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明道:“如果我能贏得你一招半式,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柳三鳴凝視他有頃,又狂笑起來,道:“左丘公子,這句話你如果晚幾年說,我會和你賭,現今說的太早了吧。”
左丘明笑道:“未必,是你太自負了,況且比武爭鬥,誰都難免有個疏神閃失,我或許能贏一招半式也未可知。”
柳三鳴哈哈大笑道:“不可能,我這人從沒有疏神的時候,更不會有甚閃失,要不然我也活不到今日了。”
左丘明道:“我知道,只問你敢不敢賭?”
柳三鳴道:“有何不敢,你若勝了我,便要我的腦袋也可以。”
左丘明道:“不,你不可能做到。”
柳三鳴道:“爲什麼?你怕我不守然諾?”
左丘明笑道:“你這人我再清楚不過了,你不是以漢高祖劉邦自喻嗎?漢高祖是什麼人?一個無賴皇帝。
“爲了達到目的,妻子兒女一樣可以拋棄,老父被人家抓了,要扔到火鍋裡炸,他還要分一杯美。
“更別說守然諾,講信用這類細枝末節,武林中人視之重遇性命,而在你看來不過是廢紙一樣。”
柳三鳴笑道:“你既說我不會守信,緣何還要與我賭?”
左丘明也笑道:“我賭的是你不難做到的事,而你多多少少也還是會要一點臉面的。”
柳三鳴笑道:“佩服,你真是我的知己,比我自己都瞭解我,你說吧。即使你勝不了我,我也會盡量去做。”
左丘明道:“據我所知太武山莊莊主冰雄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公子都在你的手中。”
柳三鳴默然半晌,道:“你爲甚這樣講,他們不是都死了嗎?”
左丘明道:“沒有,因爲我查過他們的墓瑩,根本沒有他們,而且你也知道,我還從你的手下救出來一個。”
柳三鳴道:“是的,我知道。其實這件事我本可以不答覆你的,不過,我敬重你,也可以告訴你,他們是在我手上。”
左丘明問道:“他們還活着吧?”
柳三鳴道:“是的。”
左丘明道:“那就請你答應我,保證他們的安全,無論他們在哪裡,我都會把他們救出來的。”
柳三鳴道:“你爲何不讓我放了他們?”
左丘明道:“你既不會這樣做,我也不想欠你的情。”
柳三鳴道:“好吧,這事我答應你,而且一定會辦好。”
左丘明道:“那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柳三鳴道:“且慢,你還沒說你輸了的話,輸給我什麼?”
左丘明緩緩拔劍道:“我的命。”
“使不得。”智度、木石和張金貴三人飛奔上來攔住他。
柳三鳴哈哈大笑道:“你們是怕你們的盟主打不過我是不?”
木石冷笑道:“君子較智不較力。”
柳三鳴道:“這話該當我說纔是,這可是劉邦的話啊。”
左丘明道:“閣下真把自己當成漢高祖了?”
柳三鳴道:“說句對他老人家不敬的話,我比他老人家還強些。我除了有他一樣寬闊的胸襟,更有張良之智、陳平之謀、項羽之勇,合此數項,天下誰人是我敵手?”
左丘明道:“若是比瘋狂,閣下確無對手。”
柳三鳴一怒,喝道:“你……”
左丘明又對智度三人道:“你們退下。”
智度道:“盟主,你……”
左丘明喝道:“我說了,你們退下。”
三人面面相覷,只得退了回去。
柳三鳴哈哈笑道:“對,做盟主就要有盟主的樣子,他們這幾人想與我鬥我還懶得理他們呢。自有別人招呼他們,來,來,左丘盟主,咱們大戰他三百合。”
左丘明笑道:“三百合你若是贏不了呢?”
柳三鳴道:“這個……”
他本想說“就算我輸了”,可轉念間又覺得不甚穩妥,沉吟道:“那就五百招。”
左丘明道:“五百招不分勝負如何?”
柳三鳴道:“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我手下走過五百招。”
左丘明笑道:“那好,假如五百招過後不分勝負,就算我贏了。”
柳三鳴沉思有頃,苦笑道:“我真不知你是怎樣想的,好吧,就以五百招爲限,決一勝負。”
左丘明道:“一言爲定,請亮劍吧。”
柳三鳴笑道:“左丘盟主果然聰明,你以劍術見長,我卻生平從未用過兵刃,你是要以己之長攻我之短了。”
左丘明道:“一者通,百者精,武學之道到了最高境界,內功,外功,拳腳,兵刃均已融合一體。用不用兵刃,用什麼樣的兵刃都是一般無二,並無長短可言。”
柳三鳴道:“這話有理,倒是我落下乘了。劍來。”
成子傑從木棚中跑出,雙手奉上一柄長劍。
智度、木石和張金貴回到盟主大帳中,急急商議對策,卻想不出辦法,急得團團亂轉。
慕紫煙笑道:“你們這是作甚?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你們怎知道他鬥不過那個血魔,其實你們根本不知道他的武功好到什麼程度。”
智度道:“姑娘是說左丘公子不會敗給柳三鳴。”
慕紫煙道:“不會。單以招術而言,這世上沒人勝得了他,你沒聽見他以五百招扣住那柳三鳴嗎?柳三鳴輸定了。”
木石道:“姑娘當真如此確定。”
慕紫煙道:“這世上最關心他生死的人未必是你們。”話未說完,臉已紅了。
張金貴笑道:“那是,兩位姑娘穩如泰山,可見左丘公子絕無兇險,其實左丘公子武功的深淺我們還真是一無所知。”
正說着,那壁廂已動起手來。帳裡的人誰也坐不住了,都跑了出去,站着觀看。
對面血魔教中的人也都出來,站定觀瞧,他們嘻嘻哈哈指點不已,顯然對這一場的勝負並不關心。
這真是曠古未見之決戰,兩個身負重名的人,在天下第一祖庭決戰。
偏生兩人的武功又無人見識過,愈加激發了人們的好奇心。
大戰伊始,兩人都是試探性的進攻,左丘明自已將對手重視到了十二分,絕不敢有絲毫的怠忽。
柳三鳴雖自恃武功絕高,但天下第一人的名頭仍是籠罩在他心頭的陰影。
尤其是左丘明大敗楊典,直令他深感匪夷所思,對楊典的武功他是知之甚稔的。
自己便在三百招內也無法在招式上贏他,而他之所以限定五百招,是因爲他還有一項法寶——血魔掌。
他對自己的血魔掌充滿自信,環顧四海,沒人能接得住他五十招,假若左丘明真能撐過四百招,自己只要使出血魔掌,就絕不會讓他活過五百招。
左丘明劍上所使的依然是清風劍法,腳下踏着反七罡步法,三分攻,七分守,將周身上下遮護得嚴實無比。
柳三鳴卻是半攻半守,劍上奇招,妙招迭出,套路更是囊括了海內所有劍術名家的精華,每一套劍法都只使上幾招,旋即便換一套,而轉換之際渾若天成,全無絲毫斧鑿痕跡,宛若這些劍術本來就是一套劍法內的。
成子傑等人連連喝彩叫好,他們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教主使劍,更想不到教主的劍術已臻化境。
天罡劍劉祁笑道:“成兄,我那次在教主面前演試過一次劍法,不想教主居然記住了,還用上了幾招,老實說教主的劍術我就是做夢也想象不到這等境界。”
地絕刀虞翻道:“豈止劍術,教主適才還把我的刀法用上兩式,他能把刀法化成劍法,而且如此高妙,真是化腐朽爲神奇了。”
這幾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全場中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卻沒人譏嘲他們猴子站天平——自稱自贊,只因這些評述並不過分。
長白神君趙君侯笑道:“成兄,我看左丘明撐不過三百招。”
一直未開口的楊典忽然道:“我賭左丘公子能過五百招。”
趙君侯不服道:“楊長老,你是被這小子打敗過一回打怕了吧,他怎能走得過五百招?”
楊典冷笑道:“我是敗了,卻是我一個人。還有四個人讓人打敗了呢。”
趙君侯怒道:“你……”
成子傑沉聲道:“住嘴,這是什麼時候,還賭氣鬥嘴的,想窩裡反哪。”
楊典和趙君侯都轉過了臉,不敢再言語了。
成子傑悠悠嘆道:“這小子邪門得緊,也不知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但願教主別大意纔好。”
場中兩人交手已逾百招,左丘明雖只是一套劍法,然則清風劍法本以繁富多變見長,招式上亦無重複。
他劍式輕靈,身法更是飄逸多姿,盡現道家劍術真髓。
柳三鳴哈哈笑道:“左丘盟主,我上了你的當了,我該把招數定到一千纔是。”
左丘明笑道:“你現在改也來得及。”
柳三鳴笑道:“不改了,這點臉面我還是要的。”
他越打越是心驚,到並非因左丘明劍法精妙,這一點他早已知道。
而是左丘明給他的兩種奇異的感覺,一是輕,二是重。
他有時攻過去,感到對手守的如泰山之重,有時攻過去,又覺得對手輕靈飄忽如同影子一般。
無論哪一種都令他無處下手攻破對手的劍網,而後一種更令他頭痛。
對手來攻也是一樣,看似輕飄飄的一劍,分明是虛招無疑,可劍至中途,驀然加力,端的又狠又刁,他雖不致手忙腳亂,卻不敢敵手進攻,依然保持着半攻半守的局面。
更令他頭痛的乃是,他多次故賣破綻,誘敵深入,孰料左丘明全然不加理睬,就跟沒看到一樣,死活不上當。
這等不驕不躁的鎮定與忍耐與其說令他驚異,不如說有些畏懼了。
左丘明是打定了主意先過五百招再說,情知只要五百招一過,血魔不可戰勝的神話就破滅一半了,是以他守多攻少,謹守門戶,並不貪功冒進。
展眼間又過了五十招,智度、木石和張金貴等人眉頭漸舒。
張金貴笑道:“真人,我們的眼珠子都該挖出來當泡踩,盟主有如此神功,我們居然一無所知。”
智度笑道:“老衲還是小時見過清風老大展神功,從那時起就視之爲神人,多少年來一直以僅見過一次爲憾,不意今日復睹清風老神采。”
木石笑道:“二位也莫虛捧他,以招式而言,他確是學了個十足十,內力修爲還差得遠哪,柳三鳴的血魔掌可是一掌未出啊。”
慕紫煙道:“他的血魔掌真的恁的厲害?”
木石只是重重點了點頭,智度和張金貴也是憂容滿面。
冰歆如在一旁道:“慕姐姐,到時你幫他一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