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曉,世家過的奢侈,但具體奢侈到什麼地步,白彥現在纔看到冰山一角。
那小小的馬車當中,什麼都有了準備,那兩個侍女,也是周全到了極點。
他因爲尷尬額角滲出了汗,左右侍奉的侍女,立刻就能拿出溫度剛剛好的繡帕,替他將汗跡擦乾淨。
他嗓子幹癢,還不等他咳嗽出來,兩個侍女立刻就分別捧了香茗和美酒等着他選用。
而這只是馬車當中的冰山一角而已,其他零零總總的,更是難以用言語來贅述。
馬車上那短短的時間,可以說是白彥這一生所經歷過的,最爲難熬的一段時間,也最爲漫長的一段時間。
從西城區死牢到秀水臺,不過一個時辰左右的路途,但在白彥的感知當中,卻似乎是過了數百上千年一般。
“秀水臺是個什麼地方?聽起來頗爲的不同尋常。”白彥坐在馬車裡面,竭盡全力的尋找着話題,想要通過言語來沖淡身邊那尷尬無比的感覺——但他說服清水軍,說服衛氏的口才,彷彿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想了好久,他才終於是找到了合適的話題。
他還記得衛氏邀請他到秀水臺的時候,安長明臉上的震撼和豔羨。
“秀水臺。”兩個侍女的臉上都露出了期待無比的模樣來,“那是黑水城中最爲尊貴的地方。”
“據說黑水城的起源就源於此,整座黑水城,都建立在秀水臺上。”
“黑水城中,只有世家的貴人,或者是得到了邀請的貴客,纔有機會踏上秀水臺,我聽說就連黑水城的城守令,都已經有三任不曾踏上秀水臺了。”
這兩個侍女雖然出自於衛氏,是衛氏精心培養,但對於秀水臺,她們所知曉的,也就僅限於一些傳聞而已,更不曾去過那秀水臺。
是以此時她們兩人說起秀水臺來,也不免帶上了三分期待。
畢竟,作爲來接白彥,且侍奉在他身邊的侍女,在白彥進入秀水臺的時候,她們兩人,也是能夠有機會進入秀水臺一觀的。
而這一段經歷,足夠她們在其他的侍女面前揚眉吐氣許多年。
“眼前的人,又是哪一家的貴人呢?”期待着秀水臺中風貌的同時,兩個侍女也在暗自猜測着白彥的身份。
“姓白,可我們黑水城中,也沒有姓白的世家啊。”
“難道是從外地來的貴客?”兩個侍女悄悄的看着白彥,感受着白彥身上那和黑水城中諸多世家截然不同的氣質,又回想起了他們出發的時候,那長老們所表現出來的慎重態度,她們也越發的肯定自己的猜測——他們這些侍女,註定是被送來送去的。
對她們而言,最好的命運,就是在被送出去的時候,能夠碰到一個對他們夠好的主人。
而現在的白彥,從哪一個方面看,都符合她們對於自己未來主人的期許。
首先,是不急色,不想其他的姐們口中的世家公子一般,上了馬車,就忍不住動手動腳。
再者,是對她們有一定的尊重,把她們當成一個人看,而不當她們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物品。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出身也足夠的好,能夠庇護她們,令她們有一個安穩的生活。
當馬車開進內城的時候,守在內城城門口處,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的士卒,連詢問一下的想法都沒有,便直接打開了城門,更不要提阻止這馬車進城了。
“回來了,回來了。”當馬車開回內城城門的時候,長街上的行人們也不由得激動起來。
衛氏,一直都是黑水城中最爲低調的世家,存在感幾近於無,黑水城中的人們,極少看到衛氏在黑水城中有什麼動靜。
是以今日,衛氏的馬車大張旗鼓的開出城外的時候,幾乎是整個黑水城的人都被驚動。
所有人都在好奇,衛氏突然在秀水臺開宴,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更想要知曉,衛氏這一輛出城的馬車,要接的,到底是誰。
“進內城了嗎?”聽着馬車外面的聲音,白彥也忍不住將馬車的窗戶稍稍推開一條縫,看着這內城的模樣。
在外城區衆人的眼中,內城,無疑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無數的人想盡了辦法,都想要混進其中。
而現在,這所謂的天堂,便真真切切的出現在白彥的眼前。
透過窗戶的縫隙,首先給白彥的感覺,便是熱鬧。
長街上的人,同樣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道路的兩旁,但和外城區所不同的是,內城區的行人們身上,都有一種生機,那是一種能夠看到希望的感覺。
商販們看到那些和世家有關係的人,也敢於主動上前推銷自己手中的貨物。
道路上的衛生,顯得很是整潔。
雖然不乏有乞丐的存在,但那些乞丐們,卻都是瑟縮無比的藏在街巷建築之間的陰影當中,絲毫不敢露頭,完全不像外城區那般,敢於堂而皇之的行走於陽光之下,爲非作歹。
而在世家的馬車一路往前的時候,內城區的這些人,雖然也都在避退,但也完全沒有外城區那種倉皇無比,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覺。
馬車行進的時候,不乏有人在遠處朝着馬車指點。
而在各個路口的拐角處,還有着一個個穿着黑色捕快裝束的捕快,神色冷峻的巡查着各處,一些穿着豔麗,看上去明顯和世家有關係的人,在看到這些捕快的時候,神色當中都不無忌憚和惡意。
就這情況看起來,這內城區也不愧是外城區眼中的‘天堂’——雖然同樣也受到了世家的壓迫,但鐵林所率領的捕快班房,卻是頑強無比的在世家的陰影當中撕開了一條縫隙,使得那天光得以照耀下來。
……
馬車的速度緩緩放慢,此行的目的地,秀水臺,已然是盡在眼前。
“停下。”馬車外面,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鐵總捕頭這是什麼意思?”駕車的那老者神色陰沉而又意外,他完全沒想到,在臨近秀水臺的時候,會被捕快班房的人攔住。
“衛老先生,抱歉了。”領頭的那捕快聲音慎重無比,“奉總捕頭令,例行檢查。”
“鐵雙?”白彥聽得真切,外面的聲音,正是鐵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