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傳送門的光芒消散，羅恩和伊芙重新出現在“顛倒咖啡廳”時，眼前的景象讓兩人都愣住了。
此刻，這裡正在舉辦一場名爲“顛倒日派對”的奇異慶典。
一位穿着長裙的貴婦人，正用她那雙包裹在絲襪中的纖細腳踝，優雅地端起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
她的動作竟然異常熟練，腳趾靈活地操控着杯柄，將咖啡精準地送到倒立着的嘴邊。
貴婦的表情依然保持着上流社會的優雅從容，彷彿這樣喝咖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真是美妙的香氣呢，”
她用腳趾輕撫杯沿，發出滿足的讚歎聲：
“今天的咖啡格外醇厚，用腳品嚐能感受到更多層次的味道。”
旁邊的餐桌上，一個商人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用頭部在地板上“行走”。
他的西裝被磨得滿是灰塵，髮型完全亂了，但表情卻異常認真。
彷彿這種移動方式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交通手段：
“抱歉讓您久等了，”
他對坐在對面的合作伙伴說道，語調中帶着商務談判特有的嚴肅：
“用頭走路確實比用腳慢一些，但這樣能更好地感受大地的脈動，有助於做出更明智的商業決策。”
最詭異的是角落裡的一家三口。
父親用頭頂着地面爬行，母親用雙腳優雅地夾着報紙閱讀，而他們的小女兒正試圖用腳趾給娃娃梳頭。
一家人的表情都異常和諧，充滿了天倫之樂的溫馨感。
“爸爸，你看我給娃娃扎的辮子！”
小女兒興奮地用腳趾舉着娃娃，娃娃的頭髮被紮成了詭異的螺旋形狀：
“老師說，用腳做手工能開發大腦的另一半！”
“做得很好，寶貝。”
父親用頭在地板上轉了個圈，表示讚賞：
“在顛倒的世界裡，只有學會適應的人才能生存下去。”
咖啡廳的服務員們，更是將這種顛倒發揮到了極致。
他們不僅自己頭腳顛倒，還在空中表演着各種不可思議的雜技。
一個服務員用頭頂在天花板上“走路”，同時用雙腳端着托盤爲客人送餐。
那托盤在他的腳趾間穩如磐石，咖啡杯中的液體竟然沒有灑出一滴。
“歡迎回到現實世界！”
另一個倒立的服務員向他們招呼着，聲音中帶着某種歡快：
“每次開啓寶庫的時候，都是我們咖啡廳的顛倒日派對！”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腳在空中寫字，寫出的竟然是工整的文字：
“我們相信，只有徹底打破固有思維，才能看到世界的真相！”
此時咖啡廳還源源不斷有客人進來。
他們的臉上甚至露出享受的表情，彷彿這種顛倒的生活方式給他們帶來了某種解脫。
一個留着白鬍須的老者，此刻正用腳趾熟練地翻閱着一本厚重的哲學著作。
他的表情專注而深沉，偶爾還會用腳趾在空中做出思考的手勢：
“果然，只有顛倒過來看世界，才能理解洞穴寓言的真正含義，”
他自言自語道：
“我們一直以爲自己站着看到的是真相，其實那只是影子。
只有倒立起來，才能看到光源本身。”
這種荒誕的哲學論調，聽起來既滑稽又有一定道理，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瘋狂還是智慧。
“不過，總算是結束了……”
伊芙長舒一口氣，眼眸中露出極度疲憊之色：
“每次去見先祖，都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重新洗牌。”
她看着周圍這些顛倒的人們，眼中露出困惑：
“有時候我真分不清，到底是我們正常，還是他們正常。”
“但是很有趣不是嗎？”
羅恩想着手中剛剛獲得的幾件寶物，嘴角露出微笑：
“雖然過程非常怪異，但收穫是真實的。而且……”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正在用腳喝咖啡的客人們：
“有時候，換一個角度看世界，確實能發現一些平時注意不到的東西。”
伊芙點點頭，但隨即又有些失落：
“導師……您現在要去見母親了吧？”
“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討……”
少女低下頭，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胸前的項鍊。
那是剛剛從荒誕之王寶庫中獲得的“說謊真理之鏡”，現在被她縮小後當作裝飾品佩戴着。
鏡面中依然顯示着那個充滿怨恨的中年女性形象，她本該變成的樣子。
這個畫面時刻提醒着她，自己現在的生活是多麼珍貴和脆弱。
“是的，但不用擔心。”
羅恩伸出手，輕輕撫摸着伊芙的頭髮。
他的動作帶着某種安撫的力量，讓少女緊張的情緒逐漸放鬆：
“過幾天我們繼續進行互相授課？我很期待你對血脈學的新見解。”
聽到這個承諾，伊芙的臉上重新綻放出春花般燦爛的笑容：
“好的！我會等您的！”
她的聲音中重新充滿了活力和期待：
“我已經準備了很多問題想要請教您，還有一些自己的研究心得想要分享。”
兩人緩緩走向咖啡廳的出口。
那些顛倒的服務員們友好地揮手告別。
他們的告別方式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用腳在空中畫出優美的曲線。
“歡迎再次光臨顛倒咖啡廳！”
走出咖啡廳的大門時，羅恩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
但他看到的景象，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棟建築的影子，正在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原本應該是深黑色的影子，此刻已經變成了粉紅色澤。
粉色影子生長出一隻小手，在向他揮着手打招呼。
羅恩啞然失笑，也向着粉色影子揮了揮手。
………………
夜色如墨，中央之地的萬家燈火在下方閃爍着，如同被打翻的星河灑落人間。
羅恩坐在專用飛行器的座椅上，手指輕撫着剛剛獲得的《超凡全解》。
這本厚重典籍的皮革觸感溫潤如玉，但其中蘊含的知識重量卻讓他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飛行器的內部裝飾，展現着主人征服異世界的累累戰果。
牆壁上懸掛着各種奇異生物的頭顱標本。
有着三顆眼睛的蜥蜴人首領，額頭鑲嵌水晶的岩石巨人，還有滿臉被挖去什麼東西，全是坑洞的噁心首級。
每一件戰利品，都代表着一個文明的覆滅，一個種族的屈服。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艙壁正中央展示的一顆拳頭大小的水晶球。
水晶內部封存着一個微型國家的完整景象，表面還能看到城市的光點閃爍。
這不是模型，而是真正被縮小封印的某個被征服文明。
其中曾經生活着數十萬智慧生命，如今都成了卡桑德拉私人收藏品中的觀賞對象。
飛行器內的魔力波動異常強烈，各種防窺探和反偵測的符文陣列全功率運轉，發出低沉嗡鳴聲。
這種級別的防護，已經能夠阻擋大巫師的感知。
顯然，卡桑德拉對接下來的談話極其謹慎。
“她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
羅恩在心中分析着各種可能性。
隨着其思緒電轉，飛行器緩緩降落在水晶尖塔主塔的最高層。
這裡是整個中央之地防護最嚴密的地方。
層層疊疊的封禁結界如蛛網般密佈，連空氣中的魔力濃度都比其他地方高出數倍。推開艙門，羅恩就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氛圍。
卡桑德拉的私人領域，展現了一種病態的奢華。
房間四壁由純淨的深淵水晶構成，在魔力照射下散發着詭異的紫色光芒。
地面鋪着來自各種珍稀的巨獸毛皮，它們被隨意拼接在一起，毫無美感可言。
房間裝飾雖然極盡奢華，但細節處卻透露着主人精神狀態的不穩定。
牆上的名畫有些歪斜，彷彿被憤怒地撞擊過，畫框上還殘留着魔力灼燒的痕跡。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某種扭曲的魔力氣息。
羅恩仔細觀察着房間內的每一個細節，在心中勾勒着卡桑德拉當前的精神狀態。
“情緒波動劇烈，精神控制力下降，有暴力傾向的表現……”
他啓動剛剛恢復的“隱者之識”，試圖獲取更多信息。
正當羅恩准備進一步分析房間內的異常時，空氣中開始出現波紋般的扭曲。
紫色光粒如雨點般從虛空中灑落，在房間中央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卡桑德拉的虛骸投影緩緩顯現，但明顯極不穩定。
她的形象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偶爾會出現雙重影像的重疊，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同一個位置重合。
美麗的面容上帶着深深的疲憊，長髮失去了往日的光澤，散亂地披在肩膀上。
“羅恩，我需要你的幫助。”
她的聲音嘶啞：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
堂堂征服派的領袖，水晶尖塔的塔主，向一個剛剛突破月曜級的年輕人求助，但是……”
她停頓片刻，眼中露出自嘲的苦笑：
“現在的我，已經有些束手無策了。”
這句話中蘊含的信息量，讓羅恩心中一震。
除去那些高居雲間、不問世事紛擾的偉大者們，卡桑德拉已經是目前巫師文明最位高權重的人。
她會說出“束手無策”這樣的話，可見其面臨的困境已經到了何種程度。
“您遇到了什麼困難？”
羅恩的聲音依然平穩：
“從您的狀態來看，應該不僅僅是單純的軍事挫折。”
聽到這個分析，卡桑德拉不由得搖了搖頭。
“還是那麼敏銳……”
她輕聲嘆息道：
“你說得對，這確實不僅僅是軍事問題。”
卡桑德拉揮手激活了房間中央的一個投影臺。
隨着魔力注入，整個房間瞬間變成了三維宇宙模型。
無數星系在他們周圍緩緩旋轉，其中一個特定區域被高亮標註。
那就是維塔爾共和國所在的星域。
“在進行正式商議之前，我需要讓你真正瞭解我們面對的敵人。”
卡桑德拉的聲音帶着某種近乎敬畏的情緒：
“毫不客氣的說，我挑錯了征服的對象。
目前，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個在某些方面比我們更加……高等的存在。”
投影開始聚焦，顯現出維塔爾共和國詳細的結構圖。
“維塔爾人在生理上與我們相似，但他們的大腦結構經過了數萬年的有意識進化改造。”
卡桑德拉指向投影中一個維塔爾人的精密解剖圖：
“看這裡，他們的松果體被極度強化，佔據了大腦容量的大部分。”
羅恩仔細觀察着這個異族的生理構造，發現了許多令人驚訝的細節：
維塔爾人的神經網絡異常密集，神經纖維的數量是人類的數倍以上；
他們的大腦中還有一個全新的器官——集體連接腺；
這個器官通過生物電波，與其他維塔爾人建立意識連接。
“這讓他們天生具備強大的靈能天賦，而且……”
卡桑德拉的聲音變得更加凝重：
“每個個體的死亡，都會將其記憶和經驗部分傳遞給整個族羣。”
這個信息讓羅恩眉頭微皺。
如果一個文明能夠做到高度的知識共享，那他們的發展速度將是正常文明的無數倍。
“所以，真正的問題就出在這裡。”
投影畫面切換，顯現出維塔爾共和國首都的鳥瞰圖。
羅恩看到了令人震撼到無法言喻的景象：
整個巨大城市，都被一張無比複雜的銀色網絡完全覆蓋。
這張網絡如神經系統般精密，每一根銀絲都散發着生物電的微光。
每個維塔爾人的大腦，都通過一根半透明的生物神經纖維與這張巨網相連。
“這是他們的‘統一思維矩陣’。”
卡桑德拉的聲音中帶着敬畏、恐懼，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情緒：
“數十億個個體的意識完全融合，形成了一個超級大腦。”
羅恩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數十億個智慧生命的思維力量匯聚在一起，那將是何等恐怖的計算和分析能力。
“我們的心理戰術專家，曾經嘗試滲透這個網絡……”
卡桑德拉停頓了一下，眼中露出痛苦的回憶：
“結果，那位大巫師的意識被永久困在了其中。”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現在他的身體還活着，呼吸正常，心跳穩定，但靈魂……已經成爲了維塔爾集體意識的一部分。”
“他每天都在說維塔爾語，重複着我們完全聽不懂的概念。”
這種詳細描述，讓羅恩感到寒意頓生。
精神戰術的失敗，意味着連巫師文明較爲擅長的領域，都無法對維塔爾人造成有效打擊。
“至於‘星域主’……”
投影再次變化，一個令人難以直視的龐大存在出現在空間中央。
即使只是影像，羅恩依然感受到了來自那個存在的恐怖壓迫感。
那是一個體型堪比恆星的生物，身體由純粹的能量和物質混合構成。
無數觸手如星河般在虛空中舞動，每一根都散發着毀滅一切的力量。
“它不是維塔爾人的統治者或者保護神。”
卡桑德拉的聲音開始顫抖，顯然回憶起了與這個存在交戰時的經歷：
“而是他們集體意識的外在化身。
數十億個靈魂的集合意志，通過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古老儀式，獲得了物理形態。”
她停頓片刻，用近乎絕望的語調繼續道：
“這意味着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個體，而是整個文明的意志具現。”
“殺死它，等於同時殺死全部維塔爾人。而只要有一定數量的維塔爾人活着，它就能重新復活。”
一個無法真正殺死的敵人，一個代表着整個文明意志的存在。
這確實超出了傳統征服戰爭的範疇。
“他們的技術水平也非常高。”
投影顯示出維塔爾戰艦的內部構造，那種設計理念與常規戰爭載具完全不同：
“他們的戰艦不需要複雜的鍊金陣列，每個維塔爾人本身就是一個活體法術節點。”
卡桑德拉指向投影中那些流線型的銀色戰艦：
“多艘戰艦能夠組成一個戰術矩陣。”
羅恩仔細觀察着維塔爾戰艦的設計特點，發現它們與巫師文明的戰艦截然不同：
沒有厚重的符文裝甲，而是依靠集體念力構建的能量護盾；
沒有複雜的武器發射裝置，而是直接將靈能轉化爲毀滅性的能量束；
沒有傳統的指揮層級結構，每艘戰艦都是集體意志的直接延伸；
它們還能夠進行即時的戰術協調，幾十艘戰艦如同一個整體般行動。
“我們的艦隊在單體技術上並不落後，某些方面甚至要先進得多。”
卡桑德拉的聲音中帶着挫敗感：
“但在協調性上，我們完全無法與他們匹敵。”
她的眼中露出痛苦的回憶：
“當數十艘維塔爾戰艦在局部戰場同時轉向，如單一生物般完美配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