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蒼對於阿塔之事既然有了瞭解,那麼此時看到他盯着那副畫像看,自然也能猜想得到應當是與兩千年前的事情有關。
不過阿塔既然不願說,擎蒼也便不去勉強,阿塔不想將這些事情說與人聽,他亦是明白的。
當下只做不知,一手託着那從角落處翻出來的烏黑色的木盒子,走過來放在桌上,“我尋到個東西,你過來看看。”
木盒擱置在桌面的清響讓阿塔回過神來,轉頭看過來,那木盒雖然小,但是上面繁複的雕刻看起來格外古樸,放在桌上發出的聲音,也讓阿塔知道它定然極沉。
目光也不禁被它吸引,走了過來,將那個盒子放在手中顛了顛,透過掌心傳來的靈力讓阿塔身心一震,有些訝然。
擎蒼挑了挑眉,知道他也看出來了。
“這個盒子上的雕刻,是符文?”
阿塔有些驚異,這樣一個小小的盒子,裡面卻大有文章。
本來這盒子用重重封印封鎖起來已經很奇怪了,卻不曾想,連這盒子上面的雕刻花紋都是有封鎖作用的符文。
上凌真人身爲玄天宗的長老,在玄天宗內還需要這樣小心翼翼的藏一樣東西嗎?
阿塔總覺得裡面的東西會不簡單,或許就與這次的事情有關,加之方纔看到的畫像,阿塔更是覺得上凌此人定然不懷好意,摸着下巴打量着木盒,想着應當如何打開這個盒子。
擡手摸上那個盒子又細細感受了一下其上蘊含的靈力,阿塔心下有了底,這盒子雖然符文複雜,封印也不算弱,但是對於他來說,強行打開並不是難事。
如此想着,擡手便要用法力撬開這木盒,卻不想一隻大手打橫插過來,迅速的從他手中將木盒奪走了。
阿塔一時有些懵然,轉頭看向從他手中奪去了木盒的擎蒼,奇怪問道:“尊主,這盒子如此可疑,不把這盒子打開看看麼?”
擎蒼輕笑,饒有興致的打量着手中的木盒,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阿塔,此地是何處?”
“上凌的房間。”看着擎蒼一瞬忍笑的表情阿塔有些反應過來,又補了一句,“玄天宗。”
“是了。”擎蒼這才點點頭,又續道:“上凌是玄天宗的掌門,我們若是此時將之打開了,將木盒破壞了,你說,玄天宗的人是信我等,還是信上凌?”
阿塔抿了抿脣,心底微沉,“那自然,是信上凌了。”若是木盒被破壞了,上面所包含的氣息很快便會散卻,自然也就無法查證這盒子究竟是誰的了。
到時候便是從中發現了什麼,上凌也自有推托之詞,玄天宗裡的人,又怎麼會相信他們,便是震陽子,也未必會全然相信這樣憑空出現的一樣東西。
到時候上凌倒打一耙,他們是不怕玄天宗的人,但是一手策劃這一場好戲想要逃脫的雲虛,便有了逃走的機會。
阿塔心念電轉,已經瞬間清楚了擎蒼的想法,面上微微露出些許慚色,拱手道:“屬下明白了,這盒子自然要打開,只是應該讓玄天宗的人打開。”
便是最後要借他們的手,也應當是玄天宗的人來求助之後。
“走吧,回去找震陽子。”擎蒼掌中白光一閃,已經將木盒收入了自己的空間,方纔佈陣的那個人太過熟悉玄天宗地形,此時已經沒有再追上他的可能,不如回去將這個木盒交給震陽子,讓他有些事情可做。
陣法破去,空氣中的寒意陡然降了下來,一直籠罩在玄天宗上空的濃霧也慢慢散去,夜風變得溫和寧靜,徐徐吹着,帶着舒爽。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幾顆寥落的星子散落在夜空,弦月高掛,已至夜半,再有兩個時辰,便要破曉了。
擎蒼默然捏了下袖中暗袋,那裡裝了一顆翠綠色的玉墜,破曉之後,阿槿應當便要回轉了。
這幾日阿塔靈識與阿槿的聯繫全然被阿槿自己切斷,擎蒼忙起來也沒有時間再用銅鏡與他們母子二人對話,已經有幾天沒有阿槿什麼消息了。
只有零星的幾句,說起來,這許久不見,他倒是有些想他了。
聒噪的小糰子陪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忽然離了,心中竟然覺得冷情了許多。
負手立在院中,擎蒼默然看着天上那輪上弦月,眼眸幽深,如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屋中的震陽子正在研究該如何打開他們帶回來的木盒,有些閒不住的玄涯一直建議震陽子直接交給他一掌劈開便是了,但是震陽子對這份幾日來唯一的證據頗有些小心翼翼,害怕傷到裡頭藏的東西,執意要小心解開封印。
阿塔抱劍倚在走廊之上,腦中有些放空。自從與玄涯的嫌隙解了之後,他又用回了那柄玄涯所贈的太白劍。
如今沒有他什麼事情,他心中對林承弈的擔憂又蔓延開來。
上凌若當真便是佈陣的這個人,那麼林承弈此刻,正在承受些什麼呢?
還有玄天宗的開山始祖竟然會是……
阿塔暗自咬牙,手下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劍,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夠讓自己保持清醒,不斷告訴自己震陽子與他們並不是一路人,才能夠忍下想要直接質問震陽子甚至不問緣由直接屠了玄天宗的衝動。
擎蒼似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轉頭擔憂的瞧了他一眼,阿塔眼皮一跳,有些慚愧。
多事之秋,還是先將眼前的事情解決了纔是,自己若是此時還要惹得尊主分心相顧,也實在是枉爲臣子。
當下立正了身子,身上的戾氣也收的乾乾淨淨,擎蒼眉峰緊蹙,終究沒有問阿塔什麼,又擡頭看向了天空那輪彎月。
陣法破去之後的玄天宗夜色很好,朧月清揮曼灑而下,爲整個玄天宗披上一層輕紗,安寧靜謐。
阿塔順着擎蒼的擡眸也看向空中高懸的月亮,眼瞳卻在觸及那輪上弦月時猛然一縮,心也緊跟着懸了起來。
他都未曾注意,這輪月亮,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詭異的顏色。
血紅的月亮高掛在黑色的夜空,月亮周圍籠着一層朦朧的青色光暈,周圍的星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然被遮了去。
血月現,妖異生。
方纔還好好的天,瞬間詭異莫測起來,如此恰巧的出現血月,阿塔自然明白不可能是天降異象個,這是有人,通過妖術製造的血月之變,這個人,想要做什麼。
“尊主……”
“哼,竟然又有人,想要逆天而爲,這玄天宗,莫不是當真想變成當日的乾元宮不成。”清朗的男音陡然在身側出現,微微含了怒意,阿塔側目看着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邊的玄涯,那人臉上含着薄怒,緊鎖的雙眉彰顯着主人此時的憂心。
一瞬的驚訝之後阿塔又瞬間明白過來,玄涯本就是天道的化身,對於有人違逆天道,他自然是最爲敏感的。
擎蒼也回過身,臉色嚴肅,看着玄涯問道:“你能感受到這血月究竟要做什麼嗎?”
他們這羣人裡,對天道最爲敏感的便是玄涯了,他所守護與遵循的,便是那冥冥之中,無人能夠琢磨得透的天道之力,所以對於這種直接改變天象的異狀,他應當能夠十分敏銳的察覺到其作用。
能夠爲他們省下不少調查的時間。
對方看來也是有備而來,這萬餘年的時間,雲虛的實力,業已進步到如此厲害了,人在另一個世界,還能夠通過他自身所控制的傀儡,來改變另一個世界的天象,看來他們還是有些小瞧了這個人。
不過玄涯沒有讓擎蒼失望,在聽到擎蒼的詢問之後微微點了下頭,答道:“自然。”
擎蒼一直有些擔憂的心,在得了肯定的回答後纔算是放鬆下來,落入了原處。
對方千算萬算,大約沒有算到玄涯此時也在玄天宗內吧。
如果沒有玄涯,他們要查到這次的血月究竟有什麼目的確實比較耗費時間,可能會失了先手處於被動,只是有了玄涯,這一仗,雲虛便已經輸了一半了。
玄涯看了眼夜空的血月,嘴角掛起一抹輕蔑的笑意,“這股氣息,我能夠感覺到,這人便是百年前,偷取了崑崙靈脈的人,沒想到我剛剛脫困,便能夠遇上當日的大仇人。”
這個仇,他已經等了百年了,如今也許,便能報了麼。
出山遇仇敵,玄涯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無奈了。
不過這人的法力雖然不低,但是並沒有到能夠隨意改變天道的地步,玄涯又仔細看了兩眼那輪掛在半空的血月,將這其中文章,詳細的說與兩人聽。
這輪血月雖然來得突然,不到半個時辰便悄然結成,但是畢竟是人爲造成,與真正順時而生的血月是不可相提並論的。
這輪血月,只不過是起到一個攪亂人心的作用,讓人容易被蠱惑而已。
玄涯也終於明白了,爲何當初乾元宮的人,會這樣輕易的便被雲虛說動,貪慾薰心的想要奪取崑崙山的靈脈了,當年的他,還是過得太順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