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隻悶騷的貓!”
聽到身後想起熟悉的冷嘲熱諷,葉亦倉只覺得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得厲害,這個頭疼的人怎麼在盧月。
葉亦倉回身,臉上帶着些微無奈的看向擎白燁,抱拳溫文道了一聲:“白燁兄。”
擎白燁最看不慣他這副模樣,他這樣子,只會讓他想到三個字——僞君子。
“少跟本大爺稱兄道弟的套近乎。”
葉亦倉亦不惱,依舊溫文的問道:“白燁兄找葉某有何指教?”
擎白燁也不繞彎子,將肩上抗的佩劍一橫,劍指葉亦倉,挑眉道:“江湖同道都說玄巖孤島五煞不敵葉亦倉,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這本事。”
葉亦倉笑着搖搖頭,這個人,就知道他是爲了這事而來。“葉亦倉從不爲虛名拔劍。”
擎白燁的俊臉登時黑了三分,“你這是不屑和本大爺比麼?”
葉亦倉不願與他多做口舌之爭,歉意一笑,“葉某今日還有事在身,如果白燁兄沒有其他事的話,請恕葉某失陪。”言罷,也不等擎白燁開口,徑自轉身往前走去。被這個人糾纏下去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侯呢,還是走爲上策。
可是如此被忽視,更讓擎白燁怒不可遏,“葉亦倉,你給我站住!”
話音未落,葉亦倉已覺身後有勁風襲來,葉亦倉平靜的坦然轉身,擎白燁帶鞘佩劍硬生生停在了他胸前三寸處。這一擊擎白燁在劍身上灌注了五成內力,他這樣不做任何防範,若是這一下擊實的話,非讓他重傷不可。
“爲何不躲!?”擎白燁有些咬牙切齒。
“葉某說了,不爲虛名拔劍。”
“你……”擎白燁氣竭。斜瞥了一眼他軟垂在身側的右臂,嗤了一聲,收回佩劍,無不風涼的道:“果然是隻三腳貓,三天兩頭的就受傷,看在你有傷在身的份上,本大爺就先放過你一回,不過”擎白燁看着他,眼神犀利異常,“我遲早要逼你接受挑戰的,我會讓江湖人都知道,,不如五煞。”
葉亦倉只是安靜的看着他,淡淡淺笑,“白燁兄也會在意這些?”
擎白燁被他一噎,有些微窘,他倒不是真的如此在意,只是難得有個對手,本還有些相惜之情。卻入了那讓他最不屑的官場,實在是氣悶。
做勢撣撣衣服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五爺我還要去幫我三哥的舞獅隊助興呢,不陪你這病貓玩了。”說罷轉身,昂首闊步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葉亦倉目送他離開,無奈的搖頭輕笑。
“駕…駕…”
葉亦倉剛走到藥店門口,就聽到大街上傳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還夾雜着囂張的叫吼:“威武大將軍奉旨捉拿欽命要犯,速速關閉城門,不許任何人出入。”
雲志?葉亦倉轉首看向城門口的一隊官兵,領隊之人鐵鎧紅袍,端坐在一匹棕色駿馬之上,一手勒着繮繩,一手握着一柄長刀,眼神犀利的掃視着街上衆人,一張國字臉上已隱隱有了歲月的痕跡,不過也爲他平添了幾分威嚴。
此人葉亦倉識得,正是皇上親封的威武大將軍雲志,官至三品。而且雲志曾是襄陽王的心腹,經襄陽王舉薦纔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此人絕非善類,而且皇上命他追捕欽犯盧月府竟沒有得到半點消息,想來此事絕不簡單。
眼角餘光撇到城牆一角白影一閃,隱進了一旁的巷道。而云志此時正打量着街邊的人羣,因此並未注意到,而站在人羣中的葉亦倉卻是看的分明。
擎白燁?葉亦倉微皺了皺眉頭,難道五煞也有牽連其中?葉亦倉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雲志帶的兵馬,駭然發現除了兩個副將是雲志的親信之外,其餘悉數全是禁軍的分支。究竟那人是犯了什麼罪,竟惹得皇上要出動禁軍來搜捕?
擎白燁雖有俠義之心,但辦事太過草率,性情太過沖動,而云志爲人心狠手辣,城府及深,此時又有大量兵馬在手,恐怕擎白燁難保那人周全。
而且皇上既是欽命雲志追捕,又封鎖了消息,只怕剛剛被擎白燁帶走的人身上有關於宮幃之中的密案也說不定。
葉亦倉看了看自己的右臂,眉頭皺了皺,將養了這麼久,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吧。
金烏西沉,月桂東昇。葉亦倉隱身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松樹之上,屏息凝神的注視着前方十丈開外的兩抹白影。一襲黑衣幾乎與夜色溶爲一體。
葉亦倉今日在城中只是匆匆一瞥,並未注意到被擎白燁拉走的是什麼人,沒想到竟會是一弱女子,而她手中的提籃之中,還隱隱傳出幾聲嬰兒的嚶嚀,雖是微不可聞,但以葉亦倉的內力修爲,這點動靜他是聽得分明的。
“多謝少俠仗義相助,請受小女子一拜。”言罷,白衣女子屈膝便欲下拜,被擎白燁一手托住扶起。
“不過舉手只勞,何須姑娘行如此大禮。”擎白燁看着眼前的少女,眉頭輕挑。
“今日在城中,少俠明知是官府追捕於我,爲何還敢助我脫身?”沉吟了一會,女子終是問出了心中疑惑。江湖人對於官府,不應該是避之不及的嗎?
望着眼前這滿臉哀慼,眉目如畫的女子,擎白燁的心莫名的一緊。
輕笑一聲,掩去些微尷尬,擎白燁道:“只是生管不平事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是不平事!”白衣女子忽地提高了聲音,滿目戒備的盯着擎白燁。
伏在樹上的葉亦倉不由得一驚,一個弱女子,看模樣也不過十八九歲,本應是天真無邪的年歲,因何故使她成了這般驚弓之鳥的模樣?擎白燁一句話就讓她警覺成這樣子?
擎白燁也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道:“不是不平之事?那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是遇到了何事?”
白衣女子低頭思索了一陣,復又擡頭看向擎白燁,雙眸中淚光盈盈,嘴脣不斷囁蠕,似有千言萬語要向眼前人哭訴,卻終究是生生嚥了回去。
不能說,不能說,人心險惡。雖然他剛剛救了自己,可是若他知道了真相,誰知他會不會利慾薰心,抓自己去官府領賞。她死不足惜,可是這孩子,他不僅是姐姐唯一的骨血,還是夏朝江山的維繫!她怎敢拿他去冒險,她怎能拿他去冒險!
不能怪她太多慮,是這幾日的鉅變讓她嚐盡世間險惡,人情冷暖,所以再不敢輕信任何人。
收斂了一下情緒,白衣女子淡然開口,“此事牽涉官府,小女子不願連累少俠,少俠還是不要多問的好。今日承蒙少俠搭救,小女子無以爲報,來世當牛做馬,定報答大俠救命之恩。”女子又是深深一揖,頭也不擡,便欲離去。
“等等,”擎白燁失聲叫住她,“既然姑娘不肯告知遇到何事,那可否告知芳名?”
女子沉默良久,終是答道,“許苑蘿。”說完,飛一般奔逃而去。
“就這麼信不過我?”擎白燁搖搖頭自嘲的低嘆了一句,望着漸漸消失的纖弱背影,眸中染上一點失落。又佇立了一會,也背道離去。
確定擎白燁走遠後,葉亦倉才自樹上躍下,跟着許苑蘿的蹤跡,一路尋去,直至目送她進了一家客棧,才鬆了口氣。看這女子如此警惕的樣子,輕易怕是不會和他回盧月府,好在擎白燁輕功不在他之下,帶她奔了這麼久,離盧月城已經有差不多三十里路了,雲志此時應還在城中搜捕,沒那麼快找到這。也就是說,她暫時還是安全的。
擡頭看看天色,已然半夜了,出來這麼久,大人們肯定又要擔心了。
盧月府禪房。
葉亦倉靜靜立在一邊,聽完葉亦倉回秉的陳元羅坐在一旁沉思,淡然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軒轅佑自門口走入,緊抿着脣,臉色陰沉地盯着葉亦倉,森森的開口“帶傷追蹤,葉護衛好本事啊!”
葉亦倉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偷偷向陳元羅投去求救的目光。
哪隻陳元羅卻只裝沒看見,依舊做沉思狀,只是一雙含笑的眼出賣了他。
葉亦倉在心裡默默哀嘆了一下,頂着巨大壓力開口,“先生……”
“哼!我是如何交待的?”
“先生說,傷未痊癒前,切忌動武,須按時服藥,換藥,休息。”葉亦倉對這幾句背得倒是極順溜,張口便來。
“難得你還記得,那葉護衛,你去買的藥呢?”
葉亦倉尷尬一笑,輕聲道:“忘了。”葉亦倉今日光顧着追蹤那女子去了,哪還記得買藥一事,待到迴轉之時,藥店早已關門了。
看着他如做錯的孩子般低垂着頭,軒轅佑的語氣也再硬不起來,“葉護衛,你當知道,你的傷最嚴重的不是手臂上那一刀,而是刀上喂的毒。現如今傷口雖已開始癒合,解藥卻仍未找到,你若再貿然催動內力,一不小心,便會引得毒發,廢了你這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