀逆一案,抄家不要讓外人來分了,就用來支這兩項。”

張宏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還有壽陽公主的婚事,大伴明日也讓禮部開始物色駙馬。”

只聽皇帝再度吩咐道。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張宏自然恭謹應是。

便在這時。

殿外傳來動靜。

張宏告罪一聲,退了下去。

朱翊鈞也不在意,繼續批閱其奏疏。

不一會,張宏領着蔣克謙走了回來。

“陛下。”

朱翊鈞頭也不擡,開口問道:“事情查清楚了麼?”

蔣克謙毫不拖泥帶水:“查清楚了,吳婕妤所言確有其事。”

朱翊鈞擡起頭,停住了手中的硃筆。

蔣克謙頓了頓,接着道:“而且,除了吳婕妤家,孔家人還找上了皇后家,將順天府三萬畝良田,半寄半送給了劉家。”

“這是孔承德的口供。”

說罷,便從袖中取出一沓文書。

除了手印和畫押外,還有些許血跡,昭示了孔承德所受的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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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宏小步走了過去,將口供接到手中,恭謹呈到了皇帝面前。

朱翊鈞沉默着看了片刻,並沒有去接。

“唉。”

朱翊鈞悠悠嘆了一口氣。

難怪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對後宮相爭全然沒概念的朱翊鈞,這時候才意識到,什麼叫猝不及防。

他輕聲朝蔣克謙問道:“吳婕妤知道皇后家受了田畝麼?”

蔣克謙猶豫片刻,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回道:“或許不知道,但據孔承德的供述而言,兩家之間應當互相能猜到一二。”

朱翊鈞緩緩點了點頭,心中有數後,他也沒有在後宮的事上繼續糾纏。

“顏、孟兩家呢?”

聖人世家一般是不能隨意入京的。

哪怕想入京辦事,也得朝廷允准。

今年三家人入京,是禮部有請——“幸學有期,衍聖公孔尚賢、五經博士顏嗣慎、孟彥璞,並老成族人孔族五人、顏孟族各二人,俱宜行取乘傳至京。”

蔣克謙點了點頭:“具體不太清楚。”

“不過據孔承德所言,顏、孟兩家也有些田畝在順天府,但是不太多。”

朱翊鈞不由嘖了一聲。

要不怎麼說度田向來得不到輿論支持呢?

這些套着聖人世家皮的豪右,領銜兼併,怎麼可能支持度田呢?

朱翊鈞轉頭看向張宏:“何心隱現在在哪兒?”

晾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見一見了。

張宏思索片刻,答道:“還在順天府受審,陛下要召見麼?”

朱翊鈞沉吟片刻,點頭道:“讓他明日入宮面聖。”

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80.第79章 郢人運斧,折衝尊俎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10章 貪腐枉法,日講太甲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第13章 各有謀算,飛蛾赴焰189.第186章 爰以茲辰,敬祈洪造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196.第189章 出巡順天第246章 廣客蛇影,殷師牛鬥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第247章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157.第156章 河清社鳴,羣龍見形181.第179章 走南闖北,登山涉水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第217章 改土歸流,用夏變夷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141.第140章 尺樹寸泓,和而不同第208章 遣興陶情,欺世盜名136.第135章 抽絲剝繭,豬卑狗險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第227章 地脈方興,天荒欲破78.第77章 懲前毖後,受國之垢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79.第177章 追亡逐北,懸河注水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134.第133章 犯顏直諫,讀書百遍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第230章 以一持萬,樹碑立傳115.第114章 社鼠城狐,如火如荼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112.第111章 濫觴所出,生棟覆屋第53章 布帆無恙,萬人空巷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99.第98章 克傳弓冶,分化瓦解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60.第159章 繁火內蒸,寒熱交訌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第219章 鋋戈連雲,旌旗耀日第225章 逡巡畏義,非常之謀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第239章 天於人樂,去時秋社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141.第140章 尺樹寸泓,和而不同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第228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190.第187章 陰陽順位,懸疣附贅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62.第62章 心寧意懶,舊事重演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77.第76章 鳴野食蘋,夜盡天明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第208章 遣興陶情,欺世盜名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186.第183章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201.第196章 紛紛茫茫,道阻且長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第234章 啞子做夢,引蛇出洞126.第125章 後繼之人,連昬接晨79.第78章 燔黍捭豚,治病救人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173.第171章 先天純粹,一念之微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97.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239章 天於人樂,去時秋社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139.第138章 水土不服,矯世變俗第222章 施威佈德,干犯天和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第229章 蜃氣樓閣,蛙聲管絃196.第189章 出巡順天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第22章 事核言直,他山之石第240章 拳腳相加,不悱不發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
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80.第79章 郢人運斧,折衝尊俎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第10章 貪腐枉法,日講太甲187.第184章 江河日進,天星應命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76.第75章 誅心奪志,揆情審勢第13章 各有謀算,飛蛾赴焰189.第186章 爰以茲辰,敬祈洪造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196.第189章 出巡順天第246章 廣客蛇影,殷師牛鬥第21章 積弊成病,勉從勸進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第247章100.第99章 比肩隨踵,溘然殂薨157.第156章 河清社鳴,羣龍見形181.第179章 走南闖北,登山涉水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第217章 改土歸流,用夏變夷64.第64章 調和陰陽,用舍行藏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141.第140章 尺樹寸泓,和而不同第208章 遣興陶情,欺世盜名136.第135章 抽絲剝繭,豬卑狗險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第227章 地脈方興,天荒欲破78.第77章 懲前毖後,受國之垢第12章 天下大弊,攘爭名器179.第177章 追亡逐北,懸河注水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134.第133章 犯顏直諫,讀書百遍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第230章 以一持萬,樹碑立傳115.第114章 社鼠城狐,如火如荼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112.第111章 濫觴所出,生棟覆屋第53章 布帆無恙,萬人空巷第19章 俯首稱臣,孤家寡人99.第98章 克傳弓冶,分化瓦解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60.第159章 繁火內蒸,寒熱交訌第47章 夤夜闖宮,袒心剖胸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第219章 鋋戈連雲,旌旗耀日第225章 逡巡畏義,非常之謀第18章 愁思意冗,有恃無恐143.第142章 捰袖揎拳,進退兩難第239章 天於人樂,去時秋社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141.第140章 尺樹寸泓,和而不同113.第112章 和平贖買,憑山負海第228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190.第187章 陰陽順位,懸疣附贅170.第169章 高屋建瓴,函幽育明62.第62章 心寧意懶,舊事重演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77.第76章 鳴野食蘋,夜盡天明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第208章 遣興陶情,欺世盜名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186.第183章 箭在弦上,一觸即發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201.第196章 紛紛茫茫,道阻且長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第234章 啞子做夢,引蛇出洞126.第125章 後繼之人,連昬接晨79.第78章 燔黍捭豚,治病救人137.第136章 科場情弊,拔幟易幟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173.第171章 先天純粹,一念之微92.第91章 故家喬木,退讓賢路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97.第96章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85.第84章 樹師徒友,垂耳下首第239章 天於人樂,去時秋社第20章 坊間傳聞,異薹同岑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72.第71章 方驂並路,納新吐故139.第138章 水土不服,矯世變俗第222章 施威佈德,干犯天和第207章 克勤小物,文昭武穆第229章 蜃氣樓閣,蛙聲管絃196.第189章 出巡順天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第22章 事核言直,他山之石第240章 拳腳相加,不悱不發第15章 虛空造牌,改往修來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