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勝祖喜道:“這話可當真?”
左丘明笑道:“你們既然重情講義,我也不是失信小人,周舵主我們抓在手裡也沒有用,又不能煮來吃了,不放他作甚。”
鮑勝祖大喜,一揮手,便有百多名教衆去谷口搬石頭,盞茶工夫便把石頭搬盡,倒是衆志成城。
唐邃和徐小乙護着冰歆如出了谷口,那百多名教衆彎弓搭箭,將三人圍住。
左丘明和慕紫煙提着周希顏下了山,五人聚在一處。
鮑勝祖從後面急急趕過來,喊道:“左丘公子,你要言而守信哪。”
左丘明對周圍明晃晃的弓箭視若不見,對慕紫煙一點頭,慕紫煙便放開了周希顏,只是他穴道被封的時間長了些,雖得自由,氣血卻不通暢,委頓在地,呼呼喘氣。
左丘明道:“周舵主,是你先施詭計困住我們,現下都到了平地上了,你若想戰,咱們再戰一番如何?”
周希顏知道戰機已失,僅憑這百多柄強弓硬駑和自己這幾名二流角色,是如何也勝不了這幾人的,他一揮手,周圍的教衆都收回弓箭,退回到谷口。
周希顏慢慢站起來,嘆道:“教主神機妙算,卻還是棋差一着,他不該要活子龍,只該要死的左丘明。”
徐小乙罵道:“放屁,我們公子還要死血魔呢。”
血魔教衆聞言,均是大怒,又舉起弓箭來,周希顏苦笑道:“左丘公子咱們今日各勝一場,就算扯平了,日後再相見,就是生死之爭了。”
左丘明笑道:“如有雅興,隨時奉陪,只希望你手段光明磊落些,死也能死得光彩些。”
徐小乙和冰歆如先上馬離開,然後左丘明三人才上了馬,緩步而行。
周希顏望着五人離去的身影,懊悔百端,他手下一名香主道:“舵主,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周希顏怒道:“不這樣又能怎樣,若是單打獨鬥能打得過,教主又何必煞費苦心地安排這等絕戶計。”
鮑勝祖笑道:“大哥毋須着惱,教主就在河南,瞧他們的方向,應該是要渡江北上的,教他們撞在教主手裡自然束手成擒。
“總壇中已有五名長老栽在他手上,還有一名長老生死不明,咱們區區一分舵,栽不栽了,也沒甚丟人的。”
周希顏心下略感安慰,浩嘆一聲,率人回去了。
左丘明等一口氣馳出十餘里,才略略放下心來,每個人回思陷身絕谷時的情景,都不禁慄慄危懼,餘悸猶存,冰歆如更是捂着胸口不敢放手。
唐邃首先開口道:“血魔這傢伙究竟是武林梟雄,還是大將出身,怎地這些教衆跟朝廷的大軍似的,他居然還用兵法上的計策來對付我們。”
左丘明道:“血魔確是不一般,他是以兵法部勒教衆,我先前曾遭遇過他訓練的死士,比這些教衆可怕多了,那一戰我至今常在夢中出現,醒後便是一身冷汗。”
慕紫煙笑道:“你真的是個烏鴉嘴,剛剛說那谷裡能埋伏兵,結果進了人家的口袋,這會兒又提起甚死士來,你看前面是什麼?”
左丘明定睛看去,駭然道:“不會吧,我說話從來不準的。”
慕紫煙笑道:“你是說好事不準,說壞事百說百靈,你以後就只說好事,切莫再提不好的事了。”
大家往前面看去,果然視力極處佇立着十幾個人,只是他們一動不動,便
和原野廢墟里的石翁仲一般。
相隔很遠,左丘明已感受到了從他們身上透射過來的濃重的殺氣,這殺氣瀰漫於荒野,把野草的勃勃生機都壓伏下去。
左丘明一敲額頭道:“今天忘了看看皇曆,肯定是不利出行。這些傢伙可是難纏的很,我寧願與武功高我一倍的人較量,也不願和這些人生死相搏。”
唐邃問道:“適才有一百多人,左丘兄視之蔑如,這十幾人當真厲害到令人害怕的地步嗎?”
左丘明苦笑道:“他們武功倒不是特別高,只是他們那種不要命的打法令人頭痛,你和他們對敵,就好像面對着世上最兇殘的野獸,他們不知道恐懼,更不怕死,唯一要做的就是要你的命。”
唐邃也聽得毛骨悚然,徐小乙笑道:“公子,上一次你不是一人就殺了十二個嗎,現下又有慕姑娘和唐公子,豈不殺得了二三十個,這才十幾個,有何懼哉。”
左丘明道:“上一次是僥倖,也說明那些死士並未練得堅硬如石,不爲外物所動,這一次未必有那麼容易對付了。”
五人硬着頭皮緩緩策馬過去,左丘明對慕紫煙和唐邃道:“記住,和他們對敵,一定要一招即制其死命,切不可讓他們有一點反擊能力,他們最擅長的就是與敵手同歸於盡。”
走到中途,那十幾人身後轉出一人來,喝道:“左丘明,你果然闖過教主設的絕戶陣了,很好,你很好。”
左丘明見是楊典,更是駭異,強笑道:“我還湊合,不很好,前輩可好?”
楊典道:“我好什麼?只差沒被你氣死了。”
左丘明道:“前輩昨日還在湘西地界,今兒個怎地趕到我們前頭來了?這又是設的什麼陣啊?”
楊典道:“我們教主神機妙算,他說你小子武功既高,智謀又富,那狹谷未必困得住你,特命老夫在此相候。”
左丘明道:“然則貴教主緣何不在這裡守候,倒接二連三的設伏布卡?”
楊典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們教主說了,擒賊先擒王,當今武林的王是誰啊?自然是少林和武當了。
“是以教主親自帶人去對付少林了,待把少林拿下,再攻破武當,這武林之王的寶座不就是我們的了嗎?”
左丘明一豎拇指道:“高明,實在是高明。只是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吧?”
楊典怒道:“大膽,敝教主二十年未出江湖,爲的是什麼?爲的就是要拔掉少林、武當這兩根眼中釘、肉中刺。
“敝教主還說了,不管你闖不闖得過我這關,他都在少林寺的大雄寶殿等着招待你。”
左丘明驚訝道:“他知道我要去少林寺?”
楊典不屑道:“你那點鬼心思,早在教主的算計中了,他說你一定會去少林,才佈下這兩道關,你若闖得過,教主會親自招呼你。”
左丘明道:“貴教主事事料敵機先,真是了不得,我看這一關也不必闖了,你還是領我們去嵩山,我和貴教主一戰定輸贏如何?”
楊典呵呵笑道:“你小子是想矇混過關哪,這一招可不靈了,你先前已毀了我十二個得意弟子,此仇尚未了斷,今天我叫你看看我的手段。”
他從袖中掏出一面令旗,旗上只有一個血紅的“令”字,鮮豔奪目,彷彿是用新鮮的人血噴上去的,令人望而心悸。
左丘明此時已看清,死士共是一
十六人,服飾相貌年歲都和自己上次殺的那十二人差不多,心中暗自思忖:怎麼會是十六人?難道他們又研究出了新的陣法?
想到陣法,他心裡一動,忽然大聲道:“前輩且慢,我有話說。”
楊典方欲揮下令旗,聞言手停在半空,喝道:“你又想什麼鬼點子了,告訴你,你就是想投降我也不會受你的降,我要親手擒下你送到教主面前,請他老人家發落。”
左丘明笑道:“哪個要降了?古人云‘陣而後戰’,我知道你那些手下是練的陣法,我也來布個小陣和你玩玩,你要是怕了,那就來場混戰吧。”
楊典把令旗收回,呵呵笑道:“你是關夫子面前耍大刀,也罷。老夫就等你排好陣後再擒你,省得你輸了不服氣,倒有地說嘴的了。”
左丘明跳下馬來,對四人道:“快把馬趕走,聽我的安排。”
四人對他自是言聽計從,都跳下馬來,在馬臀上輕抽一鞭,五匹馬便跑至遠處了。
左丘明又叫四人按四個方位站定,慕紫煙笑道:“你又玩甚障眼法了?”
左丘明道:“這不是障眼法,卻是他們劍陣的剋星,我上次被困在他們劍陣裡,險些丟了性命,回去後研究了很久纔想出這麼個破解的法子來。”
冰歆如笑道:“我又不會武功,站在這兒有甚用?”
左丘明笑道:“不會武功也有不會武功的用處,不過你和小乙只是站在這裡,切記絕不可出手,另外無論遇到什麼情形,腳下絕不可移動分毫,即便是劍尖頂到鼻子上也不可動,相信我,沒人傷得了你們半根毫毛。”
冰歆如和徐小乙都點了點頭,笑道:“我們就在這裡當根木樁子。”
安排完四人後,左丘明自己選了一個位置站定,笑道:“楊長老,放馬過來吧。”
楊典從左至右,前前後後看了好久,竟沒看出名堂來,喝道:“左丘明,你搗甚玄虛,這三才不似三才,五行不像五行,究竟是什麼陣?”
左丘明笑道:“我若是告訴了你,還用你破嗎?你若是認輸,就趁早帶着你的手下走人。”
楊典冷呵呵笑道:“我就不信八十老孃倒繃孩兒手,你結陣而戰,我正好一鼓成擒。”
他拿出令旗向前一揮,那十六名死士登即各走方位,片刻間陣勢已成,將五人圍在垓心。
楊典訓練的死士所布成的卻不是按陰陽五行相生相剋之理衍生出來的陣法,只不過是一種多人合擊術。
雖是合擊術,厲害之處絲毫不亞於兩儀、三才、五行、八卦等陣法,十六個人各司一方位,將圍住的地方分割成十六塊,上下左右前後正斜舉凡一個人在陣內所能閃展騰挪的方位盡數被封死。
人處陣內,便如置身十六柄利劍所組成的劍網內,倘若不能一舉將十六柄劍擊落,身上便要多幾個透明窟窿了,而一旦受傷不支,片刻工夫便會被斬成大小均等的無數肉塊,端的厲害無比。
但此陣也有一致命缺陷,每人按所踏的方位專司陣內一方位,絕不顧及其他,左丘明上次所以能一舉毀掉十二名死士,便是因僥倖先殺掉一人,使得原本天衣無縫的劍陣現出一處漏隙。
但這些人陣勢一經發動,腳下便遊走不停,移形換位,迅捷異常,每一劍刺出,不論是否得手,馬上踏向下一個方位,所現出的漏隙也是方位變幻不定,又且稍縱即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