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捕快班房的大堂中燈火通明。
白彥站在西城區的沙盤面前,正按照旁邊柳河的提示,將手中的小旗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定在那沙盤上。
每一個小旗子的落點,都代表着一個失蹤案的案發地點。
一夜的時間過後,五六百個小旗子,便是密密麻麻的落在了那沙盤上。
“怎麼樣,可曾看出什麼?”看着旁邊柳河那好奇的目光,白彥隨口便是問了一聲。
“觸目驚心!”
“實在是觸目驚心!”柳河看着鋪滿了整個西城區的小旗子,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偌大的西城區,就如同是一個無人看管的池塘一般,那些惡丐們只要是起了心思,便能夠輕而易舉的從這池塘當中撈走他們所要的魚兒。
而在白彥的眼中墨者沙盤當中所浮現出來的,卻是另外的一重畫面。
正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就算是那些惡丐,也同樣是需要人羣來掩護自己的藏身之地。
那些惡丐擄掠人口的時候,再如何的隨心所欲,再如何的掩飾自己的行蹤,也必然會受到他們本能的影響。
就如同是人們常說的兔子不吃窩邊草一樣,兔子爲了遮掩自己的巢穴,在吃草的時候會有意留下自己巢穴附近的野草,那些惡丐們擄掠人口的時候,當然也不會有例外。
若是尋常人要探查那些惡丐的巢穴,就得釣魚下餌,順藤摸瓜,一點一點的追查線索,將那些惡丐的落腳處給找出來,這其間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的時間,要消耗怎樣的精力,更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的波折。
但對於白彥這樣‘執掌一方’的人而言,要找出那些惡丐的藏身處,只需要是將所有的,和那些惡丐有所關聯的案件案發處都標記出來,將那些案發處逐一的連城線,畫成圈——到最後,案發頻率最少的那一處圓的中心,便多半是那些惡丐們的老巢之所在。
“拜見大捕頭。”第二天,白彥直接將三個副捕頭召集起來。
“安平街,永樂坊,金夢坨。”白彥指着三個地方分別對三個副捕頭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三人各自帶上一隊人手去城中巡查,這三個地方,是巡查的重點。”
白彥在沙盤上指出這三個地方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些惡丐們的老巢,就在這三個地方當中的一處。”
這三個地方,就是白彥根據沙盤所判斷出來的,案發頻率最少的地方。
三個地方當中,安平街是各大世家在外城區的宅邸,而永樂坊,則是以春香樓爲核心的一個坊市,各個醫館藥鋪等等,都在永樂坊,至於說第三個地方金夢坨,則是西城區中一個最平常最不起眼的地方,若不是白彥特別指明瞭要注意這裡的話,根本就不會有人在意金夢坨。
……
“你就不怕打草驚蛇?”一衆捕快們離開了捕快班房之後,一個人影便是從房樑上跳了下來。
不是鐵雙還能是誰。
卻是他奉命給白彥送藥材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白彥是如何推斷那些惡丐藏身處的。
“沙盤之上,一覽無餘——想不到這天底下還有如此的神妙之法,又此法在,城中所有的賊寇都無所遁形了。”鐵雙唏噓無比的說着,將一包藥材扔到了白彥的手中。
那藥材,正是內煉階段的武者成就真氣之前藥浴要用到的藥材。
“你們不知道這法子嗎?”白彥有些奇怪的道,在他的上一世,這種法子幾乎是稱得上常識了。
“若是早有此法的話,內城裡面哪裡還輪得到無憂洞猖狂?我們又何必要在無憂洞上損失那麼多的同僚。”鐵雙惡狠狠的道,“我能將你這法子告訴義父嗎?”
“自然是可以的。”白彥點了點頭。“鐵兄來得正好,剿滅那些惡丐,尚需鐵兄相助。”
至於說鐵林所疑惑的打草驚蛇,這正是白彥所需要的效果。
打草驚蛇之後,那些惡丐必然會有所動作——要麼,他們就得選擇轉移,從藏身處走出來。
要麼,他們就得尋覓其他的力量作爲後援,而他們能夠引以爲援的力量,不是世家,就是飛龍觀。
前者,是那些惡丐們自投羅網,能夠令白彥剿滅他們的難度大大降低。
而後者,更是能夠讓白彥趁機抓住那些世家的尾巴。
“鐵兄難得來一次,不如就和我說一說世家的情況如何?”白彥問道。
“也好,要剿滅那些惡丐,的確是避不開那些世家,先摸清了世家的情況之後,在拉一派打一派,使得那些世家彼此牽制,正是上上之策。”鐵林臉上滿是感慨——他們在內城區追剿無憂洞的時候,就是按照這般方略來執行的。
當下,鐵林便是將他所知曉的屠氏,劉氏,樂氏和虞氏,徐氏這幾個世家的情報詳細地說了一遍。
黑水城的諸多世家當中,插足了西城區局勢的世家,正是這五個。
“多謝鐵兄解惑了。”白彥朝着鐵林拱了拱手。
鐵林以爲白彥是想要從這些世家的恩怨處着手,令這些世家彼此牽制,使得這些世家們沒有功夫來應對捕快班房的行動。
但實際上,對於要如何的應對世家這個難題,白彥早就胸有成竹了。
而且白彥可以保證,他這一步棋子落下去,那些世家內部必然會是一團亂麻,再也不會有餘力來干涉他的任何行動。
“真想知道,那些世家從高高在上的雲端被打落下來之後,到底會是個什麼反應。”白彥暗自一聲。
“看來白兄弟是早就成竹在胸了。”看着白彥臉上的從容,鐵林的雙眼也不由得一亮,“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夠一聽白兄妙策?”
“不可說,不可說也!”白彥起身,笑着往門外而去,“鐵兄且安心坐觀風雲便是。”
如此,便又是半個月過去。
……
“老房,你說的機緣,到底是什麼?”城內破廟當中,虞星文再一次出聲問道。
上一次的時候,房寬問了白彥,能否引得他人前來,白彥只回他一句,看其人機緣——只這麼一句,房寬立刻便是有所領悟。
什麼是機緣?能夠碰到那位前輩便是機緣!
故此白彥離開之後,房寬當即就找到了虞星文,將虞星文請到了這破廟當中,讓虞星文和他一起在破廟當中等待白彥的到來。
而這一等,就是十多天——這十多天以來,每天晚上虞星文都會悄然間離開武館來到這破廟,但十幾天下來,虞星文一無所得的同時,更不曾從房寬這裡聽到半點的風聲,這不由得令虞星文有些不耐煩起來。
在虞星文看來,什麼樣的機緣都比不得自己腳踏實地的練習,他在破廟等待的十餘個夜晚,都只能練習一些最基礎的拳腳武技,這已經是令他對武技的練習落下一些進度了。
若是在徒勞的等下去,虞星文練功的進度會被落下的更多——武無止境,不進則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