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城區之後,白彥都顧不上修行,就直接闖進了卷宗處。
卷宗處裡面,兩個老書生正在整理那些卷宗,一人名爲陳安,一人名爲柳河。
幾個捕快就在門口守着,整理卷宗的時候,那些老書生自然也會對所有的卷宗有所瞭解,一旦他們出了意外,整個捕快班房所有的秘密,都將展露在外人面前。
故此白彥才特意安排了幾個捕快守在這裡,這既是爲了防止那兩個老書生泄密,同時也是對那兩個老書生的保護。
“見過大捕頭。”兩個老書生都上了年紀,懂得世情,當然也知曉這一段時間以來西城區的變化源自於何處,是以他們對白彥都表現出了相當的尊敬,甚至他們還在計劃什麼時候將家眷直接帶到捕快班房來住下,以免他們成爲捕快班房的破綻。
白彥的目光在卷宗處掃了一圈,相對之前而言,如今的卷宗處已經是顯得整潔了很多,那腐朽陳舊的味道,更是被一掃而空。
卷宗上,根據白彥的建議用不同顏色的布條繫上,其中紅色的是兇殺案,黑色的則是失蹤案。
“卷宗整理得怎麼樣了?”白彥問道。
“回大捕頭,已經是理清十年的卷宗了。”陳安放下手中的筆墨,朝着白彥一禮,將他們整理出來的目錄奉上。
“十年嗎?”白彥點了點頭,吩咐道,“將所有失蹤案的卷宗都找出來。”
“是。”陳安當即就將守在門口的捕快喚了進來,手裡捧着目錄,按照目錄將那些用黑色的布條系起來的卷宗逐一取出來,送到旁邊的廳室當中。
不查還不清楚,一查便是嚇了一大跳!
十年的時間下來,卷宗上的失蹤案,足足有兩百多起,這其中不乏有一大家子都一起失蹤的,而涉及的人數,更是多達五百餘人!
這還只是有報案的,若是再算上那些沒有人來報案的,這個數字只會更加的恐怖。
而最令白彥心驚的,是這所有的失蹤案,除了少數的幾個找回了屍體的,其他的都不曾告破!
甚至絕大多數的案子,連查探的記錄都沒有!
通過卷宗的目錄,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十年以來那些平民百姓們報案的記錄和頻率,一年比一年低。
這絕不是因爲西城區的治安一年比一年好的緣故!
“不能再等下去了!”白彥目光凝重。
他最開始的打算,是先保證這西城區不出亂子的情況下,花上三到五個月的時間來‘驗證’藥材的種植是否可行,然後令那些乞丐們有一個生計,最後再一口氣將所有的惡丐都清理掉。
但在那虎山山坳當中廝殺一陣,在通過卷宗確定了西城區那糟糕無比的真實情況之後,白彥便只能將自己的計劃提前。
因爲每拖延一天,失蹤的人便可能多上一個!
……
“拜見大捕頭。”一聲令下之後,三個副捕頭便是齊齊趕回了捕快班房。
“那些惡丐的落腳處,都追查得怎麼樣了?”白彥出聲問道。
“大捕頭是想要提前清剿那些惡丐嗎?”三個副捕頭的神色一變,立刻就猜到了白彥的想法。
“怎麼,不行嗎?”白彥往後一躺,靠在椅背上望着房頂。
“這……”三個副捕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誰都說不出來什麼。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坦白跟你們說吧,昨日總捕頭又給我傳訊了,說內城區的精幹人手不夠,要召我回去。”白彥依舊是望着房頂,意有所指的道,“其他人回內城是回內城,我們捕快班房的人回內城,也是回內城——既然如此的話,回內城的,爲什麼不能是我們自己人呢?”
三個副捕頭果然是聽出了白彥的話中之意,精神一下子就變得振奮起來。
“大捕頭的意思是?”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白彥幽幽的道。“還是說回我們先前的話題吧。”
“大捕頭,不是我們推諉,只是而今要清剿那些惡丐,着實不是一個好時機。”三個副捕頭下了半天的決心,最後還是叫徐副捕頭搶了先。
“不是好時機?怎麼講?”白彥稍稍的提起了幾分精神來。
“首先,是敵暗我明。”徐副捕頭悄悄看了白彥一眼,“那些惡丐聚散無形,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藏身於何處,但我們捕快班房的動作,卻是被他們看的清清楚楚——不誇張的說,我們捕快班房的人才集合起來出門,那些惡丐們便已經是得到了消息,逃之夭夭,再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清剿那些惡丐的話,談何容易?”
徐副捕頭雙手攤了攤,片刻,他見白彥並沒有因爲他的言語而有所不悅,於是膽子就更加的大了一些。
“大捕頭之前故意留下了崔月軒的人,想來便是要以崔月軒的人作爲耳朵眼睛,以此找出來那些惡丐的藏身處,但問題在於,崔月軒的人,未必是可用。”
“一來,是他們不一定能夠找得到那些惡丐的藏身處。”
“二來,就是他們找到了惡丐的藏身處以後,也未必就會是我們的助力——說不得我們再清剿那些惡丐的時候,崔月軒的人也會尋機對我們動手。”
“崔月軒。”白彥低聲的沉吟了一句,“你想說的,不是崔月軒,而是世家吧。”
西城區最大的痼疾,乃是那些惡丐——但那些惡丐的存在只是一種表象,其真正的痼疾源頭,在於世家。
在白彥接手捕快班房之前,整個西城區都是一攤爛泥,這一攤爛泥,並不是自發形成的,而是在那些世家的誘導以及控制之下才形成的局勢——這樣爛泥一般的局勢能夠維繫數十年,便足以說明,這種局勢是對那些世家最有利的局勢。
如今,這種局勢雖然在白彥的手中得到了遏制和改變,但卻不意味着世家會任由西城區的局勢變好。
西城區局勢變好的原因,在於白彥,在於白彥控制下的捕快班房——對這些世家而言,要令西城區的局勢重新回到之前那般,最好的也最輕鬆的辦法,就是將白彥和被他控制的那些捕快們一起清除,然後換上一波願意聽他們話的捕快頂上來。
之前的時候,幾個幫派聯手對捕快班房的衝擊,便是世家對捕快班房的第一次試探,雖然那一次的試探失敗了,但那隻會讓世家更加堅定清除如今這捕快班房的念頭。
那什麼時候是最好的機會呢?
當然是白彥帶着捕快班房的人去清剿那些惡丐的時候——在關鍵的時候,本應是作爲捕快援手的崔月軒,陡然之間反戈一擊,和那些惡丐裡應外合,便足以是埋葬所有的捕快。
然後這西城區的局勢,自然就又重新回到了世家的掌控當中。
至於說崔月軒會不會反戈一擊,這一點根本就毋庸置疑。
這西城區並不大,崔月軒的人查了十數天卻沒有查出任何的線索來,這已經足以是說明一切了。
“大捕頭英明。”徐副捕頭看着自己腳尖,聲音當中充滿了悲觀。“這兩個問題不解決的話,那些惡丐的痼疾,就永遠無法剪除。”
不管是那些乞丐的藏身處,還是乞丐背後的世家,都是近乎於無解的難題。
在他看來,白彥能夠維繫住西城區的局面不繼續惡化,甚至於使得西城區的局面有變好的趨勢,這就已經是足夠了。
“大捕頭,我曾聽說過一句話,叫欲速則不達。”另外的兩個副捕頭對視一眼,同樣也誠懇無比的勸解道——顯然,三個副捕頭中,無論是哪一個都對白彥清楚痼疾的想法持一種異常悲觀的態度。
“那可真是巧了。”白彥挺直了脊背,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將三個副捕頭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我的想法,正好和你們相反!”
“不管什麼事,怕的不是難,而是無處着手!”
“我總結了你們的看法,要剪除痼疾的阻礙,無非就只有兩個。”
“第一,是那些惡丐藏身於何處。”
“第二,便是那些世家的干涉。”
“可是如此?”
“那麼反過來,只要解決了這兩個問題,那剩下的所有的事,是不是都會順理成章?”
聽了白彥的說法,三個副捕頭不由得都是搖頭苦笑了起來。
這兩個問題,又怎麼可能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