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有朋到得門前,便見一位姑娘,迎頭走來,劈頭問道:“左丘明呢?
魯有朋一見是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心裡連珠價叫苦不迭,暗道:“左丘公子啊,你誰不好惹,怎地惹到這主兒頭上了,老花子丟了命不打緊,卻幫不上你什麼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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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正是鳳凰宮少宮主慕紫煙,她一肚子火氣無處發,見一年老花子站在門前,明知左丘明不會與花子有甚瓜葛,還是又問了一句:“左丘明呢?叫他出來見我。”
魯有朋強作鎮靜道:“左丘明?誰是左丘明啊?這裡是太武山莊,姑娘找錯了門了吧。”
慕紫煙“哼”了一聲,又打量魯有朋兩眼,不再理會他,徑自進屋轉了一圈,見確實沒有人住過的跡象,怒氣衝衝地走出來,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存心躲我來着,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本姑娘也要捉你回來。”
魯有朋目送慕紫煙遠去的背影,長嘆一口氣,若讓他攔住這位姑娘,真得先把他的綽號改做“鐵膽”才成。
左丘明出得莊去,真的如漏網之魚,驚弓之鳥,片刻不敢停留,將輕功運至極處,足可抵得上兩匹赤兔,便是乃師親眼所見,也必大讚一聲,自愧不如。
一口氣馳出四五十里,方纔透過一口氣來。
見前無阻截,後無追兵,總算一顆心放到肚子裡了。
馳至地頭,已是黎明時分,他循舊路從徐小乙的窗戶爬進,卻見徐小乙果然沒睡,兩手抱刀,坐在椅上,一雙眼睛瞪得比珠子還圓。
徐小乙先用手指了指隔壁,左丘明一驚道:“出了什麼事?”
徐小乙低聲道:“事倒沒什麼,只是醋罈子打翻了,你就等着喝醋吧。”
左丘明笑了笑,道:“你睡一會吧。”
出了門,回到自己房間,果見冰歆如正坐在桌前,以袖拭淚。
左丘明只叫了聲:“歆如。”
冰歆如的淚水流得更快了,真如花果山,水簾洞前的水瀑一般。
左丘明慌了手腳,勸又無從勸起,只得打疊起千般小心,萬般柔腸,左一個“歆如”,右一個“歆如”直叫了幾千遍。
冰歆如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左丘明長出了一口氣,念聲佛號:“阿彌陀佛,天總算晴了。”
冰歆如斜眼瞅了他一眼,道:“你可是道家子弟,怎地又念上佛了?”
左丘明無比真誠地道:“只要你不哭,讓我信牛魔王都成。”
冰歆如忍俊不住,伏身在桌上大笑了一通,好半天才擡起頭道:“你這人壞死了,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葬送在你這嘴上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左丘明暗道:我倒是真葬送了一個,可惜不是女的,見冰歆如迴轉過來,才小心翼翼道:“歆如,我是出去做正經事去了。”
冰歆如幽幽道:“我知道你是去做正經事,才替你擔心,你要是……”
她驀然停住了口,頓了一下又道;“你一聲不吭地走了,卻不知人家怎樣擔心呢。”
左丘明笑了笑,從懷中掏出那枚玉牌放在桌上道:“歆如,這可是大快人心事
,尊府的仇人被我料理了一個,也算出一口惡氣了。”
冰歆如大驚道:“仇人?你在哪兒尋到的?”
左丘明坐下,慢慢將這一晚上的事說給她聽,至於他被慕紫煙嚇跑的事自然是絕口不提。
冰歆如又是垂淚不止,道:“天可憐見,總算報得一分血海深仇了。”
左丘明把玩着那塊玉牌,見上面鑲刻着“甲”字,下面還有一個小字“寅”,左丘明暗自思忖:看來這神秘組織是以天干地支排序的,這位死了的老三是排在甲字列中第三位,那麼老大當然是甲子了。
他又掏出那本書,封面上無字,揭開封面,裡面一張紙上寫着“血魔老祖心經”,再翻至首頁,開頭第一句話便是“血魔老祖降人間,不言道來不信禪”。
左丘明只看了一句便知道是一邪教了,隨意翻了幾頁,文詞粗俗不堪卒讀,講的道理更是荒謬絕倫,不禁疑惑道:這等東西怎能騙得了人?
至多不過騙騙荒僻鄉村裡的愚夫愚婦,弄幾文香火錢,武林中的成名高手怎會上這當?
他驀然想起那“老大”所說的切口,恍然大悟,這東西並不是傳經佈道用的,而是從中挑選詞句作爲接頭時的切口的。
他急速翻了一遍,果然在一頁上找到一句用珠筆做了記號的話,當下牢牢記住,又把那枚玉牌收起。
用過早飯後,三人繼續趕路。
徐小乙見冰歆如於馬上指點風物談笑風生,一雙眼睛更是含情脈脈地盯在左丘明臉上,心下大爲歎服道:公子道行就是高,任你多少年的陳醋、老醋,潑翻了照樣能收拾起來。
走了兩個時辰,徐小乙忽然道:“公子,今天怎麼沒人攔咱們呢?”
左丘明舉起馬鞭喝道:“你張口就沒好話,你還盼着有人找我們麻煩嗎?”
徐小乙舉起雙手,佯作懼怕狀道:“不是,我總是害怕再像昨天似的竄出些不知來路的凶神惡煞來,這麼長時間沒人出來倒覺得奇怪了。”
左丘明正欲說話,忽然空中弓弦聲響,舉頭看時,卻見一物急速墜下,正落向他這邊。左丘明馬鞭揮出,將那物事捲住,收回看時,卻是一頭大雁,腹上插着一枝鵰翎箭。
徐小乙抱頭道:“乖乖不得了,這怎麼說來就來呀,人家都是殺人立威,這位主兒怎地殺雁示威了?”
冰歆如抿着嘴笑道:“小乙,你就少說兩句吧,非得捱上兩鞭子才成嗎。”
徐小乙笑道:“若是外人欺負我,有公子保護,公子若是欺負我,有姑娘護着呢,我怕誰來。”說着扮個鬼臉。
冰歆如笑得直打跌,又見左丘明蹙眉沉思,問道;“明哥,有古怪嗎?”
左丘明應道:“沒甚古怪的,大概是有人在左近打獵吧。”
他口中雖如此說,卻也覺得此事透着古怪。
正驚疑間,忽聽前面馬蹄聲響,煙塵濺起處,那馬轉瞬即至,馬上坐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手持雕弓,勁裝結束,一見左丘明便大聲喝道:“那雁是我們打下來的,快還給我。”
左丘明見果然是打獵的,放
下心來,手勢輕揚,那雁飛向那姑娘,那姑娘伸手接住,兀自不忿道:“幹什麼,顯本事嗎?”
冰歆如忽然開口道:“你不是小翠嗎?”
那姑娘看到冰歆如,驚呆了一般,忽然大叫道:“冰姑娘,是你嗎?”
她滾鞍下馬,來到冰歆如馬前,躬身施禮,冰歆如拉住她手道:“小翠,你不在辰州,怎地會在這裡?”
小翠也不答話,雙手合在嘴邊作喇叭狀,大聲喊道:“小姐快來啊,了不得了,冰姑娘在這兒呢。”
冰歆如笑罵道:“死妮子,話也不會說,我在這兒有甚了不得的。”
小翠道:“冰姑娘,您不知道,這些日子找不着您,我家小姐都快急瘋了,險些害場大病,我這不是陪小姐出來打獵散心嘛。”
前面不遠處又是煙塵濺起,馬蹄聲急,小翠攏手口邊大喊不止。
冰歆如對左丘明道:“是言家姐姐來了,她一定是在她外公家住着,這倒是遇的巧了。”
左丘明道:“可是人稱‘馬伯樂’的鄭敬之鄭老爺子?”
冰歆如“嗯”了一聲,雙目緊盯着前面的煙塵。
煙塵馳近,卻見兩匹馬上坐着兩個姑娘,前面的是一二十許佳麗,也是勁裝結束,手挽雕弓,英氣勃勃中卻不失柔媚。後面的與小翠年歲相仿。
左丘明認得那佳麗乃是辰州言家的千金,冰歆如的閨中密友言馨玉,後面跟着的必也是她的丫環了。
卻見言馨玉馳到近前,大聲道:“小翠,雁尋到沒有?在這兒窮吼作甚?”
小翠拉着冰歆如的手,笑道:“小姐,你看看這是誰?婢子立了這番大功,小姐可得獎賞婢子了吧。”
言馨玉看見冰歆如,先是一怔,旋即從馬上飛撲過來,冰歆如也下了馬,兩人一句話也不說,抱頭痛哭起來。
言馨玉的兩個丫環站在兩旁,也陪着珠淚滾滾,那頭死雁早丟在路邊,沒人理會了。
左丘明和徐小乙面面相覷,大是尷尬,勸自無從勸起,陪着落淚卻沒有那兩個丫環說哭即哭,不用找緣由的本事,若說笑上幾聲未免大煞風景了。
兩姐妹哭了一通,彼此互看幾眼,才欲說話,卻又都哭起來。
左丘明見兩人大有哭至天長地久的勢頭,若任她們哭完,滄海也要變桑田了,乾咳了一聲,道:“兩位姑娘少停片刻。”
小翠拭了把眼淚,橫他一眼道:“我家小姐和冰姑娘敘舊,你插什麼嘴?”
左丘明心中有氣,卻也不便對一丫環動怒。
言馨玉停住哭泣,斥道:“小翠,休得無理。這位想必就是‘控鶴擒龍’左丘公子吧?”
左丘明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言馨玉一跺腳道:“小翠,你還傻站在這兒幹嘛?還不快回去稟告我外公,他老人家也着實惦記着呢。”
小翠應聲便騎上馬,飛馳而去了。
言馨玉拉着冰歆如的手,笑道:“如妹,千言萬語一時也說不盡,咱們回去再慢慢聊。”
拉着她便要上自己的馬。
(本章完)