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姓之子逐漸感覺到了窒息,他開始連動都動不了,更別提運氣了。轉眼,藥鼎被人填滿了。這人被壓在最底下,只感覺渾身的筋骨怕是已經斷了幾根,全身痛的好像在被碾壓。
而最可怕的不是這斷骨之痛,而是他發現他難以呼吸。人山的重量非同小可,他只覺得肺子裡的氣息已經被壓榨的沒有剩餘,可是他連換氣都做不到。
白妄因着突然改變主意不想輕易的放過他,因此他就需要吸收更多普通人的精氣來補給自身,如此一來這些藥鼎裡的人也不是他特意用來折磨這人的。
這些人,今晚都會死。
現在的白妄處於一種被侵犯的憤怒之中,他比平日裡更加冷血三分,只見他吊起林姓之子懸於空中,正好是能夠完整的看到爐鼎內的狀況的高度。
他復又將鼎內的人都聚集在一起,這次他不再猶豫拖拉,雪劍祭出,霜霧噴薄而出好似長龍,一股濃重的威壓指向鼎內的人。有些人扛不住這威壓,卻是斷了氣。
這情形每月都會出現一次,每次都是對剩下的人人心的極度折磨。而這一次的人數衆多,是從未有過的,有一種令人絕望的悲壯。
因着劍氣的包裹,外界的人只能看到爐鼎裡面的慘狀,卻是半點聲音都聽不到,密室內靜靜的,更是獠人的很。
人最猙獰恐怖的臨死掙扎的一面被爐鼎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了。往日裡一到這個時候林姓之子就將目光移向別處,且身居平地,並不能看到爐鼎裡的情形。
而此時的他被白妄被迫的綁在了高處,對於裡面的情形看的不能再清晰了。
他長到這樣大,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慘狀。每個活着的人都在極力掙扎,想要突破霜霧的結界,有的眼睛已經融化,有的肢體都消失不見,甚至有兩個人融化後團成了一團,互相掙扎着,在一具身體裡伸出來兩個好像在嚎叫着的頭。
他頓時就忍不住了,從未有過的濃烈反感情緒一股腦的涌了上來,他一時間都想戳瞎自己的雙眼。即便是他心懷天下蒼生,可是畢竟也只是沒見過太多世面的一介凡人而已,此時的他只覺得胃裡作嘔,想嘔卻又嘔不出來。
白妄舉着劍煉化着他們,擡眼觀望上面那人的反應。此時的他看起來狀態並不好,甚至說很差。那種波瀾不驚,在白妄看來就是故作平靜的氣質也消失殆盡。
白妄冷眼瞧着,暗笑這凡人也不過如此,這麼點小陣仗就嚇成這樣,又有什麼資格跟他爭。白妄的氣消了一大半,也是有心情玩弄這些爐鼎裡的人,再沒有理過他。
此時的爐鼎裡面已經沒有生還的倖存者,更是沒有能看得出人形的人了。爐鼎上方浮着厚厚的一層皮與油脂。懸掛天上的林姓之子閉上了眼。他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場面,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了。如烙印一般無法抹去。
待他再次睜開了眼,底下的人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只剩下一堆的乾屍與骨頭與黑糊糊的,在林姓之子眼中像是雜質一樣的東西。白妄再一次的吸了他們的精氣。
往日裡他眼不見爲淨,而今日這特殊的視角令他
盡收眼底,此時的他只恨自己無能。若是他有一星半點能夠與白妄對抗的能力,他都會拼了命的保住哪怕一個人。
白妄吸了一整個藥鼎的人類的精氣,此時他感覺自身的內傷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充滿力量感的重回巔峰的感覺熟悉又令人嚮往,他頗爲得意的仰天長嘯,他是這天地間的最強者,無人能及!
牢籠裡的人木然的看着他醜陋的失態模樣,有些人心死了被嚇傻了,還有些人眼含憤恨心有不甘。密室裡迴盪着白妄的聲音,經久不息。
“汝等以他爲尊?竟是各個都爲他求情,好,那本神君就成全你們,以命換命。”白妄陰毒的很,竟是要從內部瓦解他們之間的微薄信任,以至於重回之前那一團糟的局面。
他們之間不應該有聯繫,更不應該互相支撐患難與共,他們就應該在他製造的巨大恐慌下膽戰心驚的度過短暫的餘生。所有打破了這個平衡的人都會生不如死的活着。
身處這裡的人要麼已經麻木等死,要麼,看到越來越多的同伴消失,變得越來越擔驚受怕起來。只有少數幾個青壯年纔是真正意志堅定,與林姓之子一樣堅信因果循環,他們也是真心期待自己有一天會離開這裡。
此時白妄的一句話無異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羣人本就以林姓之子的存活來當成自己的心靈寄託,本就是想到的絕大部分是因爲自己的私慾。此時這稻草明顯保不住了,幾乎所有人都分分倒戈,選擇了明哲保身。
特別是他們親眼看見了那個第一個爲林姓之子伸張的女人竟是第一個斷氣的,自然而然的便屈於白妄的淫威之下。
這世界還是崇尚強者的。並不是說他們有多好,而是強者通常會以絕對的實力征服更多人,不管是強制性被迫還是自願。
就像此刻並沒有人敢跳出來爲林姓之子做什麼,甚至只是說一昧的示好於白妄。這是人的通性。
“神君說什麼是什麼。”有個男人首先表了態。這好比一石驚起千層浪,轉眼間密室內的人都隨之附和着,或大或小的嗡嗡聲不停。
有的心懷愧疚的不好意思太大聲,頭微低嘴裡跟着唸叨,也是仁至義盡了。畢竟保命的關鍵時候,本是大家的主心骨的林姓之子竟是在白妄的刻意引導下變成了人人喊殺的存在。
而此人此刻聽到了這些曾經與他一起共度難關朝夕相處的人們如此說,也是有些心涼的。他早該意識到被關了這許久,很多人早已經人情寡淡。
他不怪他們,他們也是性命所迫,怨他只怨自己暴露得太早了,他養精蓄銳的想法無法徹底的執行了。
白妄此時已經沒有待下去的興致,他抖了抖袖子,頗爲滿意的準備離開了。雞蛋與石頭硬碰硬,那結局可想而知。
“林兄,汝好好想想,汝是否有能力與吾平起平坐。”白妄說完,便起身離開了。這羣人還沒有那個資格耽擱他太多時間。
白妄自密道中原路返回,轉眼到達出口。他在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牆上分不同區域輕敲,手速快的肉眼不可見。
不出一會,那書櫃應聲而開,白妄閃身而出,待他出來,書櫃緩緩合上,看不出一絲的異樣。
天,已經亮了。
此時的魔村也剛剛甦醒,太陽初上梢頭,帶着一絲初生的溫暖欣喜。
此時暖閣裡的擎蒼,也是終於徹底的脫離危險。擎妠正倚在暖榻上打坐,調理一下闖過瓶頸後內力雄厚的身體。
此時的擎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帶着一絲清醒晨露下的迷霧般朦朧。他偏頭看向暖榻,發現了正在打坐的姐姐,有些穩穩的心安。
擎妠仍是閉着眼,只嘴脣微動。
“醒了?”擎蒼只是轉了下頭看向她,擎妠便敏感的發覺了。
“嗯,什麼時辰了。”擎蒼看着剛升起的太陽,心裡已是有了數。
“寅時末。可有不適?”
“無事,姐姐醫術高超。”擎蒼隻字不提這毒藥的來歷,只是誇讚姐姐的醫術,畢竟也是實話。
“無事就好。”擎妠也是不多說,因爲她不知該如何說起,畢竟事情還沒有調查明白。
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呆了會,此時的氣氛剛好,擎蒼也是難得有這樣安逸的時光,這樣一來反倒是有些捨不得起牀了。
人不能貪圖安逸,上進難,墮落易,這是他從小被教導的,也是一直恪守着的。
擎蒼閉了閉眼清醒了下,隨即坐了起來。傷口只有些隱隱的鈍痛,卻是比之前受了重傷後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好了太多。
他不喜用止痛的藥材,因着是藥三分毒,且止痛並不會緩解或是對他的傷勢有什麼幫助。自從接任魔君以來,受傷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每次都是過來了,也倒是沒有什麼不適。
如今姐姐的高超醫術令他雖是大病初癒,可是卻
是好像只磕到了哪裡一樣。他的心情倒是愉悅了些。
“姐姐,吾堆積了許多公務需要處理,可有興趣一同審閱?”
“汝自去忙汝的去,要緊事自然要儘快處理好。”擎妠本想與擎蒼說會話,規劃一下未來的近期計劃,可她也知道此時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也是催促着擎蒼趕緊去處理那一攬子事。
擎蒼知曉姐姐這性子,別說一同審閱了,她見到自己的公務就看起來頭疼的很,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因此此時姐姐讓他儘快處理自己的公務,卻也表明了不插手態度也是在他意料之內。因此他也沒客氣什麼虛禮,畢竟也是真的是件耽擱不了的事,於是去了。
擎蒼此時的狀態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