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此地無銀

朝暉殿裡,華燈璀璨,照得整個殿堂亮如白晝。

高朋滿座,皆是衣冠,一個個盡顯雍容。

幾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在殿中翩然起舞,紗裙輕薄,裙角飄飛,仿若天邊絢麗的雲霞。

樂師撥弄琴絃,全情投入,曲調悅耳。

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歌姬尤爲出衆,手捧檀色琵琶,眉眼含情,朱脣輕啓,隨着指尖緩緩流淌的,是一曲宛轉悠揚的小調。

“仙樂輕撫,祥靄繞朱戶。

琴瑟鳴,曙光露,暢飲瓊漿注。

昨日仙姝,悠然入貴府。

芝草與甘露,同奔赴、人間春駐。

獻桃奉醴,此福無盡數,

一載載,一輪輪,壽如泰山固……”

“好!”

一曲終了,喝彩聲此起彼伏。

“霓裳送喜,仙曲賀壽,唱得妙啊。”

這詞曲着實極好。

既爲端王殿下獻了壽,又巧妙提及端王新納美人,寓意往後生活滿是春意,言辭含蓄且高雅。

端王神色愉悅,微微頷首,眼含笑意舉杯與衆共歡。

李肇這時才從外面更衣歸來,不緊不慢地整理好儀容,回到席間坐下,神色淡然地望着那位歌姬吟唱,手指輕輕打着節拍,似是沉浸其中。

生辰宴開了大半日,吃喝都差不多了。

絲竹歌舞不斷,李桓自己都看得有些倦怠。

然而,太子不僅沒有像往常那般不耐煩地提前告辭,反而越發閒適……

這着實反常。

李桓端起酒杯,面帶微笑。

“太子年已及冠,也是時候考慮終身大事了。聽聞母后對盧太傅家的姑娘甚是中意,說那姑娘知書達理,才情容貌皆屬上乘,連父皇都點了頭,何不早些定下來,成全一樁美滿姻緣?”

李肇嘴角噙着一抹淺笑,語態疏懶。

“孤瞧皇兄的後院裡,成日雞飛狗跳,也不甚美滿。不若孑然一身,逍遙自在,也好過捲入後宅紛爭,徒增煩惱。”

皇子們的後宅與皇帝的後宮並無二致,那些妃嬪侍妾爲了爭寵,可謂是爭奇鬥豔,花樣百出,手段層出不窮。

其實,大多數時候,男人們心裡都明白,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李桓旁邊坐着魏王李炎。

他素來與端王交好,此時卻附和李肇,拊掌而笑。

“太子殿下所言極是。”

李炎的王妃,已過世一年有餘,他至今沒有續絃,由衷地感慨無人管束、處處留情的快活。

“隨心所欲,獨善其身,纔是君子安身立命之道啊。”

李桓臉色一正,神情嚴肅地看向他。

“你那不叫獨善其身,叫放縱無度。”

李炎聽了,搖頭含笑不語。

李肇獨自坐在一旁,自斟自飲,仿若全然沒有聽見。

倒是淳王李僉,嘻嘻笑着上來湊趣。

“二哥、三哥,你們哪裡懂得五哥話中的妙處?你們且想想,不成婚便能無拘無束地玩耍,父皇母后還把四哥當小孩子看待,什麼也不用他操心,更不像大哥、二哥那樣肩負諸多責任,自在得很吶。四哥的這份快活,你們根本體會不來。”

太子排行第四,但儲君身份尊貴。

會叫李肇爲四哥的,也就老五。

淳王李僉比李肇只小半歲,性子卻如同少年般肆意,行事毫無拘束,滿腦子都是古靈精怪的主意。

他及冠次月,便與禮部侍郎家冰雪聰明的三娘子成了婚,可即便如此,也未能約束住他那頑劣的性子。

李桓皺起眉頭,告誡道:“五弟慎言,莫要忘了尊卑有序。”

李桓向來極爲注重禮儀規矩。

李僉最厭煩這些繁文縟節,聽了不禁咋舌。

“是,端王殿下。對不住了,太子殿下……”

李肇輕輕一笑,“你我兄弟,難得一聚,就圖個開心,若處處講究那些規矩,反倒顯得生分。”

李僉不住點頭,說道,“上回咱們兄弟五個一同飲酒,都記不清是何時的事了。眼下大哥又不在京城,往後想要常相聚,怕是難嘍……唉,都說皇家尊貴,可有時候兄弟情分竟還比不上民間百姓親厚……”

老五是個直腸子。

旁人不會說的話,他竟直言不諱。

魏王聽了,頓時覺得尷尬不已。

李桓倒是神色淡然,雲淡風輕地笑一笑。

“大皇兄去年年節都沒回京,只遞了札子向父皇問安,也不知他人在滇州,是否安好。”

他們口中的老大,是賢王李劭。

那位賢王,現年已經三十有四,多年前被皇帝派往偏遠的滇州鎮守。

賢王的生母,原是崇昭帝在潛邸時的通房丫頭,皇帝十四便生下他,生母的身世以及年歲,彷彿代表了崇昭帝年輕荒唐的過往,不那麼討皇帝喜歡。

也造就了賢王老實忠厚的性子,少言寡語,不常與人交往,在這羣兄弟裡最不引人注意。

不過,皇子出京任職,到了滇州便如同諸侯一般。

魏王說起來都是一臉羨慕。

“也不知何時,我能像大皇兄一樣,遠離京師,有所作爲,也免得成日裡當這富貴閒人,老讓父皇訓罵。”

李僉打趣道:“三哥是太閒了嗎?那不如讓父皇給你派個差事,也好施展一番拳腳。”

魏王一驚,猛灌幾大口酒,連連擺手。

“別別別……敬謝了,敬謝了。”

滇州苦寒,哪有京城舒坦。

再說了,上頭有太子和端王,魏王雖也身爲皇子,卻從來也不敢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富貴閒人對他來說纔是最好的歸宿。

一時嘴快罷了,他可不想惹禍上身。

李僉見狀,哈哈大笑。

李恆表情淡淡,好似並沒有聽出什麼。

李肇眼中則浮起一絲笑意,饒有興致。

兄弟幾個難得相聚。

尤其是太子,平日裡不常露面。

相處起來讓人很是拘束。

好在有李僉這個活寶活躍氣氛,倒也其樂融融。

正在這時,一個小廝匆匆走入大殿中,在李肇、李桓和二位皇子跟前恭敬行禮後,語速極快地說:

“諸位殿下,園子裡有人來報,文嘉公主在映月湖尋駙馬時,不慎落水……”

那映月湖在挖鑿時爲求景緻,深挖兩丈,湖水很深。

其他男子看公主落水只怕不敢輕易近身,女子又大多不通水性……

四位皇子皆是文嘉同父異母的兄弟,一聽到消息,立刻快步趕去。

朝暉殿的臣子和華觴堂的端王妃以及一衆女眷得知後,也驚慌起來。

不僅文嘉公主不見蹤影,就連平樂公主也一去未歸。

薛月沉心下略有不安,趕緊讓丫頭拎着夜燈,同女眷們一起,急匆匆地趕往映月湖——

此刻,映月湖的水波在夜色下泛着幽光。

湖畔的玉石欄杆邊,早已圍滿了人。

“太子殿下來了。”

“端王殿下也來了。”

“魏王,淳王也都來了。”

衆人爭先恐後,向貴人行禮。

薛月沉與李桓幾乎同時趕到。

但還是來遲一步。

文嘉已然被人打撈了上來。

她正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大半個身子倚靠在薛綏懷裡。

薛綏從頭到腳都溼漉漉的,顯然是剛從水裡上來。

她半蹲在文嘉公主的身旁,身上仍穿着那身喜服,臉上的妝容已然花了,神色凝重,眼神關切,很是心疼地在文嘉身上披了一件氅子,手指輕輕撫着文嘉的胳膊,輕聲安慰着瑟瑟發抖的公主。

李桓問:“這是怎麼回事?”

旁邊的下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沒人能說清事情的原委。

李恆又道:“文嘉,你來說。”

文嘉微微擡頭,眼睛裡流露出驚恐:“我,我不慎落水……”

李桓看一眼她,巡視般看着平靜的湖面和欄杆。

“映月湖四周皆有木欄石柱,你怎會落水?”

文嘉輕咬下脣,無助地看着李桓和李肇等人,無措、蒼白。

“太子,皇兄,我,我……”

未及出聲,通紅的眼底,已有淚水撲簌簌往下落。

薛月沉看着薛綏,也是奇怪。

“六妹妹,你不在喜房待着,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薛綏擡頭,看一眼文嘉慘白的面容,低聲道:“文嘉公主並非落水。”

衆人大驚失色。

她平靜地繼續說道:“我方纔開窗透氣,恰好看見公主神思恍惚,舉止異常,跨過欄杆,似有輕生之念……實在是事出緊急,我顧不得那許多,救人要緊。還望王爺和王妃恕罪……”

救了公主一命,能是什麼罪過呢?

更何況,她這是“又”救了一個公主。

李桓深深看她一眼,眸底深邃。

魏王李炎和淳王李僉。也都朝她投去驚訝的目光。

原來這位就是薛六姑娘。

皇兄今日新納的孺人。

燈火下可見她肌膚如玉,清冷矜貴,即便渾身溼透,也不顯半分落魄之態。尤其她遇事沉着冷靜,還能水下救人……

衆人的目光在薛綏臉上來回打量,李肇卻好似全然看不見她。

如同局外人一般,他走到石欄邊上,若有所思地望向不遠處那座精緻典雅的湖畔雅居。

這處屬於端王府後宅區域,尋常人自然不會來。

可以隨意出入並大剌剌在此住下的,只有平樂公主。

李肇問道:“你們可知,駙馬因何過來?”

兩個丫頭嚇得渾身發抖,低着頭不敢吭聲。

李肇瞥一眼若無其事的薛綏。

好一個睚眥必報的女子。

他情不自禁彎起脣角,突然有些喜歡上薛六這該死的報復心。

竹林雅舍那天,平樂想把他們堵在屋裡出醜。

今日她便非得報復回來不可!

此心甚佳,正合他意。

李肇回頭看着文嘉:“皇姐,可確定駙馬在映月湖?”

文嘉沒有說話。

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有難言之隱,不便出口。

李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擡頭望向湖邊的房舍。

“來人……”

李肇比他速度更快,冷哼聲打斷他。

“公主找駙馬不慎落水,駙馬卻不聞不問,簡直是膽大包天!”

說罷,他一撩袍角,帶着人率先衝向那一座湖畔雅舍,擡手一指。

“來人,去把駙馬給孤拎出來回話,問問他爲何要將公主置於險地,不管不顧……”

太子是文嘉的弟弟。

他這般做法合情合理。

天底下的小舅子爲姐姐出氣,走到哪裡都說得通……

哪怕這裡是端王府……

李桓慢了一步,待發現事態不妙想要阻止,已失去先機。

平樂安排在外的丫頭綠蓮,根本阻攔不了李肇的侍衛。

只聽“砰”的一聲,那扇並不堅固的大門被撞開了。

平樂面色緋紅地走出來,衣裳不整,髮絲也有些凌亂,一副春情未褪的模樣,卻故意揉了揉眼睛,裝作剛睡醒的不悅姿態。

“大膽,本公主居處,誰讓你們不宣而入的?”

衆人皆回頭看着李肇。

李肇微微一笑,“駙馬在何處?”

平樂冷冷地問:“太子問的是哪個駙馬?”

李肇嘴角笑意,越發玩味。

若平樂不知道範秉在映月湖,這句話便是多餘的。

正常人通常只會想到自己的駙馬。

李肇似笑非笑,“皇姐,你有幾個駙馬?”

平樂臉色微微一變,但並未緊張。

“方纔我在屋裡,聽到你們說在尋找文嘉的駙馬。這纔有此一問……”

她說着,望向朝這邊走來的人羣。

“怎麼,你們是懷疑本公主把文嘉的駙馬藏起來了?真是笑話!本公主與那範秉素無往來,藏他做什麼?”

李肇笑問:“那公主在這裡做什麼?”

平樂回道:“宴上多吃了幾口酒,有些小醉,便過來歇息一下。往常我也如此,皇兄都知情的,有什麼好奇怪的?”

喝醉了來此小憩本不稀奇。

奇怪的是她的臉色,看着既像醉酒,又有些不同。

人羣裡,但凡有成婚的婦人,都難免看得心驚肉跳。

氣氛瞬間凝滯。

頗有一種劍拔弩張之態。

就在這時,人羣裡一個侍衛大聲喊叫起來。

“找到了,駙馬找到了……”

“在平樂公主的屋裡!”

尖叫聲震耳欲聾。

衆人不由地循聲望去。

只見範秉被兩個侍衛帶着,從公主住處的耳房裡狼狽地走了出來,微微低着頭,小聲解釋。

“我,我是前來找五彩鸚鵡的……”

此地無銀三百兩。

何人能信?

中午有點晚,好在飯量足,請食用,二更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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