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拉緩緩走向講臺，每一步都踏得極其從容。
由異界材料構建的講臺在她腳下微微發光，彷彿在迴應着她體內蘊含的恐怖能量。
那些鑲嵌在講臺邊緣的“時間水晶”開始有節奏地閃爍，與她的心跳頻率完全同步。
當她站定後，整個“羣星垂落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數千名巫師屏住呼吸，空氣中瀰漫着一種近乎窒息的緊張感。
羅恩啓動“隱者之識”，仔細觀察着臺下衆人的微妙反應。
年輕巫師們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如同飢餓的野獸嗅到了血腥味；
而那些資深學者則面露憂慮，緊握的雙拳暴露了內心的不安。
最令他注意的是觀測站隊列中的變化。
那些長期遭受深淵侵蝕的成員，此刻竟然表現出了某種病態的興奮。
“看來我先前的猜想應該是正確的。”羅恩在心中分析着這種異常現象：
“深淵侵蝕的後遺症，讓他們對卡桑德拉身上的某種特定能量波動產生了共鳴？”
“各位同僚們。”
卡桑德拉的聲音在大廳中迴盪，那種溫和的語調與她剛纔展現的征服者威勢形成鮮明對比：
“我剛纔展示的這些戰利品，只是我們真正潛力的冰山一角。”
她的紫色眼眸掃視着臺下的衆人。
“爲了確保征服行動的順利進行，學派聯盟將實施一系列新的管理制度。”
第一項政策的宣佈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強制徵召制度：所有達到月曜級及以上實力的巫師，都有義務參與異界征服行動。這不再是個人選擇，而是文明責任。”
臺下立刻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聲，許多傳統派巫師面露不悅之色。
但卡桑德拉沒有給他們提出異議的機會，繼續宣佈：
“當然，考慮到不同巫師的專長領域，徵召制度將採用靈活的執行方式。”
她展開政策手冊，裡面浮現出詳細的分類說明：
“戰鬥型巫師將直接參與前線作戰，享受最高的戰利品分配權；
研究型巫師可以選擇後方支援，負責異界技術的解析和應用；
管理型巫師則負責被征服地區的治理和資源開發。”
這種細緻的分工安排明顯緩解了許多人的擔憂，特別是那些不擅長戰鬥的學者型巫師。
卡桑德拉繼續解釋道：
“考慮到學派的長期發展需要，我們會保留一定比例的研究人員專注於傳統教學工作，確保知識傳承不會中斷。“
第二項政策同樣引人關注：
“戰功評價體系：傳統的學術貢獻將與征服貢獻並行計算。發表一篇頂級論文的貢獻值，將等同於成功征服一個小型文明的戰功值。”
她展示了一個複雜的評分表格：
“這個體系不是要貶低學術研究的價值，而是要公正地評估所有形式的貢獻。
畢竟，無論是發現新的法術原理，還是爲學派開拓新的資源來源，都是在爲文明的進步做貢獻。”
第三項政策涉及到最核心的利益分配：
“異界資源統一管理：所有徵服行動獲得的資源將由征服派進行統一管理和分配，但使用權將根據貢獻度開放給所有成員。”
這個解釋消除了許多研究型巫師的擔憂：
“參與征服的成員確實會獲得優先分配權，但這些資源並不會被壟斷。
任何巫師都可以通過申請獲得研究和使用的機會，只是在優先級上會有所區別。”
最後一項政策是最具爭議性的：
“異界智慧生物管理制度：
我們將建立完善的異界生物分類和管理體系，確保每一個智慧生物都能在最適合的崗位上發揮價值。”
她特意避免使用“奴役”這樣的激進詞彙，採用了更加委婉的表述：
“那些在戰鬥中表現出合作態度的異界生物，將獲得'受保護民'的身份，享受基本的生存權利和發展機會。
而那些頑抗到底的，則會被歸類爲'勞動資源'，爲學派聯盟的建設貢獻力量。”
最令人意外的是她對邊緣化巫師的安排：
“對於那些無法參與征服行動，也不適合進行高端研究的巫師，我們將提供充足的教學和管理崗位。“
她展示了一個詳細的社會分工圖：
“年長的巫師可以在安全的環境中專心教學，培養下一代；
身體狀況不佳的巫師可以從事後勤管理工作；
甚至那些實力較弱的巫師，也可以在已被完全征服的安全位面中擔任基層管理職務。”
這套政策框架的精妙之處在於，它幾乎堵死了所有可能的反對理由：
擔心被強制參戰的學者，有了研究型參與方式的選擇；
擔心學術價值被貶低的傳統派，看到了學術貢獻仍然被重視；
擔心資源被壟斷的普通巫師，獲得了公平使用的機會；
甚至連那些完全無法適應新時代的邊緣化巫師，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臺下開始出現竊竊私語聲，一位穿着傳統學者長袍的老者清了清嗓子：
“卡桑德拉大巫師，恕我直言，我們的‘防守策略’確保了巫師文明延續至今。
我瞭解過一些選擇激進擴張的異世界文明，它們大多都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了。”
這位老者名叫埃德加·布萊克，是水晶尖塔的理論研究員之一。
他的聲音雖然顫抖，但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卡桑德拉轉向他：
“埃德加研究員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問題。確實，保守策略讓我們生存到了現在，這是不可否認的功績。”
她輕揮右手，空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多維地圖投影。
“但是，埃德加研究員，您認爲‘生存’和‘繁榮’是一回事嗎？”
地圖開始展示巫師文明在過去數個紀元中的發展軌跡，那是一條緩慢而平穩的上升曲線。
然後，投影顯示出其他已知文明的發展速度對比。
“您看這條紅線，這是我們巫師文明的發展軌跡。穩定，可預測，讓人安心。”
卡桑德拉的手指在空中劃過那條代表巫師文明的藍色曲線：
“而這些，是我在異界征服中遇到的其他文明的發展數據。”
數十條不同顏色的曲線出現在投影中，其中大部分都呈現出陡峭的上升趨勢。
有些文明的發展速度是巫師文明的十倍，有些甚至是百倍。
埃德加教授的臉色變得蒼白：
“但是……但是快速發展往往意味着不穩定，意味着更大的風險……”
“您說得對。”
卡桑德拉點頭同意，但隨即話鋒一轉：
“但是埃德加教授，您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當其他文明的實力已經超出我們太多時，我們的‘穩定’還有意義嗎？
一個遠比我們強大的文明，如果決定征服我們，我們的數萬年積累在他們面前可能只是一個笑話。”
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的女巫師突然出聲質疑道：
“但是卡桑德拉大巫師，征服意味着衝突，意味着死亡。
您展示的那些戰利品和政策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但代價是什麼呢？
說不定我們自己就會成爲下一個犧牲者呢？大家可都遠不如您這般強大。”
羅恩仔細觀察着這位提問者的微表情和魔力波動。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個女巫師的情緒狀態異常平靜。
雖然話語中帶着質疑的語調，但她的心跳頻率、魔力流動，甚至瞳孔反應都顯示出一種近乎超然的冷靜。
“這不像是真正憤怒或擔憂的人應有的生理反應……”
羅恩在心中記下這個異常，開始留意其他提問者的狀態。
卡桑德拉麪對這個尖銳的問題，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莉安娜導師，您的問題觸及到了征服政策的核心爭議。
我不會迴避這個問題，因爲誠實是我們討論的基礎。”
她的紫色眼眸中滿是深沉的痛苦：
“是的，征服過程中確實有生命消失，早期探索中可能絕大多數都是我方的。”
卡桑德拉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但是莉安娜導師，我想請您考慮另一個問題。
在我們‘和平’發展的這些年裡，又有多少巫師死在了深淵中？
又有多少學者因爲缺乏足夠先進的治療技術而無法挽救？”
她揮手展示出一組令人震撼的統計數據：
“第四紀元以來，死於深淵探索的巫師：2847人。
死於實驗事故的研究者：1923人。
死於各種絕症和侵蝕後遺症的學者：4651人。
這還不包括那些因爲魔力過載、精神污染等原因導致的永久性傷殘。”
莉安娜導師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但羅恩注意到她的生理反應依然異常穩定。
“這些死亡，是我們‘和平政策’的代價。”
卡桑德拉繼續說道：
“如果我們早一千年獲得‘解碼文明’的生命重編技術，那些死於絕症的學者現在就還活着。
如果我們早五百年掌握‘收割者文明’的時間操控術，那些深淵探索的意外就可以被逆轉。”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激動：
“莉安娜導師，請告訴我，讓2847個巫師慢慢死在深淵中，和在快速征服中犧牲200個戰士獲取拯救技術，哪一個更合適？”
這個對比讓臺下陷入了沉默。
數字的力量是殘酷的，它將抽象的爭議轉化爲了具體的生命對比。
但羅恩敏銳地察覺到，前排幾個“質疑者”的魔力波動表現出了微妙的協調性。
他們雖然在扮演不同的角色，但能量頻率卻有着某種相似的共振特徵。
“這些人很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在心中暗自警惕，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整場演說的設計。
卡桑德拉繼續展開她的論述：
“我知道有些人擔心征服會改變我們的本質。
這種擔憂是有道理的，我也曾經有過同樣的困擾。”
她的表情變得複雜而深刻：
“但是在異界征服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一個更加殘酷的真相。在這個宇宙中，沒有真正的‘置身事外者’。”
投影再次變化，顯示出幾個標記爲“已消失文明”的暗淡節點。
這些節點不再發光，只留下灰暗的殘影，像是宇宙中的墓碑。
“第四象限的‘和平聯盟’，一個以和平與合作爲核心理念的文明集合體。”
卡桑德拉的聲音變得如同悼詞：
“他們建立了完美的民主制度，每個決定都要經過無數次的討論和投票。
他們認爲戰爭是野蠻的象徵，武力是愚昧的表現。”
投影中出現了這個聯盟的最後時刻：
美麗的水晶城市在扭曲的觸手包圍下瞬間坍塌，無數生命在絕望中消失。
“當‘跛行者’入侵時，他們還在爭論，是否應該整個文明都進行遁逃。
等到會議結束，整個聯盟已經被徹底歸入那位古老存在的‘領域’中。
數百個國度、萬億生命，因爲過度的‘民主’而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臺下一位中年巫師顫聲問道：
“但是……但是我們可以通過交換來獲取知識，爲什麼一定要選擇戰爭？”
這次的提問者情緒反應顯得更加真實，羅恩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真正恐懼和困惑。
卡桑德拉轉向他，眼中露出理解之色：
“哈維斯導師，您的想法在理想狀態下是完全正確的。
外交和談判確實是獲取知識的更文明方式，我也更願意選擇這種方法。”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變得沉重：
“但問題是，哈維斯導師，當對方根本不願意和您平等對話時，您的外交還有效果嗎？”
投影顯示出另一個文明覆滅的場景：
“第七象限的‘學者共和國’，專注於知識的積累和研究，他們的圖書館收藏了一百個世紀的智慧結晶。
當‘機械聯邦’發動攻擊時，他們派出了最優秀的外交官，帶着最珍貴的知識作爲談判籌碼。”
畫面中，一羣身着華麗長袍的學者站在機械軍團面前，手中捧着閃閃發光的知識水晶。
“機械聯邦的迴應是什麼呢？”
卡桑德拉的聲音帶上了諷刺的色調：
“他們殺死了所有外交官，奪走了知識水晶，然後繼續進攻。
因爲在他們的邏輯中，當你可以通過征服獲得全部，爲什麼要用交換纔得到一半？”
這個例子一出，哈維斯導師張了張嘴，但最終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
“這就是我們面臨的現實。”
卡桑德拉繼續說道：
“在這個殘酷的宇宙中，只有足夠強大的文明纔有資格談論道德和外交。
弱者的善良，往往只是強者眼中的笑話。”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掃視着場上所有人：
“在這種情況下，征服不是貪婪，而是自衛。
不是爲了滿足權力慾望，更應該是爲了獲得保護我們所愛之人的能力。”
這種個人化的論證，顯然產生了強烈的感情共鳴。
卡桑德拉在舉例時的措辭極其巧妙。
她始終避免提及征服過程中的具體暴行，將焦點轉向“被拒絕的請求”和“不公平的交換條件”。
這種修辭技巧讓征服行爲看起來像是被迫的自衛反應，而不是主動的侵略行爲。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卡桑德拉繼續她的論述，又轉移到了征服的治理成本上：
“我們並不是要成爲純粹的毀滅者，而是要成爲整合者。”
投影顯示出她治理下的已征服文明的現狀：
整齊的城市，有序的生產，各種族羣在各自適合的崗位上工作。
雖然明顯存在等級差異，但畫面看起來相對和諧。
“您看，這些曾經的‘敵人’現在生活得如何？
他們有穩定的食物供應，有適合自己的工作崗位，有基本的安全保障。
他們的知識和文化得到了保存和發展。”
她特意指向畫面中的一些細節：
“這裡是原‘水晶文明’的工匠區，他們繼續製作着傳統的藝術品，只是現在有了更好的材料和工具。
那裡是‘機械聯邦’的技術人員，他們在我們的支持下開發出了更先進的設備。”
“征服不意味着毀滅，而意味着優化。”
卡桑德拉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我們將不同文明的優勢整合起來，創造出一個更加高效、更加強大的綜合體系。”
但羅恩的“超凡辨識”讓他看到了畫面中的一些微妙細節。
在畫面的邊緣，隱約可見一些巨大的監控裝置和武裝守衛，暗示着這種“和諧”是通過強力維持的。
“大巫師的修辭技巧確實高超。”
羅恩在心中冷靜分析：
“她將征服包裝成了拯救，將奴役描述爲整合，將強迫描繪爲合作。
但最高明的是，她提供的例子可能部分是真實的，這讓謊言變得更加可信。”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就在掌聲漸起的時候，羅恩注意到了一些微妙的細節。
尤特爾的虛骸投影在臺下微微閃爍，那種不穩定的光芒透露出老教授內心的不安。
他們之間建立的默契讓羅恩讀懂了這個信號：保持自己的思考！
卡桑德拉則像是沒有看到一樣，自顧自地開始展示着詳細的風險分析圖表：
“這是我們制定的征服策略框架，其核心原則是‘漸進式擴張’和‘安全邊際控制’。”
圖表顯示出一個謹慎而系統的計劃：
“我們不會貿然攻擊超出我們能力範圍的文明，也不會同時在多個戰線展開行動。
每次征服行動都會經過詳細的實力評估和風險計算。”
她指向圖表中的一個重要指標：
“我們設定的安全標準是：任何征服行動的成功概率都必須超過85%，傷亡率必須控制在15%以下。
只有滿足這些條件的目標，纔會被納入征服計劃。”
卡桑德拉的語氣變得更加機密化，像在透露重要情報：
“我們的情報網絡已經對周邊文明進行了深入調查。
經過分析，我們發現大多數強大文明都處於自己的發展瓶頸期，或者正在面臨內部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