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貝勒主動的叫了身邊的一位姑姑,陳氏。陳氏是跟着四貝勒身邊的老人了,若是府中不方便的,多是由陳氏做主。
朝曦朦朧着眼,依着禾青細吞慢嚥用着早膳,就等着陳氏過來了。
“貝勒爺讓奴才看着二格格,上學聽課,做了作業再炒十篇女容。”
禾青一怔,“十篇女容?”
朝曦聞言更是兩眼發暈,眼見着就要翻了過去,陳氏忍俊不禁,才驚覺自己話語裡讓兩人誤會了,笑道,“以女容,抄十篇字,”
言罷,陳氏又笑盈盈點頭,轉而看着朝曦。禾青拍着朝曦的肩頭,還算滿意,“即使這樣,就勞煩姑姑了。”
陳氏這是一整天都要跟着朝曦的意思了,禾青隨意的就應了,朝曦卻是痛苦糾結。弘昫至始至終都低着頭用早膳,見朝曦凝着自己,不渝的側頭問了陳氏,“阿瑪可是說,只這一日?”
“貝勒爺說若不是沐休得閒,就讓奴才跟着,也算是少了師傅的活兒。”陳氏彎着眉眼,言語不客氣的說了出來。
四貝勒分明是無暇管制朝曦,爲了方便,短期之內陳氏就要跟着伺候。說伺候,倒不如是通風報信的管教。連師傅都搬出來了,少不得上學的時候都要鬧出點什麼來。朝曦想想就不自在,她雖一時想的不那麼長遠,但也知道自己沒了自由,登時不情願的拽着禾青,生怕她拍着肩頭,順勢再一推,就讓她出門了。
說到底,還是禾青指了朝曦過去,提醒了四貝勒。四貝勒是個妥帖的人,陳氏在後院走動的少,但書房等府中庶務都是她代四貝勒決定,頂多與四福晉通報一聲便是。禾青想此,更是舒展眉宇愁緒,既然是四貝勒憂心,她自然放心的點了頭,“姑姑且等等,這孩子起得遲,早膳還未用完。”
陳氏欣然的側身站在一處等候。
朝曦一張臉苦巴巴的,她晨起的睡意早就消散,反而嚇得精神十足。禾青見她眸子亮的驚人,心下更是滿意,夾了筷子涼菜,“快吃。”
弘昫就近的夾了個水晶包給禾青,這都是她愛吃的。禾青歡喜的也給弘昫夾了個玉米餅,“你大早背了書回來,等會還要上學,多吃些。”
幾歲的孩子,天不亮就起身背書。雖然比着皇宮裡還能過後眯眼打個盹兒,但還是容易缺乏精神。禾青疼愛的顧着弘昫了,朝曦頂着陳氏猶如春風般的笑眼,毫無胃口的寥寥幾口,卻多不情願的拖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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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禾青用完,弘昫要上學了,朝曦才一臉欲痛無聲的出門了。
“主子,二格格沒事吧?”三兒有些於心不忍,總覺得朝曦這模樣,有種被自己嫡親送上戰場的感覺。
禾青卻是端着一臉的自信,挑着眉頭,頗有高人之姿,“你不懂。”
三兒癡愣愣的瞧着禾青那張殷紅的脣瓣,點了頭喃喃自語,“奴才是不懂。”而且你一說,奴才更不懂了。
原來四貝勒要管教朝曦,禾青是第一個不答應,雖然不像李氏那樣教唆,但也會想法子讓朝曦鑽着空子玩一會兒。說這是一片苦心,不能泯滅孩子的天性。禾青說的做的,三兒都一一記在心中,只是一轉頭又變了,倒把三兒弄得懵懂糊塗了。
禾青晃了晃頭,猶如稚兒默背般,面上更帶了難以言喻的自得,“這就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啊?這不就成了拖百姓大戰,活受罪嘛!”三兒歪過腦袋,實在不懂禾青這腔調,反而急了起來,“這陳姑姑可是厲害的人,四貝勒放了話,只怕二格格當真要受罪了!”主子啊,你怎麼就不着急呢!
三兒霎時變了臉,逗得禾青莞爾。春夏幫着把碗碟收起來,回頭聽着兩人的話,見三兒這樣較真,禾青還這樣穩着不肯說,也樂了,“你怎麼這樣蠢!若是大格格,貝勒爺何苦還要指陳姑姑來?何況陳姑姑自來跟着貝勒爺,這可是看重二格格。”
“我怎麼蠢了?陳姑姑若是多個心思,欺負二格格怎麼說?”三兒不服了,眼珠子一轉捻了個由頭,說的煞有其事。
春夏不怕三兒這樣的話,反而笑了,“若不是陳姑姑,貝勒爺還怕壓不住呢!”
“哪是這樣的道理?”三兒瞠目結舌。
禾青左右瞧着兩人烏雞眼的對上了,死死的咬上兩口,驀地笑了出聲,“好了,朝曦的脾氣,打小讓人慣壞。如今就怕她進宮,又被太后給哄着,偏你還給她尋話說。”
三兒緊抿脣瓣,她就看不得朝曦委屈的小模樣。
“你知道陳姑姑厲害,朝曦也不服軟,兩個人一同這叫鬥智鬥勇。對朝曦而言,是好事。”禾青讚許的託着下巴,心裡思慮四貝勒這一回算是做齊全了。到時候朝曦怨不得父母,要個能拿捏住她的奴才守着,想想陳姑姑那副和善的模樣,禾青更是能想象朝曦往後日子,該有多驚天動地了。
春夏神色高揚了許多,三兒瞧着禾青也是沆瀣一氣的,也是有心無力,幽幽地扭了眉頭,再回頭忙起來也就沒這樣多餘的感慨了。
富察氏過來的時候,禾青正點着筆墨,不知如何下筆。
“是要作畫?”富察氏走前來,拿着墨錠在硯方里磨了起來。禾青側目,瞪了三兒一眼,“你做這個幹什麼,先坐吧。”
富察氏瞧着不得不放手,“你這樣厲害,反而我這弄得不對了。”
“原來就是她應該做的,你過來是情分。她要是藉此躲懶,趕明兒就配出去得了。”禾青說得尤其颯爽,富察氏不過聽聽,見三兒忙不迭的上前盯着自己,很是郝然。
禾青也不是要做個什麼佳作,富察氏一來,順勢的放了筆墨,“我這想了半日,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你要是給個主意,就最好了。”
富察氏忍俊不禁,手上捧着的茶往上一遞,“喏,畫這個吧。”
禾青莞爾,“一張紙只一個茶碗,沒意思。”
“那不簡單,還有我呢。”富察氏放下了茶碗,撫了撫鬢角,神情還真多了幾分期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禾青是趕鴨子上架。富察氏不客氣,禾青也情願,點了點頭,“那你可坐穩了,要是坐不住可怪不得我。”
禾青故意逗富察氏,三兒見禾青當真要作畫,連忙研墨。春夏轉身,尋顏料過來。
富察氏起身,自覺尋了最舒適自在的坐姿。禾青讓她靠着身後,“倚着也沒幹系。”
“府裡上下沒意思,還是來小姑子這裡好,人多熱鬧。”富察氏比禾青還要小几歲,禾青叫不出嫂子,富察氏卻是私下裡總愛這樣叫人。如今親切的喚了禾青一聲,禾青勾起嘴角,“還有齊布鬆呢?”
富察氏神情繾綣,眼眸微暖,“昨兒我額吉去了府裡一趟,老人家又喜歡孩子,就讓他們抱着帶兩天。索性,我就得了閒,正好來你這裡。”
禾青端看着富察氏,大致的瞄了輪廓。富察氏的手心向着肚子,雖是無意,禾青卻很靈敏。手上一滯,“你這是?”
富察氏微點頭,有些遲疑,“這月份尚淺,只是我這麼覺得。”
“那可是大喜呢。”禾青驚喜,緊了緊手上的筆嗎,廓然又悅耳的笑了起來,“那我這幅畫,可是給小侄子的見面禮了。”
禾青歡喜之極,想想富察氏大喜,武有志少不得又要回來幾趟。想齊布鬆取名的事情,讓武有志耿耿於懷,可想這回武有志是要陪着富察氏的。
富察氏眸子清透,見禾青這樣爲她歡喜,又說是小侄子,更是抹上一片羞意和歡喜,“我還想着也跟小姑子一樣,有個一兒一女的最好了。只是我還說不定,小姑子可別和你哥說,若不是可就丟人了。”
“你也不是頭一回了,是不是還能有假?”都和她承認了,也就是*不離十了。不過禾青也不願意搶了富察氏的心思,這麼一說,又道,“你可不要說,要是我哥再晚些回來,瞧着你隆着肚子,怕是歡喜的,要跳起來了。”
富察氏點點頭,和禾青說開了,她反而自在的撫在腹上,“原來我和你哥說過,若是有喜就讓母親也來。”
武有志的婚事,自張氏到了京城,就由她和李氏一手操辦。兩婆媳爲了這些,忙的不可開交。張氏叮囑愛憐,富察氏對婆婆也是敬待有加。只是這樣一說,反而和禾青說一聲,反而讓禾青一時說不出話來。
進京那年,兩母女時隔八年有餘再次重逢。兩人話都說不上,抱着一起做了兩副水做的淚人一般。再之後有了齊布鬆的滿月席上,兩母女才抹着淚說着體己話。如今又是幾年,禾青想想又頗爲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