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恩一怔,隨即輕輕點頭。
他起身去了一趟後院,再回來的時候,便壓低聲音對溫婉說:“萬事俱備。”
溫婉便知道,他已然做了安排,這幾個勁裝漢子是逃不掉了。
片刻後,幾個勁裝漢子吃完飯,拍了幾個銅板在桌子上後便離開。
客棧老闆摸着那幾個銅板,一陣搖頭,也是敢怒不敢言。
溫婉着急,站起來就準備上,卻被溫恩一把扯住了胳膊。
“用不着我們去,我的人自會拿下他們。沒得讓你去污了眼睛。”
溫婉猶豫了一下,便坐着沒動。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名侍衛來報:
“幾個人都摁住了,在鎮子東口的密林裡。”
*
溫婉急匆匆趕到現場,定睛一看,嘴角扯了扯。
幾個勁裝漢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氣息奄奄,其中一個看見又有人來,禁不住恐懼的哆嗦。
“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說了,連二當家屁股上有塊疤的事都說了啊。”
原來,這就是溫恩不讓她跟過來的原因。
漠北人做事,果然只講效率,下起手來狠得沒邊兒。
而侍衛們管把人打得半死,叫做“摁住了”。
溫恩眉頭一皺,瞪了幾個侍衛一眼,“就不能收着點兒?弄得血淋淋的,多難看?”
知道他姐要來,還搞出這種血腥的畫面,這幾個人真不會辦事。
溫恩有些懊惱,心虛的看向溫婉,“姐姐,他們幾個沒分寸,回頭我一定好好管教。”
“呃……”溫婉輕咳一聲,“事急從權,這些山匪也不是什麼好人,用不着手下留情。我又不是養在深閨的白蓮花,沒那麼講究。”
“白蓮花?”聽着不像是好詞兒,溫恩不太懂,不過姐姐沒生氣,他便放心了。
侍衛稟報道:“這幾個人交代,他們前幾日跟着二當家搶了一夥落單的豐城守軍,正是守在山谷外面何擎的人。”
“他們說,最近寨子裡窮得響叮噹,前兩個月把路過的行商搶得太狠,這個月商隊太少,那羣豐城守軍的馬匹和武器都很好,人數又少,所以他們二當家就動了心思。”
溫婉也是越聽越心驚。
她狐疑的道:“三不管地帶的山匪都這麼橫的?連豐城守軍都敢搶?那可是守軍啊,大本營裡上萬人的勢力。”
這倒是問到點子上了,幾個侍衛沒往這個方向想,便沒問。
溫恩使了個眼色,一個侍衛便走到一個勁裝漢子的身邊,擡起腳,猛地踩在那人受了傷的胳膊上。
那人發出慘叫,疼的額頭冒汗。
侍衛冷聲問:“沒聽見姑娘問你話?你們爲什麼連守軍都敢搶?”
那人被折磨怕了,一番求饒後,才說:
“換了以前,我們是不敢的。以前豐城守軍的將領何擎是個狠人,我們惹不起,不敢動歪心思。”
“可如今,守將換人了,再加上寨子裡實在是日子過得緊巴,所以就鋌而走險幹了票大的。”
“還有、還有……”
勁裝漢子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眼看侍衛又要動腳,他嚇得嗷嗷直叫,不敢再有所隱瞞。
“還有就是二當家看那瞎子長得好看,饞得厲害,兄弟們根本攔不住,只能硬着頭皮上。”
事情經過了解完,在場的衆人都唏噓不已。
溫婉沒忍住,嘴角揚了揚,“倒是沒想到,沈御也有紅顏禍水的潛質。”
溫恩嘲諷的撇了撇嘴,“我看這羣山匪就是羣沒腦子的,眼神也不好。”
溫婉搖頭輕笑,“我倒覺得他們眼光很好啊,專挑硬茬兒下手。不但搶了何擎的人,還擄走了沈御,端朝兩大戰將,他們是一個都沒放過。”
趴在地上的勁裝漢子聽見他們的對話,先是一愣,隨即膽戰心驚的擡頭。
“你、你們剛纔說誰?什麼兩大戰將?”
溫婉緩緩蹲下,好心的替那勁裝漢子解釋。
“你們搶的邊城守軍,正是你們不敢惹的那個狠人何擎的部下。而你們二當家擄走的瞎子,是端朝大名鼎鼎的沈大將軍。”
聞言,幾個勁裝漢子原本還有一口氣,聽見這話,頓時嚇死了兩個。
剩下的幾個也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完了、完了,我們山寨完了……”
這漢子呢喃着這幾句話便徹底暈死過去。
溫恩嫌棄的掃了一眼橫七豎八躺着的幾個人,想了想,便問溫婉。
“姐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我們只有這幾個人,如果貿然上山救人,不是明智之舉。”
溫婉站起身,應了一聲。
不過她一點兒也不着急,而是拍了拍溫恩的肩。
“走吧。我們去要點兒人馬。”
幾名侍衛茫然的盯着溫婉,不是他們瞧不起她。
實在是,調動人馬這種大事,從她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他們沒見過,便覺得很不可思議。
不過見殿下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他們便暫時放下了心頭的疑惑。
*
白虎寨地處一個峭壁的半山腰,從地形上來看,易守難攻,一旦將山路攔住,便沒有人能輕易逆行衝上山來。
仗着地形優勢,山寨逐年發展壯大,如今已經不下千人之衆。
黃昏時分,幾個步履蹣跚的人影走在上山的小道上,爲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名隨從和一名老婦。
山寨門口的瞭望臺上,負責守衛的山匪看見下方几人,揚了揚手中的刀,大聲呵道:
“什麼人?知道我們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亂闖?趕緊給老子走,省得爺爺我一刀砍死你們。”
青年眉頭一皺,似乎懶得和這人說話。
一旁的老婦卻沒動怒,只仰着脖子,大聲喊道:
“我家公子是神醫,前幾日在鎮子上遇到了你們寨子的人,他們說你們二當家那東西不行了,哦,對,就是不舉的意思……”
她喊得很大聲,唯恐上面的人聽不見。
殊不知這話一出,站在高臺上的一羣山匪都嚇得不輕。
其中一人慌張的吼道:“姑奶奶!你亂吼亂叫什麼呢?咱們二當家好得很!”
這種話,是能當衆說出來的嗎?
回頭二當家要是發起狠來,他們都得脫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