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帝國主義的鐵拳
東市的早晨,各個碼頭上站着士兵。碼頭苦力們,擡頭看着這些衣裝整齊的大兵從自己身邊走過,控制住了給自己佈置任務的頭頭。一時間放下了手裡活。
但很快,這些管苦力的頭目們,成爲被管理者。趕來的軍爺們毫不客氣地呵斥這些穿着棉布拿着茶壺的管事們:“幹你們的活,拿好手上算籌!”
碼頭工人扛着麻袋的同時,是領着一個竹籌,等扛到地方後就在竹籌上刻一道痕這樣計算工錢。對於這些碼頭工人們來說,只要自己乾的活,仍然算數,就不會鬧事。
而至於現在碼頭上收發算籌的那幾張桌子後,是管事們被大兵們舉起刀槍威脅着老實幹活,不允許離開桌子。——更不許與堂口的舵主們串聯。
武飛在踩點前是調查過碼頭了,這些舵主們如果想要鼓動碼頭苦力鬧事,必然是要通過這些碼頭工地上“在桌子前發竹籌”的人才能發動。——假若說整個碼頭苦力鬧事是炮膛中開火,那麼這些個發“算籌”的桌子是引爆“底火”。
現在的新軍們掐斷了這些“桌子管事”們離開崗位的可能,就等於掐斷這些幫會們在接下來談判時,搞大事情,以換籌碼的可能。
挎着刀站在樓頂上的武飛俯視下方依舊運轉的碼頭,心裡冷哼道:“(在談不順的時候)不就是要搞罷工嘛?然後逼我就範嘛?我上來(在談之前)就打掉你們這個籌碼,看爾等還有什麼牌。”
武飛在要“東市”做爲防區時,就已經確定牌局上對手是什麼,不會等這些對手,把牌打出來,而是直接把牌抽走。
武飛對跟着行動的新軍勳貴軍官們提點“這一計”在兵書上的由來:確定對手後,要“先發制人”鎖住對面的命門,否則就不要輕舉妄動。
…各個巷子路徑上的江湖救急令都被劫下了…
小小騷亂只持續了一盞茶時間,碼頭上搬運活動開始,收貨和發貨桌子上管事們滿頭大汗的發着算籌,同時在賬本上小心翼翼記着,偶爾擡起頭看看周圍,有沒有幫派大佬派遣出來的舌頭在附近,給自己暗號提示。但是這種“左顧右盼”當即遭到了槍托捶背,只能繼續老實巴交幹活了。
一批穿着軍服的小子,即武俱往這十幾天從東市內招呼的野小子們,現在有模有樣的盯着這些管事們。
別小看這些小子,作爲這個市集中最機靈羣體,他們就相當於水滸傳中,陽谷縣的“鄆哥”,西門慶和潘金蓮避開人做的事情,鄆哥因爲梨子賣不出去了,就鑽探到了西門大官人的事情,然後和王婆討要補償;沒討到,就把事情一股腦的捅出去了。隨後到武大郎武松那兒證明自己的“統戰價值”。
東市內那些中層管事們的情況,武飛或許不知道,但是這些“鄆哥”絕對是能查戶口的。
碼頭苦力們路過算桌後,拿過算籌,初期還很忐忑,但隨後搬了幾趟後,則是帶着看熱鬧的情緒對待這一切。
因爲啊,這些苦力們以前得小心翼翼看這些管事們的臉色,擔心自己被剋扣;但現在呢,丁是丁卯是卯。管事們被大兵拿着槍托監督着,可不敢有任何鬼祟動作。
但凡是剋扣少劃了一道痕,都被同樣縴夫出身的官兵們一頓抽,然後扒了上衣打。
以至於第一批的搬運工拿到了算籌,迅速過來領取銅錢時,發覺今天的工錢沒有任何剋扣。
當然沒有剋扣,武飛是直接調動來軍營中賬房,用軍中銅幣預支給了這些苦力,而事後根據賬本,再找這些行會幫派討要。——至於這些幫會如果不給的話怎麼辦?
武飛沒有直接上來搶碼頭,不是實力不夠,而是顧忌吃相!這些幫會背後是給大爻都城內某些官僚們孝敬。按道理也是要給武飛這個在該地的“軍頭”孝敬,保平安!
如果這些幫會敢不認賬,那麼新軍就算師出有名!能夠壟斷這個碼頭口的經營權,那時候,那個幫派想要再拿回來,就不是這些“苦力們一天工錢”的款項那麼簡單了。
回到眼下,當那些碼頭苦力們確定,今天干的活是“十成十”落到自己口袋裡,沒有往日管事隨口胡謅的“家裡母豬下崽”“老母大壽”“四歲小兒能詩”各種七雜八雜各種理由的“孝敬”抽成後。在碼頭上的吆喝都有力氣起來。
並且膽子大的碼頭苦力,在管事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問站着哨的大兵:“軍爺,你們明天還來嗎?”
武飛恰好看到這一幕,腳步微微一頓,隨後離開。——這裡的苦力們需要一個“工會”,但這不是這個時代能出現的。
…近代軍閥是需要一個可控制的商埠…
本地江湖上,鐵索幫,蛇騰會,靈通鏢局等幫派在東市的舵主、話事人們,在聽到碼頭被大兵控制後,還在驚訝,一盞茶後就接收到了來自武飛的邀請函。
他們匆忙趕到東市最大酒樓等待正主。
酒桌上,他們落座後,中間的主座位高懸。雖然武飛沒有來,卻沒人敢發聲,因爲這個酒樓被包圓了,上上下下都被拿着槍的大兵們把守。
門口這些站得筆直的兵丁雖然沒有看着這些江湖人士,但是被“保護”的感覺還是讓他們受寵若驚。
“嘎吱”一聲木門軸推動的響聲。
隨着一聲:“將軍到!”士兵們在門口敬禮。
隨後六位穿着鮮亮制服的軍尉進來,武飛叼着牙籤,以一種欠打的拽樣站在中間。
而走在最前面,肩膀上掛着金槓但是隻有一顆星的軍頭,則是幫武飛拉開身前椅子,盯着這些門派頭目,抄着一口神都腔說到:“眼睛放亮點,認準我們這些人,以後我們出現了,就是要整頓東市了!”
這個軍頭是戍帝的某位貴妃的遠房親戚,原本在京城中也是吃喝嫖賭,但是被教訓了;現在呢,奉着武飛這個上司的命令,在這些江湖門派面前囂張,一下子把這幾個月嚴格壓制住的紈絝勁,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指了指肩膀上肩章:“認準這個金槓!”說完這句話,從腰間掏出一把五公斤的左輪發射器,說到:“這幾年,整個東市,除了我們,誰說話都不好使!”
這羣江湖頭目的表情難堪,原本想過等到落座後,他們如何“禮”地奉上孝敬,如何“兵”地講述後臺;誰知道,眼下的武飛這幫人是上來讓他們“秀才遇見兵”。
就在他們猶豫時候,另一位臉黑的軍頭,突然大聲咆哮:“耳朵聾了嗎,給我吱一聲!”
如此囂張,若是過往時,鐵索幫的這位頭目會打出一枚砸入牆體的金錢鏢,來震懾不懂事的年輕人。但是現在嘛,在這些囂張的京城尉官們身後是肅殺的軍士。
最終,在濃郁煞氣下,鐵索幫本地舵主率先服軟道:“將軍,您在這兒但凡有所需,我們一定會效勞。”
隨後其他五位本地各門派頭目也都點頭。
武飛望着他們,點了點頭說道:“嗯,最近,咱就有一點事,考驗一下你們!”
就在這些江湖人士以爲有多大事情時,武飛道:“我手下這些弟兄們血氣方剛,最近我又對他們打罵的很,他們都有點火得泄泄。今天晚上我包一個樓,給我湊一百個窯姐,不能病,來伺候一下我弟兄。”
就在這些江湖人士目瞪口呆,這個朝廷軍爺這麼恬不知恥要女人時,武飛瞥了一眼身旁的士兵,很快一個在當縴夫時就負責喊號子的大老粗立刻站了出來,用上獨有大嗓門對這些江湖好漢們罵道:“你們是什麼意思,擔心咱們不給錢嘛?” 舵主臉一紅連忙擺手——礙於面子,這種拉皮條的事情,他自己以前都不屑於做,但是想不通,爲啥眼前這個朝廷的武官,現在命令他們赴宴,就是爲了女人?
而武飛要求所有人背後幫派總舵,要帶着精銳到場維持秩序。
一位舵主:“請大人盡興,但晚上小人要給王大人送錦鯉,不能前來。”
“啪!”一聲槍響,這個舵主被煞氣鎖定後,一身功夫全然無用,額頭爆開了。武飛冷冷地點了點頭:“嗯,他,晚上沒空,你們有沒有空?”
“將軍你!”震驚不可置信聲音從一個老幫主身上發出,其身上運轉血氣形成罡氣!
啪的一聲,槍械再度響起,這個傢伙被打斷一條腿,然後緊接着武飛衝上來槍口頂着這個幫主的腦門。
這個幫主剛想威脅,一下子說不出口,甚至腿上劇痛都被恐懼給鎮壓,他就宛如一個小蟲子,面對鳥雀的即將到來啄食般了。
幫主尿出來了,武飛皺眉,皮靴猛地在胯下一踹:“給老子憋回去!”這一下,當即讓這個疼痛的幫主眼珠都冒出來。
武飛對周圍的人問道:“你說我怎麼了,英明神武嗎?”
幫主連忙點頭:“大人英明神武。”
武飛掃了掃周圍,其麾下士兵們也都齊齊的上膛,所有幫主們都集體恭維:“大人英明神武,天下無敵。”
武飛笑了笑:“不錯不錯,拿紙筆來,把誇我的話,都寫下來。”
…服從性測試…
其實紅燈區,也都被武飛選好了,東市那最大銷金窟也都被圍着了。
武飛現在編練的一個軍,足額是兩千人,目前總數只有九百人。
在窯子前,到了足足三百人,他們排好隊,組成了方塊報數,隨後在得到命令後,先是進去三分之一人,其餘人在周邊哨樓,一個鐘頭後再進去三分之一。
沒進去的兵卒們心中癢癢的,但是不敢離開崗位,因爲稍微有動作,就會被抽打,而那些已經進去的,出來後也安靜等待。
至於武飛本人,一直是在這個怡紅院外閉目養神。彷彿一切事不關己。只是拿着賬本結賬。
隨後在看到武俱往目光灼灼時,一巴掌把他敲一下,咒罵道:“你想幹什麼?“
武飛都調查過了自己手下的這些“鄆哥”們,有沒有姐妹等親人身陷煙柳場所,對此都提前做了工作,全部解救出來了。
武俱往憋紅臉搖頭,武飛凝視着他:”記住,這不是你該享受的,你未來是要娶與你匹配的女子的。“
…這些荒唐的事,是無奈的理由…
關於爲什麼這麼做?帝國主義部隊,難不成還要用什麼聖賢道德來約束嗎?帝國主義將軍就是要把一切的破壞精準的控制在可控度上。
血酬才激發血勞!——沒有階級躍遷給予鼓勵,就別想再激發出“效死”。
這些縴夫們出身的士兵,武飛沒法給他們土地生產資料。即使是給了土地生產資料,單單是“自耕農”的階層身份,依舊無法激發他們血勞。因爲這一切他們都曾經有過,但是都被輕易的剝奪了;所以無論有沒有這些土地,都不會讓他們產生“值得賣命”的感覺。
想讓他們賣命必須得給足夠“階層躍遷”的感覺,眼下武飛正在賦予這些原本是縴夫的人,飛躍感。
大爻都城笑貧不笑娼。大爻運河的花船,縴夫在下面拉着,娼在上面笑着。縴夫喊着:妹妹你坐船頭,娼穿着錦繡,則是對着下面吐吐沫。
故,縴夫訓練的再好,如果心裡的那個“卑賤”不打破,在戰場上是沒有戰意的。
人類這種生物的“以死相搏”,總是需要有一定理由的,自輕自賤之人不會有勇力面對白刃。
今天之後,這些兵以後不再是唯唯諾諾的縴夫,他們能夠感覺到,依靠新身份,以前不敢幹事情,現在可以大膽的幹!以前欺負他們(縴夫)的所謂江湖豪傑,得給他們當龜奴享受。
武飛:只有這樣,爲了不丟失這種新獲得的“爬到高階層”的感覺,纔會願意效死。
不僅僅是縴夫,武飛選拔的有些京中勳貴、外戚家族背景的子弟們,同樣通過這一天的囂張,發覺到自己有了一種“能耐變大”的身份。
要知道別看他們的家族中出紈絝子弟,但是這些旁系們在家中可都是小心翼翼察言觀色,大氣不敢出。現在武飛讓他們戴上面具,給他們惹事後兜底。
第三帝國也是通過締造一種,能夠將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光明正大去做的“新身份”,完成了強權集結。
宣衝嘆了一口氣:如果將這裡所有的封建貴族送上審判臺,效果會更好。因爲當所有王權富貴都被打落,也就代表着勞苦者們不必折腰,獲得了階層上升了的血酬。但是——目前做不到,這支新軍能出現,還是大爻帝國主義頭目戍帝給的特權。
…懦弱到冷酷…
一切結束後,武飛對着完事的軍士們詢問:“諸君今日可受用?”並且做了一個要求“迴應口號”的擡手姿勢。
這些軍士們在數月訓練下,條件反射的迴應道:“爲陛下效死,效死,效死。”
以前這個口號,是皮鞭打出來的條件反射,而今天帶着別樣意味。
京城這條街上,磚瓦都被震的作響。
聲音之大,雲端上宮殿都能聽得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