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慕紫煙纔開口道:“咱們只怕又被人騙了。柳三鳴那廝說不定根本就沒往這方向來。”
左丘明道:“怕是如此吧,他行蹤一向詭秘,若想尋到他確是不易,明天咱們索性直搗他的老巢去,在他家裡等他。”
慕紫煙道:“誰又知道他的老巢在哪呢?”
左丘明笑道:“他的老巢是固定的,找起來容易得多,況且還有許多人在查找,怕尋不出來?”
正說着,忽覺眼前一暗,頭上已是烏雲翻滾,遮住了半幕星辰,旋即,毫無徵兆,便落下黃豆般的大雨來。
兩人俱是一驚,一躍而起,四處找尋可以避雨之處,四下裡雨線濃密,景緻俱模糊不清,兩人只好騎上馬,漫無目的地在荒野馳逐。
慕紫煙笑道:“都說盲人騎瞎馬,我原以爲不會有這麼蠢的事,現下咱們也差不多了。”
左丘明笑道:“但願前面別有深池,要不然可遺笑無窮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天的陰霾都驅散了。
馳出五里許,二人才找到一座破廟,殘垣斷壁,僅避風雨而已,二人進廟後,身上的衣裳早溼透了,雖然不致着涼,但穿着溼透的衣服可着實不舒服。
左丘明將廟裡的一張破香案用劍劈來,點着火,兩個人就火烤着。
溼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慕紫煙的身段便凸顯無遺,左丘明和她相對而坐,驀地裡看得癡了,彷彿第一次看到一樣。
慕紫煙察覺他目光有異,向自己身上一看,“啊”的一聲尖叫出來,雙手捂臉,叫道:“不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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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明見她火光下嬌羞不勝,益增豔麗,笑道:“是你的身子擋住了我的眼睛,又不是我要看。”
慕紫煙尖叫道:“無賴,快轉過去。”
左丘明心中發笑,不意她如此潑辣強悍的性格里也有其另一面,與一般的女子並無二致。
復見她羞得只顧捂臉不放,全然忘了身子並無遮掩,便轉過身,笑道:“好了,我轉過身了,你可以放開手了,包裡還有乾的衣服,你趕緊換上一套吧。”
慕紫煙鼓足了勇氣,把手挪開一道縫,見左丘明果然背轉身去,纔敢放下手來,臉羞得比火光還紅,一顆心更是怦怦狂跳,似欲跳出腔子來,一霎時手痠足軟,渾如脫力一般。
好半天,她才感覺又有了力氣,便打開包裹,取出一套乾的衣服,要解身上穿的溼衣服時,卻怎地也解不下來。
左丘明等了半天,問道:“好了嗎?”
慕紫煙嚇了一跳,正解釦子的手忙不迭拿了開來,跺腳道:“你在這裡,人家怎能換衣服。”
左丘明道:“你換你的不是,我後面又沒長眼睛。”
慕紫煙聽他說的也是,便又鼓足勇氣去解釦子,誰知那軟軟的扣子恍若有千斤重,怎麼也解不開,她氣道:“不行,我就是換不了。”
急的聲音裡都帶哭腔了。
左丘明笑道:“好吧,那我出去一會,你能換了吧?”
慕紫煙道:“外面雨正下的急,你怎能出去。”
左丘明失笑道:“下雨怕什麼,我身上早已溼透了,再多淋一會雨有甚要緊的。”
慕紫煙鬆了口氣,歉疚道:“那就委屈你了。”
忽然想起一事,又叫道:“不行,還是不行。”
左丘明奇道:“又怎地了?”
慕紫煙道:“你若是出去了,萬一我換衣服時,突然有人闖進來怎麼辦?”
左丘明大表贊同,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看來我真不能出去,還得在你身旁守着。”
慕紫煙急道:“可你在這裡我也換不了啊?”
當下急得真要哭出來了,自出道以來,還從未這樣絕望過。
左丘明雖不看她,從她的語音裡已知她急成什麼樣了,不忍心再逗弄她,便笑道:“好了,我的大小姐,我出去也一樣替你守着,天下雖大,還沒人能騙過我的耳朵,能悄悄侵進來,你就放心地換吧。”說完走了出去。
慕紫煙心稍稍定了一些,情知左丘明所言不假,只要他運起勁力,方圓百丈內的風吹草動都騙不過他的耳朵。
忖思一會,下了決心,三下兩下便把溼衣服除去,釦子扯脫了好幾顆,滾落地上,隨後又以同樣快的速度穿上乾的衣服,動作之麻利迅捷絕不亞於她出劍變招的速度。
換好了衣服,又上下檢視一遍,一顆心方始落地,便叫道:“你進來吧,我換好了。”
左丘明應聲而上,頭髮衣服都往下滴着水,慕紫煙笑道:“多謝你爲我淋雨。”
左丘明笑道:“不必客氣,你換好了,我也該換了。”
慕紫煙怔道:“你也要換?”
左丘明道:“這是什麼話?我也是人,我也不願穿溼衣服。你換完了,我當然也要換一套的。”
慕紫煙點頭道:“這倒也是,可是我剛換好的衣服,若出去站一會豈不又淋溼了?”
左丘明道:“誰說讓你出去了,我沒你恁多顧慮,你轉過身去,我換衣服就是。”說着便去解釦子。
慕紫煙驀地捂住臉道:“不行,你換衣服,我在這裡可怎麼呆呀?”
左丘明道:“我換我的,你不看就是了,這有什麼關係?”
慕紫煙尖叫道:“不行,就是不行,不看也不行。我聽着聲音就受不了。”
左丘明嘆道:“你這人真是蠻橫到家了,好吧,我就用火烤乾吧。”
便在火堆前坐了下來。
慕紫煙聽他答應不換衣服了,才放下心,拿開手,笑道:“你別見怪,我們鳳凰宮裡都是女人,我還是頭一次單獨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左丘明笑道:“你們當初起名就錯了,應該叫羣凰宮纔對,鳳在哪裡?”
慕紫煙見他並無怨艾,心下一喜,道:“這話若讓我師傅聽到了,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左丘明沒有答話,他實在不願談到鳳凰宮主這個話題。慕紫煙蓮步輕移,在他對面坐下,笑着看着他,似乎這樣便能彌補自己不讓他換衣服的歉疚。
左丘明見她身着白袍,長髮垂腰,尚未換起,眼波似水,微靨含笑,說不出的秀美飄逸,又看得癡了。
慕紫煙雖感羞澀,心中卻大是受用,悄聲道:“你今天是怎麼了,以前從沒這樣看過我?”
左丘明聞言忙移開眼睛,笑道:“對不住,我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管不住自己。”
慕紫煙幽幽道:“這有甚好道歉的,其實你這樣看我,我也很高興,以前你常常這樣看歆如妹子,卻從沒這樣看過我。”
說着,心裡有些酸酸的。
左丘明道:“冤哉,我們天天見面,我看誰都是這樣看,是你太多心了。”
慕紫煙搖頭道:“不是的,這一點你無需辯解。我原以爲你永遠不會像這樣看我一眼。”說着眼圈已然紅了。
左丘明奇道:“你今兒個是怎麼了?恁的多愁善感,這哪裡是人見人畏,聞名膽落的鳳凰宮少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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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紫煙強忍住淚水,道:“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些怕我,也不願和我親近,若不是因爲我們在一起練功,你或許永遠不會跟我在一起,我的性子是不好,可我不會對你發作
的,我只要你喜歡我,卻不要你怕我。”
說到最後,已幾不可聞,頭也垂到了胸前,雪白的脖頸也羞得通紅。
左丘明不意從她的口中也會說出這等兒女情長的話來,不禁柔情大動,卻又不知說什麼好,便走過去,把她的頭抱在懷裡。
慕紫煙益發羞的要不的,有心掙脫開,卻一絲力氣也沒有了,面頰緊貼在左丘明的胸膛上。
左丘明幼秉師訓,對鳳凰宮着實忌憚,雖與慕紫煙相處日久,情好日增,心底深處的懼意卻未能盡除。
現今聽得慕紫煙盡吐情愫,感動之餘,膽子也不免大了起來,索性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裡。
慕紫煙又喜又怕,更是害羞,掙既不是,躲又躲不開,只鬧得手足無措,兩手緊緊抱住左丘明後背,頭直管往他懷裡鑽,心頭鹿撞,如擂鼓一般。
左丘明軟玉溫香在懷,不由得又想起師傅的嚴訓:命他千萬不可招惹鳳凰宮上下。
現下不但招惹了,甚且綁在了一處,自己可謂不肖之至,言念及此,嘆了口氣。
慕紫煙問道:“你爲甚嘆氣,難道你不是真心喜歡我?”
左丘明道:“怎麼會呢?我只是怕辜負了你這番情意。”
慕紫煙先是怕他有甚親暱舉動,雖知終究不可避免,但畢竟未曾經過,是以既恐懼又有些竊喜。
卻見他毫無動作,已微感失望,又聽他如此說,登即坐起身來,羞意盡去,直盯着他的眼睛,問道:“你這話是何意?”心裡更是緊張的滿弦。
左丘明苦笑道:“我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而已。”
慕紫煙纖手攬住他脖頸,笑道:“豈敢,天下武林盟主,又是武林第一人,怎會有配不上的人,是小女子高攀了。”
左丘明笑道:“那我也高攀高攀你。”
伸手攬住她粉頸,兩張臉逐漸靠近,兩對脣也終於吻在了一起。
木柴燃盡,火堆早已熄了,兩人卻渾然不覺。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分開,慕紫煙悄聲道:“若是我們二人能永遠這樣多好,你說我們能嗎?”
左丘明道:“當然會這樣,你難道還不知我的心嗎?”
慕紫煙道:“我當然知道,可我總有些害怕,我自小跟隨師傅,雖說人人都怕她,我卻知道她其實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我真怕我……”
左丘明忙用脣堵住她的口,右手輕撫她後背,感到她的嬌軀在微微顫抖,不禁憐惜之心大起,把她抱得更緊了。
兩人坐在黑暗中,相偎相抱,呢呢喃喃直說了一夜情話,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然大白。
雨早已停了,慕紫煙梳好頭髮,整束衣裳,看着左丘明,依然嬌羞無限,左丘明見她一夜間彷彿換了個人似的,心下嘖嘖稱奇。
二人騎上馬,既不知身處何地,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左丘明沉吟道:“先上了大路再說吧,或許能遇上自己人。”
上了大路,向行人問明方向,便向來時的路行去。
行出幾十裡,頂頭撞見了丐幫長老鐵丐,裝扮成一個獨行客商的模樣。
鐵丐問道:“盟主,可有甚收穫?”
左丘明笑道:“我等無能,把人跟丟了,現下是兩手空空,無功而返。”
鐵丐道:“這些魔崽子倒真有一手,眨眼間一個都不見了,像是飛上天了。”
左丘明道:“急也沒用,慢慢找吧,血魔教的老巢找到了沒有?”
鐵丐道:“還沒有,不過幾日之內必有迴音。”
正說着,鐵丐忽然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