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幾個百姓,話題聊到了孟錦娶妻生子上,他們小聲議論着那些大戶人家未出閣的千金,像是世家大族的千金能嫁進孟府,都是萬般榮幸一般。
溫婉嗤之以鼻,也替孟錦將來的妻子感到悲哀,無論誰家女兒,嫁給孟錦這樣的人,都是鮮花插在牛糞上。
“溫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太守府吧。”
溫婉身後跟着粗使婆子,手上提着個菜籃,籃子裡裝滿了採買的東西。
老婆子姓吳,是太守府大廚房的婆子,溫婉花了點兒銀錢,才讓她偷摸着帶她出了一趟門。
何妙這幾日記掛着何擎的病情,沒工夫處置她,便將她扔在太守府後院不聞不問。
也不知道太醫給何擎用的什麼藥,原本對溫婉喊打喊殺,誓要殺溫婉泄氣的何擎,整日渾渾噩噩的,竟然也像是忘了溫婉的存在。
倒是孟錦,時不時就藉口在溫婉的院子前露個臉,惹得溫婉煩不勝煩。
粗使婆子一提醒,溫婉便應了聲。
溫婉跟在粗使婆子身後,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街上的行人便越來越少。
直到粗使婆子領着她轉進一個偏僻的小巷,溫婉才心頭猛地一跳。
這不是回太守府的路!
意識到這點,溫婉腳步一頓,轉身就想逃。
可惜,她剛一轉身,身後的粗使婆子便丟了手上的竹籃,一把摁住她的肩膀。
這婆子還是個練家子,溫婉根本不是對手,袖子裡的匕首都沒來得及掏出,就被這婆子一掌敲暈。
巷子深處停着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
青年小跑着過來,看見倒在地上的人,表情一沉。
“主子不是說不能傷了她?”
粗使婆子力氣大,一把將溫婉抗在肩頭上,然後往馬車上扔。
“我沒傷她啊,不就打暈了而已,要不是我收着力氣,你信不信,我一掌下去能要她半條命?”
青年嘴角一扯,“吳婆子,你就犟嘴吧,回頭主子要是怪罪下來,吃掛落的還是你。”
吳婆子嗤笑一聲,“你當主子是個眼瞎心盲的?能爲了一個小賤蹄子讓老婆子我吃掛落?這個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整日和男人眉來眼去,老婆子我最見不得這種浪蹄子。”
吳婆子說完,擦了擦手上的灰,又去撿落在地上的竹籃。
青年拿這婆子沒辦法,只嘀咕了兩句,“主子常說,不能以貌取人,這姑娘長得好看,難免招惹幾隻蒼蠅,也不能憑几句話,就說她和別人眉來眼去。”
青年嘴上不服輸,卻也跟着去幫忙撿地上落下的東西。
“再說了,主子既然讓我們把人弄回去,就說明這姑娘不一般。萬一是主子瞧上的女人呢,你下手這麼重,回頭主子生起氣來……”
“主子會瞧上她?”吳婆子冷笑一聲,湊到青年耳邊,壓低聲音說:“老婆子我是過來人,這姑娘據說是沈大將軍的小妾,喏,她這腰和屁股,我一看就知道生養過。”
青年一聽,頓時一驚。
吳婆子:“你別不信,生過孩子的女人,老婆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啊,你說,咱們主子天人之姿,能瞧得上着她?”
青年:“……”
吳婆子擺擺手,挎上竹籃,“人我就交給你了。我回太守府去了。”
*
溫婉只覺脖子後面殘留着難忍的疼痛。
那婆子力氣真大,竟然一個手刀就把她劈暈了。她思緒紛亂,想起以前看過的一篇小衆文章,說是古代的手刀劈人,其實風險很大,稍有不慎,就會傷到頸椎和神經,輕則脖子以下身體癱瘓,重則直接讓人心臟驟停而亡。
她動了動脖子,又動了動手腳,這才鬆了一口氣。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她只是暈過去了,沒有癱瘓,也沒有死。
青年蹲在溫婉身旁,將她醒來的反應夠看在眼裡。
他越看越驚奇,“阿叔,這姑娘好奇怪,被我們抓來之後,她竟然一臉輕鬆?”
被青年喚做阿叔的,是坐在門欄上,正拿着一杆水煙在抽的老頭。
老頭吧唧了一口煙,也詫異的看了溫婉一眼,“是個奇怪的。”
溫婉聽見兩人說話,這才擡起頭打量周圍的環境。
這間屋子看起來像某個院子的廂房,房門口打開着,從裡往外看,剛好能看見漫天的晚霞和黃昏。
院子裡有一棵幾十年的芙蓉樹,枝頭花開得正盛,映着院牆外層層晚霞,畫面竟然十分好看。
再看屋子裡這兩人,老頭一身店鋪掌櫃的打扮,像個商人,年輕人腰間一把彎刀,像個護衛。
溫婉手腳被捆,只能躺在地板上。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綁我?是何妙讓你們處置我?”
溫婉的第一反應,就是何妙讓人把她綁了。
按照她看過的不下上百本話本里的情節,宅鬥話本里,大戶人家處置敵人最惡毒的方式,就是把人綁了,直接賣到煙花之地,讓人生死不能。
“何妙?”青年愣了愣,“你說的是住在太守府裡那個何家千金?那種刁蠻任性的世家千金,可使喚不動我們。”
這一回,輪到溫婉愣了,她瞳孔一縮,“你們不是何家人?那你們綁我做什麼?”
青年似乎被問住了,不太聰明的樣子,他看向老者。
“阿叔,對啊,主子讓我們綁她做什麼?貴爺可有什麼交代?貴爺是公子身邊的紅人,定然知道公子的打算。”
拿菸斗的老頭垂眸想了想,隨即眼神一亮。
“貴爺雖然沒明說公子要這姑娘做什麼,可我琢磨着,咱們在城裡的生意,能用得上這種俏婦人的地方,也只有春花樓了。”
老者沉吟道:“我估摸着,主子肯定要把這俏丫頭送到春花樓去,好些個客人就喜歡這種有經驗的婦人。”
春花樓?
綁她來的,是春花樓的幕後老闆?
溫婉一陣心驚肉跳。
她唯一和春花樓有過的接觸,就只是前陣子和沈御賭氣,便在春花樓宴請了何妙,叫了幾個小倌倌端茶倒水,體驗了一回被帥哥伺候的感覺而已。
難不成就是那日,她被春花樓幕後老闆瞧見了,老闆對她起了心思,所以纔派人把她擄來?
溫婉:“……”
這個想法很大膽,不是一般人,都不敢往這個方向猜。
她不至於美到讓人看一眼,就想擄走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