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
再擡手的時候,他敲門的時候,手竟有些發抖。
“叩叩叩”
三聲輕響,在院子裡顯得特別空曠,連一點兒迴應都沒有。
沈御喉頭滾動,在門口停留了須臾,才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小婉……”
他輕輕地喚了一聲,聲音裡的驚恐連他自己都沒注意,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喉嚨裡苦澀得厲害。
她是離開了麼?
就這樣不聲不響的就走了?
連個正經的道別都沒有?
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露,他只低垂着頭,落寞的神色融進漆黑的夜色裡。
突然,牀鋪的方向發出一聲微弱的呢喃。
然後,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沈御一怔,隨即胸膛爆發出一陣狂喜。
他大步走到牀邊,將從牀鋪上滾下來的人撈了起來。
“你、你沒……”
沒走。
許是怕極了,幾個字而已,他竟是連說都不敢說出口。
溫婉跌下牀的時候,鼻子碰到了牀沿,本就疼得厲害,又突然被沈御撈摁在懷裡,鼻尖再次撞上他的胸膛,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埋怨的推着他,委屈的說:“鬆開,快鬆開,我鼻子疼。”
沈御這才和她拉開距離,“我以爲……我以爲……”
溫婉揉了揉鼻子,聽他聲音帶着輕顫,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隨即,她捧住他的臉頰,笑了。
“怎麼,你以爲我離開這裡了?”
沈御抿着脣,悶聲悶氣的“嗯”了一聲。
溫婉捏了捏他的臉,笑得沒心沒肺,“放心吧,既然你也答應了會放我走,那我就不會不辭而別的。”
“真的?”沈御問。
溫婉點點頭,輕笑道:“真不真的,將來你就知道了。”
沈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貪戀的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將她抱得越發緊了一些。
“小婉,我發現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溫婉不解,“怎麼?”
沈御呢喃着道:“我以爲我可以放你離開的,可我發現,也許……我做不到。”
就在剛纔,當他以爲溫婉已經離開的時候,他心裡冒出了一個惡劣的念頭。
他爲什麼要放她走?
以他的實力,就算將她禁錮在身邊,也沒人攔得住他!
既然如此,要不……乾脆就做一回惡人,把她留下?
說完,沈御將頭埋在她脖頸間,帶着哀求的語氣說:“小婉,你不走了,好不好?”
滿室寂靜裡,她沒有回答。
兩人彼此依偎,用盡力氣擁抱着對方,將所有的情緒都埋藏在暗色裡。
過了許久,溫婉仰起頭,輕輕地吻住了他。
氣息交纏的時候,有一顆滾燙的淚落在她的臉頰上,炙熱的觸感,讓她靈魂跟着一顫。
一瞬間,她便哽咽着哭出了聲。
她邊哭邊笑,哽咽着說:“傻子,你這樣,我真的會心軟的。”
沈御沒出聲,只是別開了頭,躲開了她想要替他擦拭的手。
他不知道,屋子裡雖然沒有點燈,可藉着窗外零星的碎月,她還是看清了他發紅的眼眶,和掛在他眼角晶瑩的淚。
夠了,已然足夠了。
有這麼一個男人,用一腔真心愛着她,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溫婉破涕爲笑,她擡手擦乾淨眼淚,一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親吻落在他的側臉上,又順着他凌厲的線條往下蔓延。
這天晚上,她用盡所有手段來取悅他。
她似乎想用一切來彌補他餘生的空白,也想填補自己靈魂深那處無法填滿的溝壑。
*
一聲驚雷乍響,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磅礴大雨。
明明已經到了清晨,天卻依舊灰濛濛的。
幸好,夏日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快到晌午的時候,天色放晴,陰霾盡去,陽光又重新充斥天地。
折騰了一晚上,溫婉睡醒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的時辰。
廚房裡溫着飯菜,溫婉卻沒什麼胃口,只喝了兩口清粥便放下碗筷。
沈御這兩日除了去朝堂上點卯,其餘的時候都貓在她這個小院子裡。
就連那些來討教武藝的世家公子都被他打發走了,他用了一個順理成章的藉口,說是沒了子嗣,他無心指教武藝。
被打發走的世家公子裡,當然不包括狗皮膏藥周伶伶。
周伶伶到底頂着一個滄王的身份,沈御不讓他進門,他就厚着臉皮去找老夫人,說是替太后娘娘送幾樣養身體的藥材。
周圍的人都活在爾虞我詐裡,各個都謹言慎行,唯恐被人落下話柄,也只有周伶伶,連臉都不要了。
“小婉姐姐,這些天我在宮裡也漸漸看明白了一些事。我只要還是滄王,不管我怎麼躲,總會有麻煩找上門的。”
趁着沈御去書房處理事情的空隙,他坐在小矮凳上,拿着小扇子替軟榻上的溫婉扇風。
說起這段時間的經歷來,還一臉的唏噓。
“你敢信,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就被人下了三次毒!還遇到了什麼驚馬、走水、房樑坍塌這些意外事故。”
他悻悻的撇了撇嘴。
“我這滄王,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之前,我不敢在人前和你多接觸,是怕惹麻煩。”
“現在轉念一想,反正也沒幾天好活了,與其畏首畏尾,連話都不敢跟你多講幾句,還不如破罐子破摔,活一天算一天。”
聽他這番話,溫婉同情的睨了他一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有幾分本事,辦幾分事,她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還沒有自大到憑藉幾分小聰明,就能改變整個世界。
“小婉姐姐,”周伶伶眼巴巴的擡頭看向她,小聲道:“我聽皇奶奶說,再過兩天就會派沈將軍去找剩下那個倉奇密盒。”
聞言,溫婉倒是愣了一下。
周伶伶可憐兮兮的說:“你能不能幫我給沈將軍說……找到那東西,把東西交給我?皇奶奶說,只有我拿到那些東西,我這個滄王的位置才坐得穩,我才能保住性命。”
也只有赤子熱誠的周伶伶,纔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把目的說出來。
也幸虧,他遇到的是溫婉。
溫婉擡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嘴脣動了動,卻到底緩緩搖了搖頭。
周伶伶睜大眼睛,面上生出些許不滿。
“爲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